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否和林雙徊的血脈有關,他的皮膚白得有些晃眼,和周圍的一片晦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變回來的那一瞬間,他也被自己光溜溜的樣子嚇了一跳,不過等反應過來了,林雙徊很快就想到辦法遮擋。
原泊逐眼睜睜地看著一對金燦燦的翅膀呼啦啦一下就長了出來。
很大,也很奪目。
兩邊翼展鋪開起碼有三米長,效果很震撼,打開的一瞬間跟天亮了似的。
上麵的羽毛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輕輕扇動著,每動一下都流光溢彩,絢爛非常。然後噗的一聲就並在了一起,把林雙徊裹住了。
他嘿嘿一笑,有點自得地望著原泊逐。
滿臉寫著“我厲害吧”。
原泊逐很緩慢地眨了眨眼,問他:“然後呢。”
林雙徊反問一句:“然後什麼?”
大概是因為剛剛恢複人形,林雙徊的腦子反應有些遲緩。
他覺得自己掌握了化形的要點,還能隨意變出翅膀,簡直突飛猛進。滿心歡喜地等著原泊逐誇他,絲毫不覺得現在的情況有哪裡不對。
結果原泊逐卻歎了一聲氣。
朝他走了過來。
“抬一下。”
“啊?”
“翅膀。”
林雙徊聽話地把翅膀抬起來,整個人光溜溜地杵在那兒。
他本來想害羞一下的,但原泊逐的表情淡淡的,目不斜視,沉默不語,看起來一點都不覺得尷尬。
搞得林雙徊也莫名的平靜。
他茫然地望著原泊逐,不知道原泊逐要做什麼。
然後就看到原泊逐把外套脫下來,給他圍在腰上。
林雙徊恍然大悟:“啊!怪不得我覺得有點冷。”
原來是因為前麵雖然擋住了,但屁股蛋子還光著。
原泊逐的動作實在太從容,即便在給他係衣服的時候,也沒有給出什麼尷尬的反應。林雙徊突然有點不甘心。
他翅膀一扇,頓時將兩個人包裹在了一個密閉的羽毛空間裡。
原泊逐稍一怔,看著他:“?”
林雙徊說:“我變回來了。”
原泊逐不知道他為什麼提這個,點了點頭:“嗯。”
忽然,林雙徊伸手掛在了原泊逐脖子上。
原泊逐沒有推開,下意識地扶住了他的後腰,指尖觸碰到林雙徊有些失溫的皮膚時,出神了兩秒。心裡想是不是該去找無間拿他的軍大衣。
林雙徊不給他發呆的機會,一下湊到原泊逐臉頰旁,拿下巴去蹭了蹭,問他:“那我今晚還能去你家嗎。”
這確實是個問題。
原泊逐竟然一時沒有回答上來。
他首先要排除讓林雙徊變回小鳥跟他回家睡一個被窩的可能。
林雙徊好不容易願意變回人形,應該讓他趁勢好好消化自己的力量。
但林雙徊作為一個完全擁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就必然不可能繼續待在原泊逐的手心,或是臥室的爬架上。
他們應該換一種相處模式了。
隻是原泊逐暫時沒有想好怎麼換,換成什麼。
“你……”
忽然,原泊逐聽見身後有腳步聲。
“我尋思誰在我園子裡開燈了呢,原來是神鳥的飛羽。”
無間沒有靠近,隻是倚在圍欄旁,笑眯眯地望著他倆,“挺亮的,隔大老遠差點給我閃瞎。”
林雙徊聽到聲音,就收了翅膀,把兩個人的視野放出來。
他對無間這個人十分好奇,就躲在原泊逐懷裡探頭探腦的。
但林雙徊的每個動作,都有可能讓自己身體暴露出去。
原泊逐擋在他身前,按住他的頭,手也摟住他的身體:“彆動。”
林雙徊立刻回抱住他:“哦。”
但眼睛還是試探性地越過原泊逐的肩看向身後的無間。
無間是來給林雙徊送衣服的。
有點常識的稀有種都知道,化形後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光屁股蛋。
無間還算細心,猜到林雙徊變回人形後,就去給他取了乾淨衣服。
但原泊逐把人護得嚴絲合縫,無間甚至連這隻小鳥的臉長什麼樣都看不清。
林雙徊和無間相互都很好奇彼此,兩個人隔著原泊逐在那兒鬼頭鬼腦。
原泊逐歎氣,開口讓無間把衣服留下,人走。
此話一出,無間不樂意起來:“我見過的光屁股的獸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到你們這兒怎麼就不給看了?唉,你們這麼見外,前輩多少有些傷心。不行你倆就在這兒抱一宿吧,衣服我帶走了啊。”
他說著還真的轉身就走。
原泊逐也懶得同他多說,隨手摘下一旁的果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打在無間後腦勺上。痛得他一激靈,回身就是一句罵娘。
“操——啊!”
結果話還沒說全,又一顆果子打在手上。
衣服就這麼落地。
無間驚恐地捂著手:“什麼啊?你說沒有能量核是騙我呢?”
