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任人魚肉(1 / 2)

惡婦 祈禱君 10608 字 9個月前

就在王女一行人滯留在魚國的行館裡時, 龐國國內也有不少人發現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雖然王師懷桑在龐國有無與倫比的威望,而他那一番“誰先生下孩子誰先繼承王位”的遺旨也確實說服了不少龐國上層,但對於龐國的國人來說, 他們是不管這些的。

他們關心的, 是國君薨了以後,誰來組織農事、誰來主持秋狩, 誰繼續龐絲與鹽的貿易,誰負責這半年多國內的“執鉞審判”。

柳侯養病時,這些由王女負責, 王女出使時柳侯應當繼續主持國政,但現在柳侯去世的這麼突然,王女走的時候又帶走了不少有經驗的能臣, 就在上層為了子期該不該代理王政吵得一團糟時,國內的百姓發現沒人管事了。

阿好走之前, 留下了不少德政, 譬如和周邊鄰國交易來的種牛,將王家獵場縮小麵積還耕為田等等,這些都是切切實實能改善國人們來年生活的計劃, 所以國人都非常滿意。

可王女一走,柳侯去世,王師大量調走了開墾荒地的奴隸和罪人, 有些收入了從來不收罪犯和奴隸的王師, 有些調配為修理城牆的工人, 偏偏就沒有安排一個人去協助秋收。

開墾荒地本就是為了解決日益嚴重的糧食危機, 要是王師暫時把這些寶貴的人力用在搶收上沒有會說一句話,可他卻用這些罪人和賤人填充軍隊,又修理十年沒動過的城牆,那些經曆過不少事的老人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那些牛也是如此。

王女從各國搜羅來了近百隻犍牛,原本秋收結束後田裡的禾苗還可以喂牛,等種牛和國人家的母牛配完種,到第二年春天草長的時候正好有小牛出世,不少人家都“借”了牛,在家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可就在王女走了沒多久,宮中下了命令,以需要運輸勞力為由,又牽走了這些牛。

被“要回”的這些健壯公牛又被套上了車輛,變成了拉貨的牛車,滿載著食鹽和龐絲,往北方而去。

誰也不知道它們去北方乾什麼。

除此之外,王族對於柳侯的喪事也太過草率。

柳侯在位極長,在位期間對外交好鄰國,對內休養生息,她去世的消息傳出去後,不少國家都想要派出使臣吊唁這位女王,尤其是好幾位屬國的國君,都表示要親自來送靈。

然而宮中的宗工卻拒絕了諸國前來吊唁的請求,理由是天氣炎熱必須立刻下葬,沒辦法按照王侯的禮製停靈三月再下葬。

沒靈可停,其他國家的使臣即使趕來也沒有靈可送,最多在墳上叩拜送彆。

國君下葬,本就是震動四方的大事,有些地方甚至有給國君停靈數年後再下葬的例子,可龐國這麼早就為國君下葬,甚至不召回王女送葬,表現的也太急迫了點,難免讓人生疑。

除此之外,國主去世,各方都向家中跟隨王女出使的子弟派出了使者或奴仆送信,一來是提醒國內形勢,二來也未必沒有向王女示警的意思。

但這麼多天過去,他們派出去的人、送出去的信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完全沒有任何回饋,也不知道信送到了沒有。

如是幾天後,大部□□負官職的人終於坐不住了。

“王師,王子,我們想知道,出使的隊伍現在已經行進到哪兒了?!”

一位族長詢問著。

“這麼久沒消息傳過來,也不知道前方情況如何,實在讓人心焦。”

“我送出去請王女定奪秋收事項的人也沒有回返,按道理早就應該回來了。”

大室裡,國中一位負責農事的田官,也向著最高處的兩位王族質問:

“雖然說離往年秋收的日子還有一段時間,可看天象,最近搞不好要下雨,你們不準提前搶收一部分已經成熟的莊稼,如果不巧連降大雨,那這些糧食不是就得爛在地裡?”

“現在沒有人可用,暫緩一陣子吧。”

王師態度一貫的和氣,“再說,就算突然下了雨,下雨那天開始收,也不是來不及嘛。”

“我看王師您是太久沒下地了,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那田官急得直跺腳,“被雨淋濕過的莊稼水分大,容易發黴,如果一直陰雨,還來不及晾曬就壞了!更彆說有雨就有風,風一吹,禾朵伏倒,再下個雨,和浸在水裡沒什麼區彆,就算曬乾了,也脫不了粒了!”

