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讓林雙徊離開這兒。
說完就鬆開林雙徊,走向陳靳。
他揮的那一下不僅把陳靳摔了個跟頭,順道還鎖住了陳靳的四肢,讓他動彈不得。
原泊逐站在陳靳跟前,沒有立刻動手,他在等林雙徊出去。
“阿逐……”
林雙徊心裡撲通撲通地跳。
他一度忍不住很想和原泊逐把話說開,兩個人立即就可以共享彼此的秘密。
他也不用去擦藥,反正不出一天這印子就能消。他要在這裡和原泊逐一起痛揍陳靳。
還好忍住了。
還沒告白呢,他們沒到那個關係,步子不能邁大了。
陳靳是陳家大少爺,真要是把他打出問題了,陳灃到時候肯定要找他們算賬。林雙徊是不怕的,但他不想給原泊逐添麻煩。
林雙徊走過去抓著原泊逐的衣服,跟他解釋說:“阿逐,他是我哥哥。”
“哥哥……?”原泊逐的表情相當空白,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從來沒想過林雙徊還有一個哥哥。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林雙徊怎麼管誰都叫哥?
但很快原泊逐就發現了所謂的“哥哥”就是哥哥,不是昵稱。
“親哥哥,同父同母的那種。”林雙徊解釋。
陳靳的五官輪廓硬朗板正,乍一看和林雙徊並不像,但細看,眉眼確實神似。
原泊逐不解:“他打了你。”
既然是哥哥,為什麼打林雙徊?
“他經常這樣,我習慣了。不理他就好。”林雙徊說的時候無心,因為他確實已經習慣了。
但原泊逐聽得不是很爽。
“什麼叫經常。”這是原泊逐第一次追問林雙徊個人的問題。
“就是……”林雙徊話到嘴邊,最後還是算了,“我們家比較複雜,講起來沒完沒了的,還是算了吧。”
原泊逐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
他肯定覺得麻煩死了。
“講。”
原泊逐的眼梢冷冷睨了一眼地上被點了穴的陳靳,繞開他,把林雙徊拉到沙發邊,“我聽聽有多複雜。”
林雙徊在原泊逐安撫的目光中,緩緩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
前一秒,他還有些糾結該怎麼開口。
下一秒,他伸出十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掰:
“我哥討厭我,他攛掇我爸和我斷絕關係,他拿很燙的水潑過我,把我從很高的地方推下去,他還放貓咬我——是那種很大的野生動物,不是家貓。我不怕家貓。”
林雙徊從來沒有跟人抱怨過這些年陳靳的所作所為。
因為在彆人眼裡,陳靳是陳家唯一一個願意跟林雙徊見麵的人,他已經非常寬容仁慈,是個好哥哥。
沒有人相信陳靳以前對林雙徊做過的斑斑劣跡。
現在,林雙徊撿到機會,人生中首次告狀,一股腦地把陳靳做的壞事都講了一遍。
“我有一年自己買了生日蛋糕,因為他們不許我過生日,我就想等晚上悄悄吃。結果我那會兒正做著作業呢,我哥就帶著人闖進來,把我的蛋糕扔掉了。我才知道他們居然在我的房間裡按了監控。”
“他還跟照顧我的保姆說我不吉利,讓保姆拿寺廟裡求來的香灰給我煮湯,逼我喝了一大碗。我喝完肚子痛了一晚上,保姆還把我吐了的樣子拍下來發給他。”
林雙徊十根手指掰彎,自己都驚了,“他怎麼那麼可惡?”
