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連去給老師告狀都不敢。
對此,原泊逐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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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網吧包夜?”
“先去搓頓好的再說。這小子看不出來,還挺有錢,兜裡能揣六百塊錢,大款呢。”
學校步行街後巷的拐角,夕陽照不太見的地方,高矮胖瘦的影子在地麵攪成一團黑色。
陳穆眯著眼,嘴裡叼著煙,一邊數著零錢,一邊盤算著今晚怎麼玩。
他們四個,家境比較好的就是胖子龐柯,但也不是什麼富裕家庭,兜裡充其量能隨時備個一兩百的。
公立學校的普通高中生,每天在學校的時間長,家裡通常也不太會給很多生活費。
一個月能有一兩千塊就算不錯了,飯卡衝三百,剩下的全用來消遣。
他們四個成天混吃混喝的,又抽煙又打遊戲,錢用的很快。
現在月底了,兜裡比臉乾淨,原泊逐這六百塊,正好給他們打個牙祭。
“他包裡還有啥?”龐柯問了一嘴,把錢包拿過來翻看,想看看還有沒有彆的能用的。
瘦子楊攀也是個好奇心重的,吐了口煙,湊過腦袋去,隻看了一眼,就嗓音尖銳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這證件照是什麼玩意兒啊,太好笑了吧?!”
他把裡麵一張原泊逐的寸照摸出來,遞給陳穆和小矮個劉錫看,引得眾人一起捧腹。
照片上的原泊逐看上去很小,麵部輪廓比如今還要稚嫩些。眼鏡從那時起就已經是厚重得打旋的樣子,蓋住他沒什麼表情的臉。
十四歲的原泊逐端正地坐在鏡頭前,薄唇輕抿,顯然不習慣麵對照相機,在快門按下那一瞬間,他的肩膀微微一抬,好似緊張,更顯出幾分木訥。
最重要的是他的發型,平直地沿著劉海剪了一圈,像個光滑的蘑菇,悶悶地蓋在腦袋上。
“太絕了,這呆子。”
“怎麼會有人把這種黑曆史放在錢包裡啊!!哈哈哈哈。”
“老胖,你再看看裡麵還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摸出來看看。”
龐柯樂嗬嗬地蹲在地上,掐了煙,開始翻找。
一張銀行卡,一張身份證,一張準考證,五六張來路不明的優惠券,似乎沒什麼特彆。
“誒,這是什麼?”龐柯忽然摸到一塊硬硬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枚徽章。
徽章上麵刻著一隻類似蜘蛛的圖騰,黑金做底,上麵隱隱泛著幽光,蜘蛛腿細而長,延伸至徽章背麵。金屬質地光澤十足,底部刻著非常小的一行字。
冰冷而富有神秘色彩。
“喲,這看上去挺不錯,是什麼玩具嗎?”
“看看上麵寫著什麼?”
“嗯……蛛什麼什麼令……字太小了,看不清。估計是個中二的動漫周邊吧。”
“我看看,我眼神好。”楊攀一把搶過徽章,虛著眼看了半天,道:“蛛域通行令,Gabriel……靠,是什麼神秘組織嗎,真的好中二啊哈哈哈哈!!”
“我就說,這小子一看就是個天天躲家裡喝可樂看色/情漫畫的死宅。扔了扔了,真他媽傻逼。”
太陽落山比往常早,他們一根煙還沒抽完的工夫,周圍忽然就黑了下來。
楊攀把卡塞回錢包,那枚小小的徽章被他隨手一拋,扔到腳邊。
那一瞬間,他們總覺得刮起了一陣冷風。
“嘶,才九月底就降溫了。”
陳穆掐了煙,將手裡數清楚的六百八十二塊錢都揣好,抬起頭說,“走走走,去吃火鍋。”
“六百塊錢一下就用完了吧?”
“用完再找他拿,這小子慫得很,他敢不給,老子天天去蹲他。”
“也是,嘿嘿,找了個長期飯票。”
楊攀拿著錢包一樂。
瘦子劉錫跟胖子龐柯繼續研究原泊逐的那張可笑證件照,他們甚至在想象原泊逐被搶走錢包後自己一個人哭的樣子。
四個人往巷子口走。
誰也沒注意,這天黑得很奇怪。
十分鐘後,陳穆撓撓頭:“噫,我們剛才走了這麼遠嗎?怎麼還沒到頭。”
“沒有啊,應該拐出去就是步行街。”楊攀往前跑了兩步,總覺得這條巷子比他記憶裡的長了很多。
“該不會遇到鬼打牆吧。”
“神經病,你還不如說我們進了迷魂陣呢。”
陳穆外強中乾地反駁了兩句,然後加快腳步,往路口走。
奇怪的是,明明路口就在前麵,但他們好像無論怎麼都走不出去。
又過了十分鐘,四個人都開始滿頭大汗。
“操,我操。天這麼黑,路燈卻不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攀的話一落地,四個人都起了雞皮疙瘩,抱在了一起瑟瑟發抖。
“穆哥……好像,好像真的鬼打牆。”
“老胖你他媽彆掏我兜!”
“我沒有碰你啊!”
“……你們,誰剛才把我手裡的錢包拿走了?!!!”
一陣死寂的沉默後,四個人驚聲尖叫,四下逃竄,撞牆的撞牆,摔倒的摔倒。
“鬼啊鬼啊!!!”
原泊逐站在高牆上,垂著眸看了他們一眼。
他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六百八十二塊整整齊齊碼好,放回錢包裡,又把那枚神秘冰冷的徽章塞進夾層。
蛛域是個不為普通人類所知的稀有種地下中介組織,常年幫助各地區稀有種進行不方便曝光的行動。
也會幫助一些經濟有困難的稀有種,找兼職。
原泊逐多數時候並不缺錢,但也不排除偶爾會用到錢的時候。
他曾經用化名在蛛域登記過,也接過一些雇傭任務。
但他並不是真正的稀有種,而且那時候才十五六歲,為了不被調查,就把身份做的很隱蔽。
現在他已經不去接這些任務了,徽章就成了個紀念品。
就在準備關上錢包的時候,原泊逐目光掠過自己的證件照時,蹙了蹙眉。
這照片他早就銷毀了,現在能大搖大擺被放進錢包,肯定是他媽媽乾的。
也許是昨天洗衣服時趁他不注意,塞了進去。
柊舒以逗自己兒子為樂。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原泊逐把照片取出來,撚在兩指之間,隻一眼的工夫,那張照片忽然如火乍燃,頃刻化作齏粉消散風中。
原泊逐不想再看見齊劉海了。
下麵四個人還在嚎啕尖叫,但似乎已經有些累了,趴在地上又哭又喘,嘴裡喊著“菩薩保佑”“佛祖顯靈”。
天邊晚霞絢爛,而他們卻罩在一片黑色霧霾中。
原泊逐對於懲罰四個還未長大的小混混沒什麼興趣,他隻是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
在他們被自己想象的恐怖畫麵嚇死以前,原泊逐揮散霾陣。
黃昏的天光重新落在四個人頭上,黑暗消失。
但他們卻沒有放鬆下來,而是癱坐在地上,渾身僵硬,兩眼發直,嘴裡不斷念著:“冤有頭債有主,冤有頭債有主……”
原泊逐不再看他們,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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