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儘望最近的心情非常好,連帶著氣色和脾氣也都好得沒話說。
咖啡館裡每個人都受到他的感染,喜笑顏開。
連本來帶著秘密的林雙徊,都因為這種氛圍而卸下了重重壓力,喜滋滋地跟著大家一起自拍。
情人節剛過,節日的氣氛沒有那麼快收尾,咖啡館裡還保留著各種浪漫的裝飾。
無論是玫瑰,彩燈,寫滿祝福的粉色愛心氣球,還是背景音樂裡輕快溫柔的情歌,都顯得曖昧十足。為了迎合這種氛圍,裴儘望給每個人都發了一朵玫瑰。
以及一個大紅包。
林雙徊收到錢的時候,相當震驚。
“沒有多打一個零嗎?”林雙徊非常謹慎,說話的聲音控製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範圍。
裴儘望衝他意味深長地一笑,靠他近一點,說了句:“這是單獨給你的,獎勵你現在可以獨立做出所有種類的咖啡,也感謝你為我們咖啡館想了個好的新名字。”
林雙徊眨巴眨巴眼,看著手機裡的5000塊大紅包,總覺得裴儘望這麼大方,是不是得了什麼不義之財。
但他看出裴儘望不想多說,就沒有不知分寸地追問。
為了報答老板的信任,林雙徊很勤快地給每個人都做了一杯咖啡。
兩個服務生菜菜和葛文守在吧台,最後一人得了他一杯小鳥拿鐵。
“神了,這小鳥拉花真有意思!”菜菜看得兩眼放光,拿手機出來拍了好一陣,“我把這個發到咱們店的社交賬號上,還有好多人都問多少錢一杯。我說不賣,嘿嘿,員工福利!”
葛文喝了一口,渾身一激靈,道:“我總覺得這味兒和外麵喝的都不一樣,真香,是不是咱們的咖啡豆買得好?”
林雙徊回頭看他一眼,充滿自信地說:“是我做得好。”
菜菜點頭:“是小林做得好。”
葛文也不知道做咖啡能有什麼講究,隻配合著點頭:“牛逼牛逼,小鳥拿鐵以後就是咖啡界無冕之王。”
裴儘望過來瞥了一眼,本來隻是想普通地誇一句拉花做得可愛,但忽然想起來什麼,嘿的笑了一聲,道:
“小林,乾脆我把你這小鳥拿鐵做進新的菜單裡,算你的特色供應。到時候每賣出去一杯都給你分成五塊錢,怎麼樣?”
菜菜和葛文一驚,都被咖啡嗆了一口,忽然覺得當咖啡師真賺錢。
林雙徊倒是很淡定,他把給裴儘望的那杯咖啡推過去,很認真地問了句:“望哥,錢是真的用不完了嗎?”
裴儘望被他噎了一下,哭笑不得擺擺手:“這是給你工作增加動力,怎麼那麼不懂哥的苦心。”
裴儘望當然不會告訴他真相。
畢竟,原泊逐現在不僅是他的大財主,還是他的秘密合夥人。幫原泊逐保守秘密就是裴儘望的工作之一。
裴儘望知道自己撿了大便宜,從沒見過這樣的投資合夥。
原泊逐像是一個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金庫”,不乾涉管理和運營,隻負責出錢。
隻要咖啡館財政上麵除了問題,裴儘望立刻就給原泊逐發消息。
不消片刻,獲得批準,裴儘望就能從自己新合夥人的資金裡劃拉出來一部分,大手大腳地展開他夢寐以求的翻修計劃。
有這樣好的合夥人,裴儘望還敢奢求什麼?
為了向原泊逐表忠心,裴儘望在除了錢以外的其他地方都非常用心。其中就包括“關照林雙徊”。
當然,原泊逐也不是完全有求必應。
雖然他已經撥款百萬,並且和裴儘望白紙黑字簽了協議。
但為了防止裴儘望缺心眼兒,把錢花光了,他要求裴儘望每次拿錢都要先給出預算計劃。
不過,到現在為止,原泊逐暫時沒有駁回過裴儘望的任何預算。
原因很簡單。
裴儘望非常精明,每次提需求都用林雙徊作為開頭。
比如——
“上次小林做咖啡燙了手,他說操作間的燈光太暗了,看不清……嘶,我一瞅著,好像確實有點暗。可能是原來店裡的老板在軟裝上選的質量不好,我們是不是得翻新一下?”
