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 2)

四歲小甜妞[七零] 伍加衣 22736 字 10個月前

(一)

家中隻有南北兩個臥室,哥哥們睡在北屋,唐棠睡在父母的南屋,這會兒哥哥們都歇午晌去了,南屋裡隻有唐棠和孟麗雲。

午後的涼風習習,陽光融融,窗戶上掛著的碎花窗簾輕輕地鼓蕩,孟麗雲回過頭,靜靜地看著唐棠,唐棠有一瞬間的恍惚,分不清自個兒到底睡醒了沒有。

“媽媽,咱們去找爸爸吧。”

唐棠說完,看清了媽媽臉上的淚水。

她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手腳並用地爬下床,來不及穿鞋,噔噔噔地跑過去,抱住媽媽的腰,輕聲問,“媽媽,你怎麼啦?”

女兒的聲音軟軟的,小手規律而輕柔地打著孟麗雲的背,因為這四歲的小小人兒,孟麗雲胸腔裡的情緒得到了一點撫慰,她不願意讓孩子過早地承擔不該承擔的東西,抬手擦了眼中的淚水,“沒事兒,媽媽隻是有點不舒服。”

實際上,孟麗雲中午去了一趟城南公安局。

她中飯吃到一半,接到了城南公安局的電話。

電話是劉局長親自打的,電話裡沒有和孟麗雲細說什麼,隻說是唐誌華的案子有新的進展,讓孟麗雲去一趟公安局,劉局長還叮囑,最好是帶著其他家屬一道去。

孟麗雲當時心中就有些緊張,因為對於丈夫失蹤這個案子來說,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當即飯也不吃了,匆匆趕去城南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便被叫去辨認物品。

一件臟兮兮的藍布棉衣,袖口和下擺都被磨得毛了邊兒,領口上有淡淡的血跡,再有,就是一支鋼筆,鋼筆的墨藍色金屬外殼上有山嵐市設計院的字樣以及一串數字。

這件衣服是孟麗雲親手做的,她其實認得,但她還是解開衣裳的扣子看內襯——內襯的左腰位置有一塊補丁,那是唐武玩兒火,不小心給燒了一個小洞,孟麗雲揍完唐武,從不穿的舊衣服上撿了一塊布,給打了一個補丁。

至於鋼筆,根本不需要費力辨認,因為鋼筆外殼上那一串數字,是唐誌華在市設計院的的職工編號。

“是我丈夫的。”孟麗雲幾乎是僵硬著說出了這句話。

劉局長親自給孟麗雲倒了一杯水,講起了衣裳和鋼筆的得來。

現在國家的戶籍管理政策非常嚴格,無論是誰隻要是到異地,都必須找組織開介紹信,沒有介紹信就是盲流。哪怕是有人想出去討飯,都得找大隊開個討飯的介紹信,而且拿著討飯的介紹信去做彆的,即便是做幫人補水壺這種不算投機倒把的小活兒,也一樣算是盲流。

各地的政府都都很重視查盲流,盲流一旦被抓到,就會被遣送會原籍。

前幾天城南公安局搞突擊檢查,被檢查的人當中有一個拿不出介紹信,為了證明自個兒的身份,那人掏出一支外殼上刻著“山嵐市設計院”的鋼筆,號稱自己是市設計院的職工。

不巧,當日參與檢查的某個公安同誌,恰好有親戚在市設計院,因此當即就給親戚打電話,結果一問,鋼筆的工號對應的是唐誌華。

唐誌華的案子不但涉及大額款項,還涉及人口失蹤,市公安局一直很重視,城南公安局就更不必說,局裡每一個同誌都對案情了如指掌。

因此,城南公安局的專門審了這個盲流。

劉局長是這麼說的:“這個盲流是羅安縣人,羅安縣在咱們山嵐市的邊兒上,這個地方在算盤河的流向上,屬於比山嵐市下遊的地界。經過我們的審問和證實,這個人是在唐誌華失蹤的第二天撿到的棉衣和鋼筆,我們經過對當地的走訪調查,這個人當時在家中,沒有作案時間。”

“據這個人說,領子上的血跡,是撿到的時候就有的。”劉局長緩了緩語氣,慢慢地說,“唐誌華失蹤的時候是冰雪消融的春汛時期,我們推斷,唐誌華是被洪水衝到羅安縣,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而且——”

“而且,當時他身上是帶著傷的。”

一個帶著傷的人,被初春的洪水帶著飄到了彆的市縣,還被人撿到了帶血的棉衣……

孟麗雲當時緊著腮幫子問,丈夫,活著的可能性大嗎?

