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虎謀皮(1 / 2)

惡婦 祈禱君 11641 字 9個月前

阿好做出應答的同時,祭室裡所有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龐人對子昭的了解不深,也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才混入阿好的身邊,但聽說殷人都極為高傲,尤其是王族,萬一這位王子不願意收下這群又病又殘的山鬼女們當奴隸,也許最後麵對的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而子昭那一刻的猶豫(不知所措),讓不少人都捏了一把汗。

這間祭室裡自儘的山鬼女,並沒有多少是年輕人,大都是中年女人,而且狀態都不好,一看就是長期得不到給養,各個瘦骨嶙峋。

這樣的人,如果做了奴隸,還沒乾活,多半就會死在去王都的路上。

她們已經生出了離開這個山洞的念頭,隻是現實情況太嚴苛,沒有足夠的勇氣走出第一步。對於山鬼女目前的局麵來說,失去這些年老體弱的拖累,也許未必不是一個新的開始。

可對倒黴被扣押在這裡的龐人來說,最不需要的就是她們“奮起一搏”,誰也不願意去當那個改變自身命運前的“祭品”。

這個時候,王女阿好態度強勢地代替子昭做出了決定,反倒恰到好處了打碎了山鬼女們最後一絲傲骨。

就在阿好以子昭的代理人身份應允了她們的臣服以後,跟隨鬼母進來的幾個女衛都露出天塌地陷一樣的表情,有幾個更是當場啜泣起來。

“如果是這樣……是這樣……”

最矯健的那個女人不甘地捏緊了拳頭,“如果最後都是成為奴隸,一開始,我們為什麼要逃?”

鬼母已經在親吻了子昭的腳背後站了起來。

山鬼部落和殷人原本是沒有過節的。死在祭室裡的,都是後來才投奔山鬼部落、和殷人有滅國毀家之恨,絕不會踏上殷國國土的女人。

看到祭室裡死去的那些姐妹,看著牆上那“托孤”一樣的祭文,鬼母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們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飲下的那碗毒湯。

“這怎麼能一樣!”

看到其餘的姐妹眼含恨意,鬼母皺起眉頭,喝止了她們。

“成為殷國的奴隸,和成為王族的奴隸,怎麼能一樣!從這一刻起,我們已經成為殷國王室不可侵犯的財產,誰也不能再任意傷害我們!”

子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同樣的話,他的好友傅言也說過,並希望他能把自己收為奴隸。因為王子的奴隸,從某種意義上,可以代表他本人。

“這些話等以後再說吧。”

阿好有些意外鬼母的“識時務”,可也僅限於此了,“你們的目的是想出去,我們可以帶你們出去,也能讓你們理直氣壯的生活在陽光下,但我得先看見我們的人和東西。”

“請問您是?”

被子昭“收下”,鬼母終於有了那麼點身為領袖的底氣,敢對阿好提出提問。

這個問題由子昭回答更為合理,所以阿好給了子昭一個眼色。

“她是龐國的王女好,同時還是龐國的繼承人,也是……是我的將軍。”

子昭想了下,用了這個比較“含糊”的解釋。

殷國的女將軍?

鬼母一驚,詫異地看向子好。

這時代,不是什麼人都能稱為“將軍”,必須是能代替國王執鉞之人才是“將軍”。自母係衰落後,女將軍更少。

這一刻,鬼母對自己的選擇更加慶幸。

見阿好沒有反駁,子昭紅了紅臉,又加了一句。

“她能代表我決定任何事。”

如果說鬼母這時候看不懂子昭為什麼臉紅,那她就白活了這麼大歲數了。

於是,鬼母對阿好的態度更謙卑了。

“我這就命人去釋放您的人,讓他們到這裡來見你。”

她像是對待女主人那樣躬下了身,對阿好致歉。

然後,她下令自己的人去釋放人質。

“去把他們帶來。讓鬼婆婆把孩子們帶到祭室來。”