“要多少。”
“大燈小燈加上工人費用,估計要個五萬。”
“可以。”
又比如——
“天氣真冷啊,小林上夜班凍得直哆嗦,這暖氣機什麼山寨牌子,一點效果都沒有。小逐哥,要不咱們換個好點的?”
“多少。”
“我看了一下,一二樓都換的話,要個兩台,怎麼也得三萬了。是不是有點貴?要不先換一樓?”
“都換。”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青年創業者裴儘望掌握了財富密碼——啊不,掌握了申請預算的最佳方式。
不過裴儘望也不是瞎折騰,他確實是覺得有些東西需要翻新,讓客人感受良好才能慢慢增加人氣。
以前迫於自己資金有限,束手束腳,現在有了原泊逐,當然是毫無後顧之憂地全都給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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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泊逐也不是不知道裴儘望的大手筆。
最近裴儘望找他拿了很多錢。硬裝軟裝加上所謂的網絡營銷宣傳,前前後後花了二十多萬。
但他並不克扣資金。
反正對他而言,手裡的千萬餘額本就來得容易,用起來不心疼,所以預算要多少給就給了。
隻是原泊逐沒想到,咖啡館改頭換麵的速度這麼快。
他最近沒來,現在走近了,差點認不出來。
裴儘望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了很多東西,自大門口就能看出來。
門口多了一顆兩米多高、掛滿賀卡和小物件的心願樹,吸引了不少路過的年輕男女駐足。
他們就算不喝咖啡,也會在這裡停留一會兒,寫張賀卡掛上去。
裴儘望說這是林雙徊想的點子。
一方麵可以吸引客人,另一方麵,寓意也很好,年輕人們總喜歡留下一些珍貴的回憶。
他是對的,有幾個女生掛完心願卡,順道就走進了咖啡館。
這顯著提高了這家新開業的咖啡館的人氣。
不僅如此,原泊逐抬頭看了一眼。
咖啡館的招牌也換了。
名字從“儘頭”變成了“天儘頭”。
聽說這也是林雙徊提的建議。
他覺得“儘頭”聽上去像什麼都結束了,而“天儘頭”聽上去更浪漫,讓人有種眺望不儘的感覺。
裴儘望相當滿意添的這一筆。
兩個人一拍即合,當機立斷,改名換招牌一氣嗬成。
現在這家店和上次原泊逐看到的截然不同了。
嶄新當中又不乏溫馨熱鬨。
原泊逐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咖啡館像是他為林雙徊搭的一個窩。
林雙徊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開始裝扮他的小窩。而且效果很不錯。
走進店裡的時候,裡麵的熱鬨再次超乎了原泊逐的想象。
上次來的時候,一樓空空蕩蕩,二樓甚至還沒開放。
今天竟然已經快要滿座。
原來裴儘望之前發消息說打算再招點員工不是胡說。
原泊逐決定恩準他。
“小逐哥!噢喲噢喲,稀客!”因為人手不足,裴儘望今天也當了一把服務員,穿著工作服的圍裙,衝他揮手。
原泊逐點點頭,左右看了一圈。
裴儘望把手裡的甜品送到客人桌上,然後走到原泊逐身邊來,都沒問,直接就說:“小林有朋友找,正在二樓的包間聊天呢。不過都走了好一會兒了,我正想問他什麼時候下來,還有兩桌客人在等咖啡呢。”
原泊逐嗯了一聲,聽懂了他的暗示,麵色淡淡地徑直走向操作間。
菜菜是這周才來的兼職大學生,沒見過原泊逐,看他突然走進操作間,嚇了一跳:“誒誒誒你是誰啊!操作間不可以隨便進去的!”
裴儘望走到她旁邊,拍拍她的肩,道:“這位是咱們的幕後……”
原泊逐剛係上工作服,回頭掃了他一眼。
裴儘望嘿嘿一笑:“幕後王牌咖啡師。”
菜菜本來還沒懂,但仔細看了看原泊逐的臉,恍然大悟地捂著嘴,無聲尖叫了一會兒,悄悄問裴儘望:“是那個那個?”