劉局長沉默半晌,沒有回答孟麗雲,隻是說市局得知進展之後,認為案子比原先大家認為的還要惡劣,所以市局專門成立了調查組,和城南分局協同處理此案。

“媽媽?”

孟麗雲回過神,她知道女兒人小,但是腦瓜子聰明著呢,所以她轉個話題,問唐棠,“甜妞夢見爸爸什麼啦?”

哦,對,什麼都不如找爸爸重要。

於是,唐棠開始講起了夢境。

……

孟麗雲和唐棠說話的時候,樓下家屬院裡已經炸開了鍋。

正值下班的時候,一群人有老有少,聚在那棵前陣子被汪翠芬猛撞了一回的老槐樹下。

“什麼?唐誌華死了?”

“那可不!”汪翠芬的老臉皮經得起臊,又把鄭美紅從單位總工辦偷偷拿回來的搪瓷缸子端出來,粗聲粗氣地說:“我早就說,唐誌華肯定死得透透的了,你們偏不信吧?這下呢,人家大帽簷也是這麼說!”

這年頭有兩種工作最有排麵,一個是方向盤,一個是大帽簷,方向盤是司機,大帽簷嘛就是公安。

汪翠芬的消息是從鄭美紅那兒得來的,鄭美紅呢,是恰好和城南公安局那位同誌的親戚坐在一個辦公室,兩邊兒打電話的時候,鄭美紅耳朵尖,就聽到了。

這會兒一下班,鄭美紅就迫不及待地踩著她那雙友誼商店買來的皮鞋,顛顛兒地回家,告訴了汪翠芬。

汪翠芬本來就是個大喇叭,而且,這事兒她得意啊,她巴不得唐誌華死了臭了,再說了,她是大院裡料得最準的,是不是?

所以啊,汪翠芬泡了滿滿一大杯菊花茶,打算就站在這棵老槐樹下,不管遇到是誰,都要細細地講一回剛得來的新鮮熱乎的唐誌華的消息,而且還要發表評論和感想。

“你們說,原先唐誌華多好的一個大小夥子啊,人長得好看,還是單位的技術骨乾,前途多好啊,是不?”汪翠芬喝進去一口茶,將著漱了漱口,又一口吞下去了,自個兒的嘛,不嫌臟,不浪費。

誇完唐誌華,汪翠芬想起自己那老女婿相當小氣,連忙加一句,“當然,唐誌華再好,那也比不上我女婿,連我女婿的腳指甲都比不上。”

好像說完這句就安全了似的,汪翠芬又惋惜地接著說:“可惜啊,唐誌華偏偏要娶個克夫的,你看那孟麗雲,跟生豬崽兒一樣,一生一大堆,唐誌華要不是為著養活那麼大一家子,能死在工作的路上?”

這話說的,好像不跟孟麗雲結婚,不生那麼幾個孩子,唐誌華就不上班了一樣。

況且,鄭美紅結婚幾年肚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汪翠芬明麵上嫌棄,實際上羨慕孟麗雲羨慕得不得了,背地裡到處求神拜佛。

不過,儘管大家私下裡嫌汪翠芬說話沒水平,而且為人刻薄摳門,但是還得顧忌著她的老女婿杜副院長,當著麵,還是多少敷衍著這裹腳老太太。

隻有一個拿著毛邊兒蒲扇的老太太,瞪著汪翠芬,“你可彆瞎說!誰告訴你的?”

