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迷信好嗎,你自己去看看之前的新聞頭條,有人在玩無人機的時候,拍到在城南的星洲酒店頂層,有個長著老鷹翅膀的人抓著一頭狼飛了過去——網上還有視頻呢,你不信自己去看。”
原泊逐微微偏頭,蹙了眉。
長著老鷹翅膀的人。
狼。
直覺告訴他,應該和原棲風有關。
“他不信我信!我一直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等我十八歲生日肯定就能覺醒自己的稀有血脈!”
“傻逼。你要真是稀有血脈,都等不到你上高中,人家特殊血種管理局就把你帶走了。”
“我肯定是!你等著吧,我十八歲那天必覺醒獸人之魂!”
有關新聞的信息很少,原泊逐並沒有聽到他想聽的。
天馬行空的男高中生們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十八歲的時候會覺醒某種強大的血脈,成為萬中無一的強者。
同桌秦睿倒是對此完全不相信,隻覺得視頻裡的鷹翅人是特效。
他這樣的富二代,生活優渥,要風得風,從出生就已經站在金字塔尖,根本不在乎什麼血脈不血脈的。
秦睿不屑地聳聳肩,道:“再牛逼的獸人,擋得住一顆子彈嗎?”
旁邊的人都笑了:“五米之外,子彈最快,五米之內——”
“子彈又快又準!”
“哈哈哈!!”
這是典型的不了解稀有血脈的人才能開出的玩笑話。
在場所有人裡,大概隻有原泊逐才會知道,一個完全覺醒了血脈的獸人擁有怎樣超越尋常的物理外掛。
彆說五米,倘若是個純血種——父母都是血脈覺醒的異能者——這樣的人,血脈爆發後,在百米之外取他人性命也易如反掌。
大家開完玩笑,對新聞的好奇也突然削減了不少,因為這種都市傳說離他們太遙遠,沒人太放在心上。
秦睿忽然問:“對了,今晚還有誰沒通知到?”
“群公告掛一天了,全班都知道了吧。”
“那就行,今天不來的可吃虧。”
秦睿翹著二郎腿,忽然神秘兮兮地從書包裡掏出自己的皮夾,裡麵翻出一張鋥光瓦亮的金卡,在眾人麵前晃了一下,聽到有人問,他得意洋洋地說,
“這是我專程找我爸拿的‘不夜洲’頂級VIP卡!今晚我帶你們吃香喝辣。”
“哇靠,牛逼啊!”
不夜洲是一家全球頂級高端會所。
據說要受邀入會不僅需要繳納千萬會員費,還必須經過層層資產和身份的評估,短則三五天長則一兩年才能拿到一張金卡。
不夜洲在全球有隻有十家分所,阡城的這家場地是全球最大的,內部像個小型海城,從吃喝玩樂到衣食住行,隻要你是會員,都能享受到最頂尖的服務,就算在裡麵住個一年半載也不會覺得局促膩味,還有二十四艘大型豪華遊艇隨時可以開往公海。
很多人以能進到其中為榮,就連在裡麵當個服務生都可以算是一次奢華的經曆。
秦睿在七班的富二代形象已經眾人皆知,但大家沒想到他連不夜洲都能進去,還能帶著大家一塊兒進。
“我靠,秦睿,我們真的都能進去嗎?你彆逗我們啊!”
教室裡所有人聞風而動,都擠了過來。
吵鬨,擁擠,尖銳刺耳的笑聲和人身上散發著的熱浪。
原泊逐垂著眸,默默站起身。
他不喜歡這樣的熱鬨,走出了教室。
“我十八歲生日好嗎?請你們去不夜洲玩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晚上時間充足,我還帶你們出海呢!”
秦睿嘴上說得嘚瑟,其實他沒有講清楚的一點是,金卡會員隻能在不夜洲外環的宴客廳裡預訂酒席,要想進到俱樂部的中心地帶,那又是另一個級彆了。
不過對於一群高中生來說,能進到不夜洲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
大家哇的一聲,紛紛讚歎他耿直。
但有人不合時宜地插了句嘴,說:“……秦睿,你同桌好像沒在群裡。”
他抬手,指的是原泊逐離開的方向。
“我同桌?”秦睿似乎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原泊逐,
“哦哦哦,他啊……你還彆說,明明就坐我旁邊兒,我怎麼把這人給忘了。等會兒我問問他吧。”
-
這副舊眼鏡確實已經不抵用,這幾天戴著原泊逐時常要去扶一下。
今天光是一上午的時間就鬆了三次。
原泊逐低頭洗手的時候,一塊鏡片竟然直接掉進了水池。
“……”
他愣了愣,等反應過來,把鏡片撿起來的時候,才發現,鏡框的小螺絲不見了,沒法安回去。
原泊逐戴著殘缺的眼鏡回到教室,忽然體會到了一種睜眼瞎的錯覺。
兩邊眼睛不同的分辨率,導致世界在他眼前搖晃錯位。
一般來說,班上不會有人注意到原泊逐,更不會關心他的眼鏡是不是壞了。
但今天,同桌秦睿竟然主動找他說話。
“你——”
秦睿剛發出個聲音,就卡住,挺尷尬的。
他從來沒有看過,有人能把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鏡戴出狼狽的感覺。
原泊逐剛坐下,轉頭看他:“嗯?”