“是的是的,就是這位。”
裴儘望老神在在揣著手,忽然看到有客人點單,伸了個懶腰跑去吧台收錢。
菜菜就摸出手機,翻開熱搜裡的照片。
裡麵牽著林雙徊的那個少年,和麵前的原泊逐由著如出一轍的高冷氣質,一看就是本人。
隻是戴上眼鏡後旁人很少去關注他的長相,菜菜覺得好可惜,這樣的帥哥怎麼偏偏是個高度近視。
原泊逐幫忙做了幾杯咖啡,把最忙的這一陣應付過去。
等他洗了手,再看眼時間,竟然過去了十五分鐘。
林雙徊仍然沒回來。
他蹙眉,走出操作間。拿出手機猶豫了片刻。
既然是朋友來找,按理說不應該催林雙徊。
但以林雙徊自己的性格,不可能把正事兒放一邊,自己離開這麼久。
原泊逐覺得奇怪。
裴儘望在店裡巡視一圈,走了回來,剛好看見原泊逐的出神。
他眼睛一轉,立刻知道原泊逐在想什麼——一種八卦的直覺——於是裴儘望靠過去,遞第一手情報:“小逐哥,我剛才去樓上送咖啡,靠門邊聽了一嘴,小林好像不太妙。”
原泊逐看了他一眼。
裴儘望正直地挺起腰背:“不是偷聽啊,我可一個字都沒聽清。就是路過的時候聽見那個人衝小林嚷嚷了。”
原泊逐嗯了一聲,收起手機,往樓上走。
裴儘望在後麵兒看著他上樓的背影直樂。
菜菜送了餐回來,看自家老板一臉詭異的笑,嫌棄問了句:“你瞅什麼呢?表情好猥瑣。”
裴儘望搖搖頭:“看現場版偶像劇呢,嘿嘿嘿。”
-
林雙徊沒有想到陳靳會來找他。
自從上次遊艇撕破臉後,他以為他們兩人之間應該有了默契——林雙徊不打算再委曲求全,而陳靳也不需要再防著他回家。
畢竟林雙徊都已經出來自己做兼職掙錢了,他現在的生活重心是原泊逐,不是陳家。
但陳靳來的目的出乎意料。
“你真厲害啊,要麼不聲不響,要麼就玩個大的。搞同性戀搞得全網皆知,真他媽丟人。”
陳靳心情很好的樣子,翹著二郎腿,拿著一杯從彆的店裡帶進來的咖啡,喝得津津有味。
“你在說什麼?”
林雙徊一開始是真沒明白陳靳發什麼瘋。
雖然他喜歡原泊逐是事實,但全網皆知是什麼意思?
直到他看見網上流傳的,那張他和原泊逐手牽手的照片。
林雙徊因為心思放在自己血脈的事情上,從昨晚到現在根本也沒工夫去網上看那些熱搜,班級群和年級群他也早就屏蔽了,隻要不是特地打開,不會接收到裡麵的消息。
他根本不知道,原來原泊逐已經爆紅網絡。
原來他抱緊原泊逐手臂的樣子如此小鳥依人。
林雙徊麵無表情地拿過陳靳的手機。
陳靳以為他要消滅證據,冷笑了聲:“沒用的,已經傳遍全網了,爸爸也已經看到了。”
林雙徊沒有刪。
他開了手機隔空投送,把陳靳相冊裡的照片傳自己手機了。
陳靳:“?”
林雙徊把手機還給他,自己開開心心抱著那張照片,設置成了桌麵屏保——這是他和原泊逐的第一次雙人合照,完美!
“林雙徊,你腦子有病吧?”
陳靳看他笑就覺得不爽,想象中因為性取向曝光而害怕的樣子根本不存在,林雙徊仿佛根本不在乎被人發現。
陳靳提醒林雙徊,“爸爸最痛恨搞同性戀的,他說你們都是變態,這下甭管你是不是怪物,都彆想回家了。”
林雙徊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他,說:“你還不知道嗎?”
上次把巫妖和保鏢重傷,但沒有殺掉對方,林雙徊已經做好了他們會向陳靳告密的準備。
但陳靳看起來居然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沒什麼,不知道就算了。”
林雙徊懶得和他多說,抱著手機站起身來。
陳靳也緊跟著站起來,攔住他:“林雙徊,你在搞什麼?你到底還想不想回陳家?”
“哥,我一直不懂你。”林雙徊好脾氣地望著他,“你到底是希不希望我回去?按理說,我現在這樣不是正合你意嗎?”
