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的那個忽然把快要抽完的煙頭往原泊逐身上一扔,罵了句:“啞巴啊?!”
原泊逐蹙眉。
看到落到腳跟的煙頭,麵無表情地抬腳,踩滅了。
這時,對方已經走了過來,仰頭看了一眼原泊逐胸前的校牌,念了出來:“高三七班,原泊逐。行,記著你了,小子。”
他身高不足一米七,但自認為氣勢很足,高抬起胳膊,在原泊逐肩膀上拍了拍:“現在,滾去學校外麵兒超市買兩包煙回來。給你十分鐘,超過一分鐘,我揍你一拳,聽見沒?”
他們幾個在學校裡麵橫行霸道慣了,最喜歡欺負那些看起來脾氣溫順老實的“好學生”。
因為這些學生最聽話,最膽小。
在他們看來,原泊逐也是這種人。
被欺負了都不敢跟老師告狀的那種傻子。
“說話啊?”見原泊逐沒反應,麵前的人又說,“真啞巴呢,聽沒聽見!”
原泊逐一米八的個頭,看向矮個兒時,還得低下頭。下巴微微內斂,麵無表情地說了聲:“哦。”
但沒有後話。
對方嗤笑一聲:“還真像個呆子。”
“鳥兒膽,嚇傻了吧。”高個兒哼了一聲,又衝原泊逐道,“聽見了就趕緊去,指著貴的買,敢買低於二十的,回來我就弄你。”
他故意拔高音量,吼著說,氣勢很足。
原泊逐沒有回答。
但因為他表情淡淡,加之整個人透露著一種平靜的氣場,總讓人以為他是順從的。
等那幾個一校之霸發表了他們收取過路費的宣言後,原泊逐推了推眼鏡,忽然朝著他們往前走了一步。
高的那個眼睛一瞪,瞬間站直了身子進入備戰狀態,以為原泊逐要發難。
他在心裡快速比較了一下自己和原泊逐的身形,發現單挑未必占優勢。
但他們這邊有四個人,沒理由怵一個眼鏡仔。
“你小子乾嘛?!”
四個人攻守兼備,氣勢很足。
然而剛說完這話,原泊逐就徑直路過了他們,並將手裡的垃圾袋穩穩拋進垃圾桶裡。
轉回身,他還實事求是地回答四人:
“丟垃圾。”
“……”
“……”
幾個人相互瞧了一眼,總覺得原泊逐這個口氣讓他們不爽。
因為太冷靜,一點都沒有表現出對他們的敬畏和畢恭畢敬。
但想想,這個人等下要去給他們買煙,又好像沒有得罪他們。
最後四個人古裡古怪地盯著原泊逐說:“趕緊的,去買煙!”
-
原泊逐當然不會去買煙。
他沒把這事兒放心上,甚至在路過操場的時候就已經忘記了那四個人。
足球場上,一些精力旺盛的同學放學了也沒有立刻回家,還在揮汗如雨。
看到這幅場景,原泊逐忽然想起,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運動了。
在學校裡,原泊逐會儘可能避免一切集體運動。
他不參與其中倒不完全因為不想社交,而是出於諸多考量。
打球,遊泳,田徑。
諸如此類的活動,原泊逐不僅不能從中體會到快樂,還有可能暴露自己身體素質超乎尋常的秘密。
倘若輕易與同學一起進行各種比賽,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會因為打破各種記錄而成為眾人焦點——
這不是他自作多情。
原泊逐在小學的時候就曾因為“一不小心”在體育考試時用一分鐘跑完了一千米,而引起同學老師的集體圍觀討論。
這個打破世界紀錄的成績,由於太過驚人,以至於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他跑完了一公裡,但最後討論的結果出來,體育老師還是堅持認為原泊逐一定是少跑了兩圈。
並批評他說:“人怎麼可能用一分鐘跑完一千米呢?小小年紀,不要搞作弊那一套哈。”
原泊逐當然沒有和老師辯駁,乖乖地“承認錯誤”然後放慢速度和大家一起加跑兩圈直到終點。
除了那次,還有一次更早的危機,讓原泊逐體會過受到萬眾矚目的尷尬。
幼兒園大班的時候,原泊逐參與了一個集體活動:套圈。
老師讓每個小朋友把自己從家裡帶來的小禮物擺出來,大家各有十次投圈的機會,去爭取自己想要的那個禮物。
原本是個放鬆身心,逗小朋友開心的遊戲,奈何原泊逐碰巧是第一個套圈的人。
他十發十中,遊戲直接結束——
其他的小朋友都哭了,因為原泊逐一個人拿走了一半的禮物。
有幾個沒哭的孩子叉著腰抗議,聲稱要把原泊逐趕出大班,因為他殘忍地用十個圈,套走了所有人的快樂。
幼兒園的老師們也在手忙腳亂中震驚不已。
