“無論如何,我絕不能死,誰也不能讓我死。”
“我們替你瞞著,冒著危險幫你處理屍身,能得到什麼?”
殷人“歧”確定了懷桑不是隨便出手後,開始索要應有的“誠意”。
“等柳侯‘不幸病逝’後,我會以王弟的身份宣布柳侯的‘遺命’,扶持子期繼位。”
懷桑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應對。
子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倒吸一口涼氣,向著舅舅看了過去。
他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操勞了這麼多年,隱忍了這麼多年,最終竟然要把他送上王位。
他做了這麼多,自己坐那個位置不是更好?
同樣的問題,殷人也問了。
“我坐不了那個位置。我隻要說出柳侯將王位傳給我的‘遺命’,那就等於直接告訴所有人柳侯的死有問題。”
懷桑不知是該好笑殷人的單純,還是可憐子期遇到這麼一群腦子不清楚的輔佐之人,“何況在我之上,還有個姐姐母嫘,按照我們龐的規矩,就算柳不傳位給兒女,也輪不到我。”
“既然如此,那子期難道就能坐得了這個位置?”
殷人在龐奮鬥這麼多年就為了能讓子期“上位”,不得到肯定的答複,不會會輕易罷休。
“我自有我的辦法。”
懷桑卻不願多說,隻做著許諾,“如果我沒辦法讓子期登上王位,你們大可以當眾揭穿我,將柳侯的死推到我身上。”
話說到這份上,不可謂誠意不足,就連殷人不再堅持讓他再許諾什麼了。
何況若沒有這位深受國人信任的王師協助,子期想要就此得勢,也無疑是癡人說夢,現在得罪這麼大一座靠山實在是得不償失。
“你們說了這麼多,難道就沒想到過王女好嗎?”
一直旁聽著他們討論的子期終於忍不住,大著膽子提醒他們。
“國人們明明更支持的是我的姐姐吧?”
“連王鉞和令旗都在她手裡了,哪怕有母親的‘遺命’,他們應該扶持著上位的人,難道不是王女好嗎?”
聽到這位少年王子的話,懷桑和歧對視了一眼,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樣帶著嘲弄和恥笑的笑意實在傷人,哪怕子期再怎麼懼怕這兩位“大人”,依然惱怒了起來。
“我,我哪裡說錯了!”
“誰告訴你,一位國君的繼任要和國人有關係?”
殷人歧搖著頭,“王又不是國人推選出來的,民心這種東西,在這種時候……”
他不屑地笑。
“什麼都不是。”
“誰告訴你其他公卿都會支持你的姐姐?”
懷桑更是眼淚笑得都要出來了,“你還是太單純,你看著,多少人巴不得破壞你姐姐這次的朝貢,就為了讓她不能平平安安的回來……”
“支持你的人固然不多,可一旦有讓你姐姐丟掉王位的機會,出手的人更多。”
他拍著外甥的肩膀,眼中隱含譏誚。
“否則,你以為柳侯為什麼不早早地傳位給王女?”
一個缺糧無錢又指揮不動人的國君,不過是擺在王座上的花架子,就像……
懷桑看著子期,笑得滿懷深意。
他們像是打著無人能懂的啞謎,旁若無人的笑話著子期的稚嫩,而提出發問的子期隻能羞一陣,惱一陣,偏偏什麼都不懂,也不敢多問。
畢竟已經是深夜,就算知道的人再少,殷人如果在柳侯寢殿裡逗留太久也不合時宜,所以當一些細則商討的差不多後,懷桑依然擺出之前那副忠心耿耿地樣子,和子期一起,送了那位殷人出門。
絕大多數的殷人將不會知道此時此刻的湯宮裡發生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他們隻知道他們是為貞人玖的枉死而來。
而柳侯和懷桑為了保護孩子,不得不將子期留在湯宮,然後殷人們會為了這件事不停麵見柳侯,再傳出柳侯身體不適不想見人的消息。
其中的設計,一環扣一環,足以掩蓋柳侯這麼多天不見人的真相,如果他們的計劃不出紕漏,說不定真能瞞過去。
“真會這麼順利嗎?”
子期忍不住抬頭問懷桑。
“王女馬上就要出發了,她和出使王都的人難道不會來拜見母親嗎?”
作為“被母親保護”的對象,子期這段時間也不能離開湯宮,懷桑甚至不允許他離開自己居住的偏殿。
他不知道懷桑是為了更好的控製他,還是擔心他會不小心走漏了風聲,但他知道,上了這條船,這輩子都沒辦法下來了。
何況對於那個位置,他也不是沒有野心。
可子期的心裡還是惴惴不安,總覺得沒那麼容易。
“如果是以前,柳侯這麼多天不露麵也不出門,肯定是會引起各方懷疑人的……”
懷桑嘴角帶著一抹得意的笑容。
“但她之前在龐宮避不見客,為此重重發落了敢逼宮的幾位公族,王女還砍了禦官的腦袋,這事情剛過去沒多久,絕沒有人敢再頂著柳侯的怒火,過來試試自己腦袋夠不夠硬。”
子期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想到這位舅父曾經寸步不離地守在柳侯的門口,連王子王女、諸位公卿臣工逼問時都沒退開一步,給所有人留下了隻忠心柳侯一人的印象時,他的全身陡然生涼,寒氣往骨髓裡直冒。
他,他竟連那個時候都算計到了嗎?
懷桑卻沒注意到子期的恐懼,依然安撫著他。
“等你的姐姐離開了龐國,木已成舟,就他們朝貢的那三百個人,能翻出什麼水花來?”
“再說……”
這位用幾十年時間在龐國建立起好名聲的男人,抬起頭,遙望著王都的方向。
“她能不能到王都,還不好說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