原泊逐:“沒有。”
沒有能量核,沒有修為,但不妨礙原泊逐身手還在。要收拾一個半死不活的無間還是不在話下的。
最後無間露出了晦氣的表情,老老實實把衣服給他們扔了過去,滿臉不爽地把原泊逐扔過來的幾個果子揣走了。
林雙徊把翅膀收好,抬起胳膊,等原泊逐給他穿好衣服。
他什麼都不乾,就一個人嘿嘿傻樂。
原泊逐把扣子給他挨個扣好了,看著他,不解問:“在高興什麼。”
林雙徊忽然伸手抱住原泊逐,蹭得不亦樂乎,然後說:“我以為你就喜歡鳥,不喜歡人。你不覺得小鳥更可愛嗎?”
這是個帶著陷阱的問題。
林雙徊的告白夭折了,從現實角度來說,原泊逐到今天也沒有承認過喜歡自己。但林雙徊仍然自信且堅定地相信,原泊逐是喜歡他的。
不喜歡為什麼要千裡迢迢把他帶回家?不喜歡為什麼會在明知接近他會惹麻煩的情況下,還是把他養在身邊?
不喜歡為什麼每天給他買奶茶——當然,這個主要還是林雙徊自己爭取。
但麵對林雙徊的這個問題,原泊逐卻並沒有想太多。
他對林雙徊的珍惜重視以及放不下的心情,都出於一種陌生的本能。原泊逐沒有過兒女情長的經驗,也不懂林雙徊的撩撥。
他隻是很認真地回答林雙徊的問題,說:“什麼樣子都很好。”
林雙徊一下就被安撫了,恨不得整個人吊在原泊逐身上。
他的有些習性還是趨近於幼鳥,尤其是對飼養員過於依賴這一點。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回家。”
“回……你家?”林雙徊試探性地問。
然而原泊逐篤定地回答:“你家。”
林雙徊臉都皺了起來。
畢竟,在過去的幾天裡,他已經有點習慣了和原泊逐24小時不分開的生活。
如果現在讓他回自己家,他可能會失眠。
林雙徊光腳踩在泥巴裡,有很多濕冷又堅硬的小石頭硌著腳心,但他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疼,在地上磨來磨去,總之就是不大想走。
滿腦子想的都是:果然還是當鳥好。
結果就突然騰空而起。
“嗯?”
林雙徊心想,他翅膀都收了,怎麼還能飛。
才發現是原泊逐把他抱了起來。
在原泊逐把他抱去屋子的這一路,林雙徊又想:當人還是挺好。
進了屋以後,在無間一聲聲“嘖嘖嘖”當中,原泊逐占用了他的沙發,把林雙徊放下。
林雙徊沉浸在這種騰雲駕霧的享受中,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腳流血了。
“你們神鳥這麼脆皮?”無間感慨萬千地掏出一包濕巾。
原泊逐真要說謝謝,結果無間把濕巾拆來擤鼻涕,繼續說:“就這兩步路也能流血,嬌氣。”
原泊逐冷森森地看了他一眼。
無間懶洋洋地笑道:“你要什麼就跟我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要。”
原泊逐道:“紙巾。”
無間偏要再問一句:“紙巾怎麼了?”
原泊逐要是修為還在,無間的嘴應該已經被封住了。
但鑒於現在他借用了無間的屋子,所以儘可能保持禮貌:“紙巾給我。”
無間聳聳肩,把剩下的濕巾扔給他,說:“早點說清楚不就好了?真是,從第一次見你就這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哎喲!”
林雙徊忽然抓起旁邊桌子上的一顆花生粒兒,咻的一下,釘在了無間的腦門心上。
無間捂著額頭滿臉震驚:“你乾什麼?”
林雙徊笑得無害:“手滑。”
無間不跟小孩兒爭,直接跟原泊逐告狀:“他可真沒禮貌,穿我的衣服坐我的沙發用我的紙巾,現在居然還打我。”
原泊逐正慢條斯理地用濕巾給林雙徊擦著傷口上的泥巴,聞言,淡淡瞥了無間一眼,但沒有說話。
無間又道:“你不好好說說他?這脾氣,出去可要得罪不少人。趁現在年紀還小,教一教還來得及。今天他能打我腦門心,明天說不定就騎到你頭上了,對待幼崽不能太溺愛——”
在無間羅裡吧嗦的背景音下,原泊逐抬頭看向林雙徊。
林雙徊無辜地望著他。
“彆打他心臟。”原泊逐忽然說。
無間:“?”
林雙徊咧嘴一笑:“好哦。”
然後抓起花生,一頓猛烈輸出,打得無間滿屋子跑,最後躲進了臥室裡。
這一躲,無間就不再出來。
直到原泊逐他們要走了,他還賭氣似的在裡麵窩著,一喊他,他就唉聲歎氣,說:“沒了能量腺誰都能欺負我,唉,造孽。唉,虎落平陽被鳥欺。走吧,小崽子們,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原泊逐仍然還是敲了門。
“無間。”
“我已經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彆再跟我說話了。”
原泊逐默了片刻,道:“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