“你確實不懂我,蠢貨。”
陳靳忽然推了林雙徊一把,看他防不勝防地一屁股坐地上了,還是不消氣,狠狠道,
“我根本不在乎你回不回家,我隻想讓大家都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以為時間能抹平一切嗎?你把媽媽害死了,這事兒永遠過不去。”
“你為什麼從以前就這麼確定,你看到了?”
林雙徊跌倒就懶得爬起來,在地上盤腿而坐,背靠在沙發腳.
他的表情看起來漫不經心,甚至還能還嘴,“我怎麼害死媽媽的,在她肚子裡施法嗎——”
話音未落,陳靳一巴掌已經扇了下去。
“你有什麼資格叫她媽媽?你又憑什麼這麼輕鬆地說出這些話?林雙徊,你要為自己的罪行懺悔一輩子,就應該拿你的命去換她回來!”
他也不是沒打過林雙徊。
但以前林雙徊非常溫順,隻要陳靳還願意認他這個弟弟,他就什麼虧都吃得下。
今天的林雙徊卻有所不同。
“陳靳,我已經很厭煩你的這一套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站在陳靳麵前,臉上佯裝的笑意也褪去,不耐煩地說,“我給你一次離開的機會,我還要工作。”
陳靳卻伸手拽住他的衣領,說:“跟我這兒裝逼呢?我要是不離開,你打算怎麼樣?”
林雙徊抬起胳膊,不輕不重地放在陳靳的手腕上。他說:“我頭上頂著這麼多罪行,不介意再多一個。”
隻要他稍稍將力量聚合在掌心,陳靳的手臂就會直接被燒焦。
陳靳沒有被他唬住,冷冷一笑:“來,我看看你要乾什麼?”
就在林雙徊決定廢了他一條胳膊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林雙徊。”
是原泊逐的聲音。
也不知怎麼的,手上的力量忽然間就散去。
林雙徊雙手脫力地垂下,被陳靳輕輕一甩,整個人失去平衡摔出去,頭撞在牆上,不算很重,但由於牆麵空心的原因,聲音很響。
嘭的一聲。
門在這時也應聲而開。
林雙徊和原泊逐對視的一瞬間,鼻子就酸溜溜的,嘴巴一撇,眼淚汪汪。
“阿逐……”
這一聲可憐極了。
就好像如果原泊逐來晚了一步,他就要受天大的委屈。
原泊逐看到眼前的一幕,臉色黑沉,大步走進去。
偏偏陳靳攔住他:“你誰啊?誰讓你進來——啊啊!!”
原泊逐抬手時也沒注意自己抓得是哪裡,胳膊肩膀還是脖子都不重要。
反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陳靳以一個相當狼狽的姿勢被揮開,整個人重重跌在桌上,滾燙的咖啡灑了一身,燙得他整個人打滾,最後滾落在地上。
原泊逐眼神都沒施舍一個,彈指間,無形的力量點在陳靳的穴道上,他立刻四肢酸軟無力,連喉嚨都發不出聲音。
原泊逐看也沒看,徑直繞開陳靳走進去,把跌在地上的林雙徊攔腰半抱著撈了起來。
林雙徊撐在他身上,白皙乾淨的臉上已經顯出了觸目驚心的指印。
原泊逐微微斂了眼,麵沉如水,屈指輕輕挨了一下林雙徊被打的地方。
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覺醒時,被原泊逐抱著安撫的時候,林雙徊的內心充滿心安,但又感到異常脆弱。
這種久違的親密,讓他渾身一顫。
“疼了?”原泊逐的聲音格外的輕,和他的動作一樣溫柔得有些小心。
“超級疼。”
林雙徊下意識點點頭。
其實耳光痛就那一下,之後臉頰火辣辣的,倒是不疼。
就是委屈。
林雙徊打算不管疼不疼都說疼,不管怕不怕都說怕。
原泊逐看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溫柔和心軟,此時不演更待何時。
但他忽然想起,演得太慘了會不會顯得自己很弱?
原泊逐可能會覺得他太笨太菜了,明明是個稀有血種,還打不過一個人類。
於是林雙徊小聲補了一句:“但是我剛才差一點能打回來。”
原泊逐沒有誇他厲害,表情更是肉眼可見地冷下去:“你去找裴儘望拿藥,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