“放肆!”

幾位懷桑的擁躉官員怒斥:“你怎可對王師無理!”

“王師本來就不該管這個!你們都是瞎胡鬨!”

田官正值壯年,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硬是據理力爭:“王師管的是城中內外的衛戍,現在卻屢屢插手農耕,這秋收的時候還搶我們的人力,征召年輕國人進行什麼操/練,這不是瞎胡鬨是什麼!”

懷桑的支持者大多是武人,被田官這麼劈頭蓋臉一訓臉色都難堪起來,有幾個已經捋起了袖子,準備上去打架了。

“怎麼,你們還想傷人?!”

田官也不甘示弱,呼朋引伴的求援。

有不少人心中有惑,本來正在觀望,就等著鬨起來的,見現在有動手的意思,立刻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派。

“大家都彆動氣!”

王師懷桑見亂了起來,連忙走下王階製止,又急忙解釋。

“並不是我們故意要在這個時候添亂,而是王母新喪,王女又帶走了國中不少名將老臣,我擔心其他方國會趁機生亂,才不得不加強了國中防衛……”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至少幾個對王師搶奪人力很是不滿的官員,在聽到這番解釋後臉上有了放鬆的神色。

王師在龐國掌權這麼多年,對各位官員和族長的性格、出身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怎麼“見招拆招”,見這個理由有用,立刻叫起委屈來。

“你們也知道母柳走的太突然,周邊不少國家過去懼怕母柳的威嚴不敢進犯,可現在母柳不在,身為將軍的王女也不在,正是國中空虛的時候。我作為暫代軍務的王師,時時都感受著身上壓下來的重擔。而我除了替在天有靈的母柳守好這個國家,我也做不了其他的。”

懷桑誠懇地說,“過去這麼多年,諸位都一直在幫著母柳和我,也幫著王女,我深表感激。現在正值國中空虛之時,我希望諸位也能像過去幫著她們那樣,幫助我們的王子‘期’。子期雖然年幼,但才識能力都有,隻要多曆練幾年,必不會比王女好差。”

懷桑在為王子期爭取權益,作為當事人的子期卻一直一言不發,仿佛像是個木頭人那樣,推一下才能動一下。

有幾個官員見到這個情況,悄悄撇了撇嘴,顯然不相信懷桑的“信心”。

“國中人力本就有限,卻要安排這麼多事情,沒個主事的人不行。以前事情再怎麼忙亂都有王女和母柳承擔了,現在你們讓我們聽一個沒經驗的孩子的,我們接受不了。”

田官看了眼懷桑,搖了搖頭,“依我之見,還是請王女回來吧。”

他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

“就是,就算為了讓王女生孩子,也是在龐城生更安全吧!”

“哪怕讓國中推舉出幾個人理事也比現在你們什麼都抓著強吧?”

有官員早就不滿他們把持著龐王的印信不放了,“外事你們要管,內事你們也要管,你們一不是將軍,二不是龐王,管得也太寬了!”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越扯越遠,最後有人甚至埋怨起王師懷桑和王子期將柳侯匆匆下葬的決定,話語間大有他們害怕王女回來的意思。

“王子,你一直不發話,你說說看,該不該讓王女回來!”

有人見子期一言不發,終於將火燒到了他身上。

“我覺得……”

子期早知道肯定有事情壓不住的一日,對現在這情況倒不驚慌。

也不知王師哪裡來的底氣,和殷人反複保證他的姐姐絕回不來,隻要拖一陣子這王位遲早是他的。

“咳咳。”

王師懷桑使勁咳嗽了幾聲,對子期打了打眼色。

子期聽出其中有警告的意思,深吸口氣,搖了搖頭。

“我覺得這位卿說的對,應該讓國中推舉出幾人暫時分管國務,出使的事比秋收、田狩還要重要,最好不要用這些有例可循的小事乾擾到使團出行。”

他也想過不顧一切在眾人麵前將王師的所作所為說出來,可這麼一來,國中必然要大亂了。

懷桑早就防備著有這一天,所以才以“防止他國趁亂入侵”的名義,臨時征召了國中絕大多數的年輕男女入伍,又將忠於他的王衛打亂訓練這些人,為的就是掌握住國中絕大部分能反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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