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 2)

唐誌華跑過來抱唐棠的時候,沒有任何遲疑地、高高地把她舉起來,在空中“坐飛機”,轉圈圈,然後用胡子紮女兒的小臉蛋兒——跟唐誌華以前每一次到外婆家看唐棠時一模一樣。

而且,唐棠每喊一聲“爸爸”,唐誌華就應一聲。

唐棠是真的感受到,爸爸真真切切就在她的身邊,而不是在夢裡。

然而,唐棠把孟麗雲拉進唐誌華的懷裡時,就有點不一樣了。

唐誌華手足無措地後退了兩步,一瞬間臉就紅了、然後直紅透耳根。

“你怎麼了?”孟麗雲也覺察出一點異樣。

十多年前,孟麗雲和唐誌華剛認識的時候,唐誌華還是個青澀內斂的小夥子,那會兒街上的小腳偵緝隊特彆活躍,小腳老太太們袖子上帶著紅袖章,看到年輕男女站近一點就要上前盤問兩句,一不小心就給扣個流氓罪,所以那會兒孟麗雲和唐誌華兩人處上對象了,但是就連小手都沒有拉過。

有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唐誌華就是現在這個樣子,手足無措,耳根子泛紅。

但是後來結了婚,青澀小夥子變成了成熟大男人,每次唐誌華出差回來,哪怕隻出去一天兩天,進了家門不管小崽子們如何,首先就要孟麗雲香一個,或者他乾脆把孟麗雲抱進懷中,親親她的額頭。

這會兒久彆重逢,玫瑰花田之中彆說小腳偵緝隊,除了女兒之外連個人影都沒有,丈夫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咳。”唐誌華紅著臉微微彆過頭,握拳假咳兩聲,臉上看著是鎮定了,然而耳根卻更紅了,“同誌,我,我有愛人。”

孟麗雲愣了兩秒,心中有點明白了,試探著問:“那……你愛人叫什麼名字?”

“叫……”唐誌華張開嘴,明明那個名字就在舌尖打滾,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半晌,他失落地低頭,歎口氣,“我想不起了。”

孟麗雲想起城南公安局的劉局長說過的話——唐誌華失蹤那晚受了傷。

也是,丈夫如果一點事兒沒有,怎麼可能半年了,連個電話都不給家中打?

一時之間,孟麗雲心中百感交集,最當先的是重逢丈夫的喜悅,然後便是心疼丈夫這半年不知吃了多少苦,然而看到丈夫牽著的女兒的手,又不免有點酸酸的,他能把四歲的小女兒記得清清楚楚,怎麼就想不起她這結婚多年的妻子?

孟麗雲站在那兒,委屈得紅了眼圈。

唐誌華一直靜靜地看著孟麗雲,忽然,他往前幾步,張開胳膊將孟麗雲圈在懷中,這動作停滯了兩三秒鐘,似乎有什麼得到了驗證什麼一樣,他的手臂忽然用力收攏,幾乎要將孟麗雲揉進他的胸膛。

孟麗雲懵懵地,沒有明白丈夫這前後的變化是怎麼回事兒。

唐誌華低頭,聲音帶著難以抑製地顫抖,語氣卻是很篤定的,“是你啊。”

……

另一邊兒,太陽漸漸地往西,唐大彪端著小馬紮東挪西挪,終於釣到一條跟大拇指差不多大小的鯽魚,連屁都沒臉放,蔫頭耷腦地生受了老程一頓嘲笑,然後兩個老頭兒收拾起各自的釣具,一道坐公交車回了軍區家屬院。

唐大彪和老程的房子各在一邊,進了大院門口兩人就分開走了。

唐大彪提著桶和魚竿走了一會兒,有人熱情地跟他打招呼,“老唐,過來喝咖啡!”

唐大彪一看,鼻子裡哼一聲,嗬,這老曹又出來現了,缺觀眾呢。

這老曹吧,和唐大彪是多年的戰友,要說仇恨那也沒有,但兩人就是互相看不順眼,你嫌我粗魯,我嫌你裝腔,倆人一起打仗,一起退休,又一道住在軍區家屬院裡,沒能處出鋼鐵友誼就算了,反而動不動就互相彆苗頭,尤其是退休之後閒下來了,連找茬的時間都富餘了。

老曹站在一張石桌子旁,桌子上擺著的不是他平時不離手的“為人民服務”搪瓷缸,而是一個白瓷茶壺,還有幾隻敞口的配套杯子。旁邊坐著兩個下棋的老頭兒,還有兩三個站著觀戰的,那都是原先一個軍區的老戰友。

“快過來啊,老唐。”老曹把唐大彪拖過去,提起白瓷茶壺倒了杯咖啡遞給唐大彪,“這咖啡啊,是我們家衛軍前幾天去上海出差買的,我說不買不買吧,非要買,說這個喝著跟茶不一樣。”

唐大彪不愛給老曹搭台唱戲,端起杯子咕嘟咕嘟一口氣兒全乾了,完了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謝謝啊。”

“老唐,咖啡可不是這麼喝的,得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抿。”老曹有點嫌棄,“嘖,你瞧瞧你這人,忒粗。”

“老子怎麼了?”唐大彪粗咧咧的,說話的嗓門跟打雷一樣,“老子是偉大的無產階級,就愛喝點涼白開,不愛整那些資產階級的享樂主義。”

“你!”老曹被唐大彪噎得沒話說,瞪了幾秒鐘,換了個話茬,“老唐,你乾嘛讓一個身份不明的年輕人住家裡啊?老程把他帶回來,那是因為那會兒犯病了,你呢,難不成失心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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