原泊逐的臉色已經無比冷冽。
不知道為什麼,哪怕林雙徊告狀的樣子看上去很堅強,一點都不可憐,掰著手指算陳靳賬的樣子看起來也有點幼稚。
但他說的每一個字,原泊逐都仿佛能感受到林雙徊的難過。
那是林雙徊過去的人生。
是他從來沒有說出來過的委屈和不甘心。
原泊逐沒有打斷他,等林雙徊繼續樁樁件件地細數,把他自記事以來的所有委屈都講出來。
大概說到了林雙徊第一次偷偷溜回家過年,被陳靳逮到以後,連打帶罵地趕走,父親陳灃看見也並沒有阻止。
原泊逐忽然抬起手,指節輕輕擦過林雙徊的臉頰。一滴剛剛落下的眼淚被他帶走。
林雙徊愣了一下。
他也沒注意到自己怎麼就哭了。
可能是因為人生第一次嘗到給人告狀的甜頭,知道有人願意站在他這邊,於是忘乎所以,沒有控製好情緒。
原泊逐低頭看他:“還有嗎?”
林雙徊仰著下巴,眼睛眨了眨,認真無比地搜腸刮肚,最後搖搖頭:“沒有了。”
有關於陳靳的那些過去,其實對林雙徊而言,占比不大。
在原泊逐問他以前,他都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
現在數完了,也就沒事了。
林雙徊自己擦了擦濕潤的眼眶,不打算當著陳靳的麵哭——雖然陳靳現在看起來和昏死差不多。
聽完了他告狀的原泊逐,卻沒有像林雙徊想象的一樣,抱一抱他,摸摸頭,溫聲安慰。
而是麵色稍滯,好似在想什麼。
原泊逐沒有這種經驗。
他從不為人討公道,也沒給彆人做過主。
即便他有這樣的本事。
即便曾經在修真界,也經常有小輩來請他這個仙尊主持公道。
但對於原泊逐而言,世事都有因果,萬不可強求。
多數時候,原泊逐都是順應因緣,不乾涉任何人的業障因果。
按理說,林雙徊和陳靳之間的私人恩怨,那當然他們自己解決。頂天了,作為朋友的原泊逐,聽林雙徊抱怨一兩句,開導開導。
畢竟,原泊逐如果出手幫忙,給林雙徊撐腰,就太不公平了。
一個修行幾百年的渡劫期仙尊,為一個血脈強大的稀有種做主,去揍一個毫無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類,那屬實有點欺負人。
結果原泊逐今天還就欺負人了。
他第一次把業障因果拋到一邊,轉身走向陳靳,拎著陳靳的衣領將人拽了起來。
扔到林雙徊跟前的同時,解了陳靳的穴。
“妖術!!是妖術!你們兩個,都是怪物!啊啊!我,我要報警——”
伴隨著陳靳的胡言亂語和慘叫,他從地上爬起來。
但身子躬到一半,原泊逐的手忽然按在他的肩上,讓他無法從地上站起來。
在陳靳的鬼哭狼嚎中,林雙徊呆呆望著原泊逐。
原泊逐很實在地說:“打回來。”
雖然聽起來是乾巴巴的一句話,但林雙徊緊張極了。
因為原泊逐在幫他出頭。
這麼多年,唯一一個,為了林雙徊的那些委屈,而幫他出頭的人。
聽上去怪難為情的——看到原泊逐這種毫不浪漫的出頭方式,林雙徊怦然心動。
不過林雙徊不想打回來。
因為一巴掌償還不了這麼多年的苦,打回來反而顯得他睚眥必報,仗勢欺人。
他寧願自己裝裝可憐,扮扮弱小,原泊逐會心疼他,這就夠了。
林雙徊思想魂飛天外。
甚至已經在幻想自己告白成功的那一刻,在原泊逐懷裡細數這麼多年種種過往,再被原泊逐親一親以表安慰。
陳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操,你他媽的敢動我試試!?放開,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林雙徊,你找的什麼野男人,他媽的賤貨,信不信老子——”
啪的一聲。