“你,鏡片怎麼了?”
“掉了。”原泊逐抬起手,掌心躺著一塊厚厚的玻璃。
是他的鏡片。
秦睿眼睛視力良好,從不戴眼鏡。在他看來,鏡片都沒了,那這副眼鏡就是壞了,用不了了。他不理解原泊逐為什麼還堅強地戴著。
“那你現在看得清嗎?”
“有點暈。”原泊逐努力在兩個不同分辨率中對焦。
“換一副唄,都這樣了還戴著啊?”
“可以修。”
“哦。”
秦睿也沒多想,兀自結束這個話題,問原泊逐,“今天你晚上有空沒?我過生日,請咱們全班去吃飯。”
兩個人同桌了一段時間,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說過這麼多話。
秦睿沒想過會被拒絕。
對他而言,原泊逐這種同學,在班上沒有人氣,沒有朋友,不愛說話,沒有閃光點,是很可憐的。
他們無法像秦睿這種外向活潑的人一樣,主動和人玩在一起,也很少被彆人重視,更加不會被邀請參加過任何有意義的活動。
他們活在一個非常孤獨的世界。
隻要有人對他們施以善意,發出邀請,他們都不會拒絕。
因為這是邊緣人們千載難逢融入集體的機會。
——他一定很感激我。
秦睿想。
“生日快樂。”
原泊逐麵無表情地祝福秦睿,又說,“我去不了。”
秦睿:“???”
他沒想到對方拒絕得這麼痛快:“我們晚上去不夜洲,你知道不夜洲嗎?”
“嗯。”
“那你還不去?我可以帶你們坐遊艇出海,請你們坐阡城第一大的摩天輪,我還預約了一條兩百公斤金槍魚的開刀秀!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很有意思。”
原泊逐點頭。
“那你——”
“不去。”原泊逐對於和幾十個同學一起聚餐這件事一點都不感興趣,“祝你們玩得愉快。”
秦睿目瞪口呆。
這份驚訝,直到吃午飯時,秦睿都還沒有消化。
教室裡其他人都去食堂搶飯了,留下一群男生圍著正在自我糾結的秦睿。
他們看他表情古怪,就問他怎麼了。
秦睿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拒絕我了。”
“啊?”
“我的同桌,他拒絕了我的生日宴邀請。他不想去不夜洲,他竟然一點都不想去不夜洲!”秦睿捂臉,感到震驚,“為什麼?!”
那可是不夜洲!
就連大人們聽見這個名字,都會頭皮發麻誠惶誠恐的頂級富人俱樂部!
有誰會不動心呢?
“難道,他討厭我?”秦睿越想越有可能。
沒有人會不渴望去不夜洲見世麵。
原泊逐拒絕得那麼果斷,可能隻是因為討厭秦睿這個人!
秦睿立刻感到焦慮。
他一向以班級人氣王自稱,交朋友是他的一大愛好,也是他覺得自己最擅長的事。
雖然他並不在意原泊逐這個人,也不想和悶頭悶腦的同桌交朋友,但如果先一步被拒絕,就會讓秦睿感到嚴重的自尊受挫。
他趴在桌子上大呼:“他怎麼能在生日這天拒絕我!”
“你同桌?誰啊……哦哦,原泊逐啊。”班喆站在一旁抱著手臂搖搖頭,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說,
“他不去很正常啦,不是因為討厭你。”
秦睿猛地抬頭:“什麼意思?”
班喆一屁股坐在了原泊逐的位子上,聳聳肩,解釋說:“他家境好像不太好吧,我暑假看到他在街上發傳單,上周去咖啡館,也碰到他在打工。”
幾個男生聽得瞠目結舌:“才高中,就開始自己打工掙錢啦?”
秦睿更是震驚無比,但他還是不理解:“可是我請客,又不讓他花錢。”
“但你生日,人家去吃飯的總不好不送禮物吧。你這麼有錢,又看不上便宜貨,原同學這種家庭條件,能買到什麼好東西呢?他肯定是能避則避啦。”
班喆說得有理有據,大家就信以為真。
“怪不得他從來不和彆人一起吃飯。”有人感慨說。
秦睿忽然覺得有些心酸。
他想到了原泊逐的眼鏡,心裡頓時覺得同情:怪不得壞了都舍不得換,原來是窮。
秦睿和自己的新同桌很少說話,但也知道原泊逐是個老實沉悶的性子,在班上不怎麼有存在感。
唯一給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年四季隻穿校服。
沒錯,隻穿校服。
十多歲的青春期少年們,多半還是有愛美之心的,有時候趁著換季,會把新買的外套穿在校服外麵,也不管好不好看,總之比校服潮流時尚得多。
除非被老師點名批評,否則這類情況會蔓延至各個年級各個班。
到了凜冬,幾乎所有人就都不穿校服了。
羽絨外套,棉服,款式浮誇的長風衣,棒球服,衛衣,大家穿著各種各樣的新衣服來學校比美。隻有原泊逐雷打不動地穿著校服。
不管升溫降溫,沒有人看他穿過特彆厚的衣服。
秦睿之前不了解原泊逐,現在忽然想通了:哦,不是不想穿,可能是買不起!
“告訴所有人,今天誰都不許送我禮物!”秦睿忽然紅了眼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道,
“我一定,要請原同學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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