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春心渡 楚涼暄 8161 字 10個月前

第14章

巳時良辰。

皇宮的奏樂變得肅正起來。

虞馥落下鳳輦(),透過麵紗一眼望去?()_[((),大明宮前是統一肅穆的玄色。

不比江南,中原尚黑。

文臣武將,名公巨卿,皆是袀玄禮服絳紅交領,赤黑旌旗迎風一展,宮廷禁衛井然有序地列隊在百官兩側,沈離疾身著玄衣纁裳,站在最前麵等待著她。

虞馥舉起龍鳳金絲團扇,端莊著身姿,一步一步走向他。

她微微抬首間,縱目望眼,秀麗的山脈與宏偉的大明宮矗立在天地中。

而沈離疾就寂靜立於天與地之間,眼眸深沉地凝視她。

小雪紛紛,寒酥瑟瑟。

虞馥走到丹墀前,不敢再抬眸,隻得目不轉睛地盯著沈離疾纁裳上係著的玉禁步看。

許是因此她更加敏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

她微微抿唇,正思忖著接下來怎麼做,他卻緩緩抬起手臂,示意她扶著。

並未多言,亦無外露的情緒。

虞馥忐忑地將手搭上他的小臂。

渺遠悠悠的莊嚴管弦中,他領著她走向不遠處的巍峨帝台。

虞馥掌心小心翼翼地碰著沈離疾的緊袖,不知是冬寒的緣故,他那護腕冷得出奇。

她不敢真的用力壓在他小臂上,也不敢真抓著,隻是虛虛貼著。

她深吸了口氣,平複內心緊張,抬起頭來,看向前方。

龍墀鸞闕,朱紅階陛,漆黑錦毯長長鋪設綿延向帝台,仿若有誰會來赴人間這一場驚鴻盛宴。

這場加冠儀式和封後大典,前所未有的隆重。

鳳唱鸞吟中,虞馥踏著金舃,蓮步款款,行走間衣擺起伏,裙裾拂落階陛,好似鳳凰長尾飛舞。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要在這一眾注視下,維持端雅姿態,撐起繁重宮裝,有多累。

而漫長階陛尚未走完,她的體力卻即將要到達極限。

她慢慢垂了眼睫,盯著腳下的道路發昏,視線迷糊起來。

此刻肩腰酸疼得厲害,大腦勞累至極,已經無法思考,全靠著身體的本能爬著階梯。

額尖沁滿點點香汗,紅唇溢出綿綿喘息。

就在虞馥努力汲取著空氣時,她掌下搭著的那如鐵般結實的小臂,驀地垂落,又向上轉臂。

而後——

沈離疾反握住了她疲憊發顫的手。

虞馥呆了呆。

她被牽著,借他的力道,亦步亦趨登上層層階陛。

有人拉著往前走,身子竟沒有先前那般累了,她氣息漸漸調整過來。

絮絮清風拂過頰邊,虞馥不由抬頭,凝眸看向前麵先她一步的沈離疾。

與她的局促狼狽不同,他長腿絲毫不費力地踩上青石玉階,慢悠悠且有鬆弛感,廣袖盈風,信步閒輕。

他身量奇高,像是一座巍峨的山,替她遮住了正午扶光。

() 虞馥想起,她父皇在臨安府一眾男子裡,身形也是極為出挑的,可沈離疾竟比她父皇還要再高上許多。

現下近距離看著,又加上一截台階的緣故,他的背影看上去便是九尺的雄偉英武。

虞馥恍恍惚惚地眨巴眼。

好、好大一隻。

虞馥微默,忽然想到夢裡那個站在高寒之處的孤煢背影,心裡有點悶悶的。

她胡思亂想間,沒有發覺大典禦路上,他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曾放開過。

隨著兩人慢慢而行,階陛綿延到了儘頭。

虞馥抬眉。

帝台之上,青銅古鼎前,禮讚者捧十二旒冕冠,執事者捧冊封詔書,獻寶官捧金玉良緣。

他們神情肅穆,見到沈離疾的瞬間,皆是伏地恭敬而拜。

管弦樂長鳴,三公舉案,百官獻冊,奉天承運,帝王及冠昭天下。

加冠儀式漫長,虞馥小臉被太陽炙烤,嬌身又被極重的禮服壓著,愈發暈暈乎,直到沈離疾拉著她的手,抬腿走向前方的青銅大鼎。

她迷迷糊糊地抬眸,不由自主地追隨他的背影。

沈離疾點燃香燭,手持長香,回眸遞給她。

虞馥目光落下,他指腹夾著香杆,香頭繚繞的煙絲,勾纏著他奇長的指節,在飛雪小絮中,有著一種縹緲神秘的色彩。

她接過燃香,碰到他冰涼的指尖,心頭一觸。

後知後覺,這雙令她覺得漂亮驚豔的手,是延國最尊貴的手,亦是曾粉碎無數九州政權,讓各方諸侯流血千裡的手。

忽然間才意識到,自古以來皇室弱冠才能繼承帝業,而沈離疾卻在還未及冠時就已經掌權,十七歲親政,恐怕不隻是傳聞裡唾罵的暴君那般簡單的。

她被傳言迷惑太久。

她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沈離疾一手拈香,虞馥俏臉繃緊,學著他上香,兩人舉香齊眉。

樂韶,鐘潮,半刻而止,餘留綿長與靜謐。

宗者焚香,儒士叩拜,眾臣百官在帝後的帶領下,一齊禮敬皇天後土,祭祀告祖。

沈離疾將燃香插入龕座前的鼎盤中。

加冠祭天結束,開始封後儀式。

鼓起,樂又奏響,司祝走上前,誠惶誠恐地將禱文呈獻給沈離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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