當著一群人的麵,竟然有人質疑,而且語氣還不咋好,汪翠芬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不過她一轉頭,看到是劉二胖的奶奶徐大媽,那剛要癟下來的嘴皮子就恢複了原樣。

為啥子呢?因為徐大媽家裡擁有整個家屬院唯一的一台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這可是家屬院獨一份,王院長家裡都沒有的,每回吃了晚飯,院子裡人前三排後三排,左右再站幾個,烏泱泱地一群人圍著那台電視機。

汪翠芬咋也想不明白那個鐵坨坨裡頭裝的啥,怎麼有人唱歌,還有人打仗?反正,她也喜歡看就是了。雖然老女婿說要買電視機,但這還沒買嘛是不是,所以她還得靠著徐大媽那鐵坨坨看小人唱山歌。

汪翠芬不但沒甩臉色,還有些好聲好氣的解釋,“我們家美紅說的,公安局給單位打電話了。”

鄭美紅家的房子在二樓,下頭有人看到她正好在窗戶邊兒,就揚聲問:“鄭副主任,汪大媽說的可是真的?”

“真真兒的,我親耳聽到的。”鄭美紅點點頭。

這下,徐大媽也不說話了,慢慢地紅了眼圈兒。

人群裡一片歎氣聲,太可惜了……唐誌華是單位最年輕的所長,還是單位的男職工中長得最好看的,關鍵是為人也很好,誰家有困難,他都願意伸手幫扶一把。

唉,沒成想,英年早逝,孟麗雲一個人帶著四個小豆丁,那可怎麼過活下去?

院子裡一片安靜,連汪翠芬也因為一口氣說了太多,嗓子有點沙啞了,喝著菊花茶歇氣兒。

這時候,大院門口進來一對年輕夫妻,因為不是本單位的人,王大爺照例問:“同誌,你們找誰?有什麼事兒?”

“我找孟麗雲,她欠我們家錢,找她要錢!”女的說話大聲大氣,掏出兩個本本,扔到王大爺的桌上,“這是我們的證件。”

王大爺戴上老花鏡翻開證件,一個是汽修廠的工人古大富,一個是手套廠的工人李招娣,都是正規單位。

於是,王大爺按規矩登記在本子上。

還證件的時候,王大爺說:“同誌,小孟家裡今天怕是不大方便,要不你們改日再來?”

“那不可能!”李招娣氣呼呼地拿回證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哪裡還需要挑日子?”

“要不……今天算了吧?再緩一緩,過兩天來。”古大富扯一扯李招娣的胳膊,小聲勸說:“當初我家揭不開鍋,我差點兒餓死,是誌華哥勒緊褲腰帶,把學校配給他的口糧分給我,後來進汽修廠也是誌華哥幫的忙,不然,我也娶不到你……”

說的是有情有理,然而李招娣怒氣衝衝地甩開丈夫的手,尖聲道:“哦,唐誌華是你的恩人,你就要背著我借幾百塊錢給孟麗雲?那我弟呢,那可是我親弟,我們老李家的獨苗苗,找你借兩百塊錢,你咋就死活不肯借?”

古大富想說那不一樣,孟麗雲借錢是給孩子們的外婆看病救命,以孟麗雲的人品肯定有借有還,小舅子借錢隻是想買自行車和手表臭顯擺,這些年貼給小舅子多少錢了,可一分都沒有回來過。

但是,古大富敢想不敢說。

李招娣已經氣衝衝的走到院子裡,看到老槐樹下圍著一群人,揚聲就問:“請問,誰知道孟麗雲家住哪裡?”

大家心裡正在為唐誌華惋惜,也為孟麗雲難過,李招娣一看就不是個能好說好話的人,誰願意這時候還給孟麗雲添堵呢?

所以,大家看著李招娣兩口子,沒人說話……除了,汪翠芬。

要說起來,汪翠芬是恨唐誌華,但是更恨孟麗雲,孟麗雲不但搶了唐誌華,讓自家女兒丟了老大的臉麵,還搶走了自家女兒懷孕的風水。要不然,孟麗雲能母豬一樣連生四個,而鄭美紅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汪翠芬早留意過了,女兒的屁股比孟麗雲的大,不可能是石女。

“我知道!”汪翠芬是個矮墩子,被大家圍著,看不到李招娣和古大富,於是她費力地跳起來,喊道:“三號單元樓的四樓——!”