安撫完小朋友,老師們還不忘打電話給原泊逐的父親原紀朗,說,原泊逐這個小朋友是個套圈天才,好好培養,大有可為。
原泊逐從頭到尾都很茫然且後悔。
茫然是因為他不知道會套圈算什麼天才。
後悔是因為,那天以後,老師隻要看見一個圓圓的東西,就會遞給他,滿懷期待地盯著他說:“崽,再套一個給老師看看。”
原泊逐忍受這種天才的負擔,直到幼兒園畢業。
那以後,他也深刻意識到一個問題:在小孩當中就要做個小孩,在普通人中,就要做個普通人。
原泊逐本身是熱衷運動的。
隻是基於以上原因,他需要特定的場地。
比如淩晨兩點的山頂。
那個時間點,山上空無一人,他可以在那裡儘情地“鍛煉”。
儘管有一次,原泊逐練劍時,沒有控製好劍氣,以至城南玄天山脈地動山搖,一夜驚動成千上萬的野生動物群體搬家,鳥獸散儘,第二天還被新聞報道成“末日來臨的前兆”,險些引起大患。
但好在原泊逐沒有暴露。
至今都無人知道,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原泊逐差點把玄天山的某個山頭削平。
說起來,前段時間暑假,明明有大把時間,原泊逐卻一直沒有機會再去爬山。
因為他每天都在做兼職,白天夜裡都不歇著。
沒有機會搞鍛煉。
從初中到現在,原泊逐做過很多兼職,包括但不限於:各種家教、各種服務員、咖啡師、調酒師、馴獸師、代考代駕代寫學術論文、私家偵探、地下賭場安保……
原泊逐一般根據他當時所需要的錢,來決定做什麼工作。
這個暑假,原泊逐掙了不少錢,但都用來給自己買了手機和電腦,兜裡甚至都剩不了幾塊零錢。
他本身花錢不多,所以也沒有抱怨過。
這些本該是家長給孩子準備的東西,如果父母忘記了,原泊逐也從不向他們開口。
倒不是因為原家窮。
主要是因為最近他父親陷入了中年危機——
他父親原紀朗是一家上市集團項目公司裡的市場部負責人,年薪高的時候一年也能拿個百來萬。這個收入水平,即便在阡城這種一線城市,也很體麵了。
但問題出在,這一百萬,要養活一家五口。
大兒子原棲風今年二十八歲,一事無成,靠著啃老每天遊手好閒,在外麵吃喝玩樂,整日整夜不歸家。
每個月不知道乾了什麼,伸手就要拿五位數的零花錢。
大女兒原挽姣,今年也二十八歲,在生活上麵還算省心,自己有門賺錢的手藝。唯一的問題就是特彆愛帥哥,年輕的小帥哥。動不動就給弟弟們花錢,把自己搞得入不敷出。
原紀朗也經常接濟她。
這還不止。
家裡最大的開支,是原泊逐的母親柊舒。
柊舒今年四十二歲,還沒退休,在一家公司裡當會計,每個月工資到手八千,聽上去也不少。但她花錢大手大腳,從來不懂節儉二字。
去一次美容院能充十萬塊錢的會員,逛商場隻要看到最喜歡的,不問價格,定要拿到手。
原紀朗非常寵愛自己的老婆,一般情況下,隻要不破產,他都會滿足柊舒的一切要求。
有了這些花銷,原紀朗的薪資已經很危險。
偏偏他最近又不知抽了哪門子風,看中了市中心的一片新建的彆墅區,聽說那裡是聯盟政府打造的全球第一大優質住宅區,能買到那裡的房子,除了有錢還得有身份地位。
原紀朗的中年危機體現在,他特彆想住進大房子。
原泊逐替他算過,要買那個小區的房子,他們全家要不吃不喝且長命百歲活夠三百二十八年。
明知道不可能,但原紀朗非常堅定,並表示,他退休以前一定能帶著一家人搬進去。
於是最近,全家上下都陪著他省吃儉用。
好在原泊逐作為小兒子,一點不讓人操心,在這個科技與娛樂日新月異快速發展的時代,他每個月拿著緊巴巴的一千塊錢零花錢卻從不抱怨。
彆人家孩子有的東西,他都有——靠自己的雙手掙來。
現在手機和電腦都有了,原泊逐不用那麼勤快地兼職。
所以這個周末的夜裡,他大概就可以去愉快地鍛煉身體了。
“小心!”
“啊啊啊天哪!!”
在原泊逐埋頭走神的時候,忽然幾聲尖叫自球場方向響起。
原泊逐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正衝他飛來。
果不其然,在他抬頭的瞬間,餘光捕捉到一顆來勢洶洶的足球正帶著風飛速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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