林雙徊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打在他嘴上,說:“你嘴巴放乾淨。”
陳靳完全愣了。
他沒有預料到林雙徊真的敢打他,而且打得這麼利落絲滑,連矜持都不裝一下。
但其實打完,林雙徊就有點後悔。
尷尬地看著原泊逐:“……他罵人我才打的。”
他怕原泊逐覺得他太凶了,也怕原泊逐看出他內心的不陽光與不善良。
但原泊逐絲毫沒有驚訝於林雙徊打人時的果斷。
不管林雙徊平時看起來多麼親切溫順,原泊逐似乎都一直有這樣的思想準備:林雙徊一直都有他的偽裝,有沒有釋放的不甘。
這一巴掌打出來,才是林雙徊該做的事。
原泊逐不需要他憋在心裡,最後又變成一抹捏造的假笑。
“繼續。”原泊逐鼓勵他。
林雙徊揉揉鼻尖,有點不好意思。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剛才那一巴掌打回去,確實舒坦一些。
可,繼續打,又好像下不去手。
“你他媽……”陳靳開口,剛要罵人。
林雙徊一副找到機會的樣子,就要抬手。
那意思就是,隻要陳靳敢罵,就得再吃一巴掌。
陳靳咽了咽口水,滿臉慍怒。
最後居然沒罵出來。
他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嘴硬隻會吃悶虧。
因為原泊逐和林雙徊兩個人,一個是會邪門的“妖術”讓他動彈不得,一個有可能本身就是個怪物。
陳靳低低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含恨閉了嘴。
原泊逐卻問林雙徊:“不打?”
顯然他覺得,這一巴掌並不夠林雙徊解氣。
林雙徊想了想,還是覺得這樣以暴製暴太敗壞自己在原泊逐心中的形象,就搖搖頭,說:“阿逐,我不需要找他一一還回來。這麼多年了,他也還不回來。”
原泊逐理解。
林雙徊向來就是這樣好脾氣的一個人,雖然偶爾會耍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手段,但本質上來說,林雙徊不壞。
下一刻,林雙徊忽然掏出手機。
原泊逐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隻看到林雙徊打開視頻錄像,對準陳靳,然後說:“陳靳,你這個白癡。”
“臭小子你來勁了是不是!!彆錄,操——”
陳靳從來沒有被林雙徊這麼對待過,暴脾氣一下上頭,開口又是臟話。
但還沒來得及說全,身體就被原泊逐的手按了下去。
陳靳也不知道這人有什麼奇怪的本領,明明隻是手按住他的肩,但他竟然覺得渾身骨頭都在痛。
“啊啊啊!”
“鬆手鬆手鬆手!”
他痛呼了半天,終於懂了。
現在有人給林雙徊撐腰了。
該林雙徊得意的時候了。
“我把這一段視頻錄下來,好提醒你要記得——”
林雙徊的鏡頭對準了陳靳,非常謹慎仔細,沒有把原泊逐露出來。
他說,“沒有保鏢,沒有爸爸給你的錢,沒有陳家大少爺的身份,沒有我一再的容忍,陳靳,你就是個廢物。”
“該死的,你最好是把視頻刪掉!我會讓爸爸把你永遠趕出陳家!林雙徊,你他媽的聽到沒有!啊啊啊!”
陳靳漲紅著臉青筋暴起地大吼大叫。
但如同林雙徊所說,他根本沒有反抗餘地。
且不說原泊逐輕描淡寫就能壓製他,即便今天沒有原泊逐,林雙徊也能廢了他。
錄完這一段,林雙徊保存視頻。
陳靳滿臉通紅:“你留著這視頻想威脅我是吧?好樣的啊林雙徊,挺有手段的。但是我告訴你,我、我他媽的不怕!”
林雙徊才不管他怕不怕的。
在手機上操作了半天,然後站起來,把原泊逐的手從陳靳身上拿開,還替他擦了擦掌心,一副怕他被陳靳弄臟手的意思。
“阿逐,我去給你做我的小鳥拿鐵!”