汪翠芬不是裹過小腳的嘛,年紀大了走路都有點兒費勁兒,這著急忙慌地一跳,落地的時候就沒站穩,偏生旁邊兒的人不但不扶她,還都好像生怕被她沾到,一致地飛快地閃到一邊兒。

“哎喲——”汪翠芬摔了個狗啃屎,也不曉得斷了骨頭沒得,就這樣了,她還倒抽著冷氣,堅持說完,“走到……走到底……就是了……哎喲……”

李招娣不說謝謝,也不管汪翠芬摔成了啥樣,衝著三號單元樓拔腿就走。

不過,她剛走到單元門口,孟麗雲下來了。

孟麗雲完全沒有大家想象中的崩潰,她的眼圈有點紅腫,但是頭發一絲兒不亂,衣裳抻抻展展,往院子裡一站,依然是市設計院最標致出挑的女人。

“就在這裡說吧,孩子們在家裡睡覺,我不想吵醒他們。”孟麗雲的臉色很平靜,目光淡淡地看著古大富和李招娣。

李招娣也不知怎麼的,感覺自個兒像皮球被戳了個針眼兒,心裡不由得有點發虛。

古大富很難為情,“嫂子,你忙,我們沒什麼事兒,就想來看看孩子們……孩子們在睡覺,那,那我們這就回去了。”

“我不回去!”李招娣想到那筆錢,語氣又尖銳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兒?”

“師娘,您沒事兒吧?”

這時候,王院長也下班回來了,唐誌華的徒弟熊建軍恰好在王院長後頭,前後腳地進了家屬院。

王院長五十上下,國字臉,帶粗框眼鏡,看著很有領導的氣勢,李招娣有點兒慫地看了一眼,虛張聲勢地問:“你,你是誰啊?”

“我是唐誌華和孟麗雲的領導,市設計院的院長。”王院長一隻手背在背後,語氣平和地說:“孟同誌家裡現在遇到了困難,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說。”

顯然,王院長和熊建軍雖然沒有聽到汪翠芬前頭的話,但也已經知道了唐誌華的消息。

李招娣有點下意識地怵領導,但還是錢更重要,所以她抿抿唇,說:“我……孟麗雲前陣子找我們家大富借了二百八十塊錢,這事兒我不知道,是大富背著我乾的,不過嫂子也不是外人,借了就借了。隻是現在我娘家有急事兒需要用錢,所以今天想問問嫂子,到底什麼時候還錢?”

之前唐棠的外婆乾活兒的時候突然昏倒,孟紅星用拖拉機將老人家拉到醫院,當時情況已經危急,醫生說要儘快做手術。大哥孟衛星和孟紅星湊了些錢,孟麗雲又找王大富借了一筆。

徐大媽不落忍,把蒲扇背到身後,走到孟麗雲身旁,“小孟啊,你要是手頭不寬裕,大媽叫海洋他爸借給你。”

劉海洋,是劉二胖的大名。

二百八十塊錢,相當於市設計院一般員工半年的工資,不算少,但也不算多,湊一湊也能拿出來。

滿院子誰不知道孟麗雲現在困難,徐大媽的話音剛落,又有一個女同誌說:“麗雲,我家也可以借給你。”

“我家也可以!”

“我家也行!”

“還有我家!”

院子裡的人們爭相開口,甚至在自己家中的人站在窗邊朝孟麗雲喊話,大院兒裡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

不隻是同情和憐憫,更多的是為唐誌華和孟麗雲兩口子往日對待大家的情誼。

“謝謝大家,我心領了。”孟麗雲朝大家微微鞠躬,然後對李招娣道:“勞煩你們在這裡等等,我上去拿錢給你。”

古大富實在不忍心,拉住李招娣,“回去吧……”

李招娣一梗脖子,“我不!拿不到錢我就耗死在這兒!”