女衛們抹著眼淚走了。

等所有的山鬼女離開這間祭室,鬼母才終於放縱自己哭了出來。

鬼母淚涕縱橫地給祭室裡的所有人收屍。

她用袖子擦乾淨她們從眼耳鼻中留出的血跡,抹去她們口邊令人難堪的白沫,替她們闔上死不瞑目的雙眼,再將死者的手交叉著環在自己的胸前——聽說那是山鬼的某種儀式。

一開始,所有人都冷眼看著。

等鬼母不知第多少次伏倒在某個山鬼女身上無法起身後,龐人的巫者歎了口,開始上前幫忙。

到最後,子昭也帶著一臉沉重的表情去幫女人們搬起那些橫七豎八的屍身,將她們整齊的排列在祭室裡那麵祭牆前。

這讓鬼母十分惶恐,差點就不敢繼續守屍了。

“讓他去做這些吧。”

阿好勸止了鬼母恐懼之下的退縮,“他是位遊曆在外的王子,對殷國的國威還缺乏認識。讓他去經曆這一切,這樣能更好的讓他理解他的身份和他的國家對其他人意味著什麼。”

出於對“女主人”的尊重,鬼母被說服了。

在無數次地的蹲下又起身的過程中,子昭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尷尬和不知所措,漸漸變得嚴肅而沉靜。

誰也不知道他在無數次的收殮中,究竟在想什麼。

等鬼婆婆和其他人帶著山鬼中的幸存者和被扣押的龐人人質回到祭室時,他站起身,回到了阿好的身後,又變成了之前那個內斂而寡言的“築昭”。

可山鬼女們一進來,隻是看到他的存在,就已經在瑟瑟發抖。畢竟他長得過於骨健筋強,即使什麼都不做,都是人群中最顯眼的那一個。

山鬼女中最年輕的那群人,甚至從未見過殷人。那些“殷人”在山鬼的傳說中,各個都是能手撕活人的凶神惡煞之輩,而這一刻,子昭異於常人的高大似乎佐證了這一點,越發加強了山鬼女們對於殷人的恐懼。

甚至有幾個小蘿卜頭一樣的孩子被嚇哭了,直往後躲。剩下的孩子則被祭室裡彌漫的肉香惹得直流口水,雖然他們根本不明白這股肉香代表著什麼。

比起驚魂未定的山鬼女們,龐人和角方的使者們顯然適應良好。

角方的王子友豕雖然被扒得隻剩個蔽體的小裙,還能晃著渾身的肥肉和其他人開玩笑。

“哦,將軍,能不能讓這些女人給我一件衣服穿穿?我傷了你們的眼睛。”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打著噴嚏。

“你們沒事就好。”

阿好提心吊膽地看著自己的人,在發現他們隻是精神有點疲憊,身上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後,鬆了口氣。

“尊貴的殷國王子……”

鬼婆婆站在孩子們的身前,她表現的仿佛早已經預知到今天這個結果,“所有人都已經在這裡了。”

不明所以地的龐人們蹙著眉頭,不明白什麼時候多出一個“殷國王子”,角國蹭隊伍上王都的使者們更是麵麵相覷。

當知道王女好那個情人就是讓山鬼女們嚇破膽的殷國王子時,所有人都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但阿好已經沒有心思繼續跟他們再就這個事多費唇舌,龐國使團已經在路上浪費了太多時間。

“現在洞外已經是傍晚了。”

阿好選擇快刀斬亂麻,“我們在鬼洞裡休息一晚,明天出去。女蘿和……”

她看了眼人群裡的傅言,認出他是子昭身邊的奴隸。

“……和傅言,一起清點下山鬼部落存活者的人數。對所有的山鬼女登記造冊,她們以後就是王子昭的奴隸,她們的一切都是王子昭的私人財產。”

在不少人意外的表情下,阿好頓了頓,又朝著子昭說:“按照諸國的慣例,這些山鬼女們之前劫掠的貢物,現在都是您的戰利品。王子,我請求您歸還屬於我們龐人的東西。”

“可。”

子昭點頭。

“也請您歸還屬於我們角方的東西。”

角方的王子友豕腦子動得極快,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立刻跟著阿好一起提出請求。

“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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