原泊逐尊重他。
如果林雙徊覺得這樣就解氣的話,他也覺得可以。
看了一眼要死不活的陳靳,原泊逐收回目光,對林雙徊道:“好。”
-
陳靳最後是被保鏢接走的。
陳靳是一個相當好麵子的人,彆看他在林雙徊麵前總是大吼大叫毫無風度,其實平日裡在外麵都裝得十分得體。
所以他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明明渾身骨頭都在劇烈地疼痛,也還是忍著沒有叫出來。
死撐到走出咖啡館,上了車,才嗷的一嗓子,讓司機把他送去醫院。
陳靳恨不得立刻找人砸了這家咖啡館,弄死林雙徊和原泊逐。
但太疼了,一秒都等不得了。
他要馬上去醫院看看原泊逐是不是把他肩膀掰斷了。
林雙徊還是有點緊張,他怕陳靳到時候去醫院真檢查出來有什麼毛病,陳灃肯定得怪在原泊逐頭上。
倒是原泊逐並不在乎。
直到陳靳離開,他看都沒看陳靳一眼,甚至中途還慢條斯理幫林雙徊係好了圍裙。
沒有醫生能查出來陳靳受了什麼傷。
因為他根本沒受傷。
那種痛,是直接通過意識傳達,陳靳的大腦認為他渾身疼,其實他健康無比。
大約還能再疼個幾小時。
這隻是陳靳為林雙徊過去吃的苦頭所付出的一點代價而已,原泊逐覺得不重。
而陳靳一定也想不到,這種痛還算好的。
等他緩過神來,打開手機,就會收到新的驚喜——
林雙徊已經把他那條視頻公開發了出去。所有認識陳靳的人,此刻都看到了他那副無能狂怒的孬種樣。
最要麵子的陳靳,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把臉丟光了。
-
下午咖啡館裡已經安穩,沒什麼新的客人進來,林雙徊終於可以休息一下。
他去休息室換衣服的時候,原泊逐朝裴儘望招了招手。
裴儘望做了個特彆浮誇的敬禮的姿勢:“您吩咐!”
原泊逐:“……”
裴儘望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原泊逐煩死他了。
“嘿嘿嘿,開個玩笑嘛。”裴儘望說,“你講,什麼事?”
原泊逐沉吟片刻,道:“店裡太忙了。”
“嘶。”
裴儘望努力咀嚼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的意思,然後憑空想象地總結道,“你是說,小林的活兒太多了?”
原泊逐:“嗯。”
裴儘望沒忍住勾了勾嘴角:真被他猜中了。
“放心放心,我已經在招人了!”裴儘望說著,就掏出手機,翻了一下給他看,“有三個服務生,晚點來麵試。咖啡師約了明早。”
原泊逐這才滿意地點頭。
裴儘望八卦之心難耐,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沒忍住,對原泊逐挑了挑眉,道:“小逐哥,你倆是不是——”
“阿逐阿逐,我好了。”
林雙徊從休息室出來,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他抱著書包跑到他們跟前,一邊喊著原泊逐的名字,一邊靠到原泊逐懷裡蹭了蹭。
原泊逐看到他的衣領支棱著,很自然地抬手給他理了一下翹起的部分。
林雙徊晃了晃脖子,揚起下巴,說:“腦袋腦袋。”
原泊逐居然理解了。
摸了摸他的頭。
一套動作下來,林雙徊心滿意足,他在心裡第三十九次確認了原泊逐一定也喜歡他。
他的告白成功率提升百分之八!
然後林雙徊轉過頭,對裴儘望說:“哇,望哥,你也在啊。”
在一旁看完全程的裴儘望,笑得非常老練,說:“沒事兒,你就當我不在。我給你倆照明呢。”
原泊逐:“……”
林雙徊哈哈笑了兩聲,道:“望哥,你真幽默。”
“可不嘛。”
裴儘望歎了聲氣,揣著手就往操作間裡走,準備給自己泡一杯熱可可,一邊走一邊說,“單身的人都是靠幽默活下去的,和你們不一樣。”
-:,,.,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