沒一會兒,孟麗雲就下樓了,用一張寫過的作業紙兜著一堆錢,遞給李招娣,“不多不少二百八,你數數。”

李招娣倒是無知無覺,當著大家的麵兒把錢數了兩遍,最後高高興興地說:“齊了,嫂子,回見!”

古大富覺得沒臉,早已經自個兒先走了。

之所以說孟麗雲還給李招娣的錢是一堆,是因為裡麵既有十元一張的大票子,也有一分兩分的小票子,甚至,還有幾的分分錢的硬幣。

約莫,孟麗雲是把家中所有的錢都湊上來了。

人群裡一陣唏噓。

熊建軍最是不忍,對王院長說:“王院長,您看能不能先把我師父的撫恤金發下來?”

“建軍啊,撫恤金的發放有個過程,咱們單位得先往上頭打報告,上頭批準了,才發的下來啊。”王院長歎口氣,“這事兒急也沒用。”

“王院長!”一向溫和的熊建軍忽然咬緊了牙梆,目光帶著點狠,直直地看著單位除了黨委書記之外的最大領導,一字一頓地說:“您是想把人逼上絕路嗎?”

單位裡頭黨委書記最大,但是實際管業務的還是王院長,熊建軍當眾頂撞大領導,氣氛一下子凝滯了,在場的人都屏住了聲氣兒,不敢言語。

“你——”王院長麵上帶了點怒意,伸出手指指著熊建軍,不過也就兩三秒的時間,王院長的怒氣忽然就散了,指著熊建軍的手伸平了手掌,往下壓一壓,是個安撫的手勢,“年輕人,不要急躁,聽我把話說完嘛。”

“誌華是為單位的工作犧牲的,咱們有義務幫扶他的家屬。”王院長兩隻手都背到身後,沉吟著說:“考慮到家屬的情況,單位先撥款墊付一部分撫恤金,等上頭批下來了,咱們再多退少補。”

熊建軍緊繃的牙梆總算鬆了,他轉頭跟孟麗雲說:“師娘——”

“多謝王院長,也謝謝建軍,不過——”孟麗雲還是那副平靜和平淡的樣子,她給王院長鞠躬表示感謝,然後語氣堅定地道:“我相信誌華還活著,我不申請撫恤金。”

“麗雲,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但你得為幾個孩子考慮啊。”徐大媽急了,趕忙勸說孟麗雲。

“是啊,師娘。”熊建軍也開口了。

然而不管大家怎麼勸,孟麗雲都隻是搖頭。

滿院子的人都知道唐誌華和孟麗雲感情很好,隻能給時間讓孟麗雲慢慢接受,大家搖頭歎息,各回了各家。

謝起雲下班回來沒多久,進大院兒就聽見汪翠芬的粗嗓門說著唐誌華去世的消息,所以就站住了腳,他的女兒謝娟娟呢,也站在一旁,父女兩個就這麼從頭看到了尾。

孟麗雲已經轉身上樓去了,院子裡聚著的人也散了,謝起雲摸摸女兒的頭頂,“咱們也回家吧。”

謝娟娟點點頭,走了幾步,她問道:“爸爸,你和孟阿姨結婚,好不好?”

孟麗雲啊……。

剛才亂哄哄的院子裡,謝起雲的目光一直在孟麗雲身上。

孟麗雲剛今天剛得知唐誌華人沒了,不管是從以往的夫妻感情,還是以後孤兒寡母幾個人的生計,對她來說,都應該是天塌地陷的打擊,而且這種時候,還遇上那兩口子咄咄逼人的上門要債,彆說尋常女同誌,就是男同誌,也沒幾個受得住吧?

但是孟麗雲呢,從頭到尾,體麵、冷靜、堅毅,甚至這樣大的劫難,絲毫沒有損及她身上那絲淡淡的傲氣。

大家同情孟麗雲,憐憫孟麗雲,謝起雲也是一樣的,隻不過,他比旁人還多了一股欣賞,以及雖然年至三十,卻像少年人一樣突如其來的悸動。

“以後再看吧,娟娟不要亂說,彆人聽到了不好。”對女兒的問題,謝起雲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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