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雙徊把視線從無間的陽台處收回,然後歪著頭看向一旁的原泊逐。
他的動作幅度很大,幾乎算得上是半邊身子攔在原泊逐麵前。
“好好走路。”原泊逐伸手抬住他的臉,把他整個人扶正了,“想問什麼?”
對於管理局與蛛域的事,包括自己是加百列的事,原泊逐並沒有任何隱瞞。
除了穿書以外的所有事情,林雙徊問什麼,他答什麼。
偶爾林雙徊的問題也會觸碰到主線劇情,諸如“如果我真的成為了祭禮的器皿,會怎麼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原泊逐很清楚:
在原文裡,沒有出現過複生血脈,更沒有提到過“原泊逐”這個角色。satan的祭禮最終隻是喚醒了赤地的力量,而沒有複活這個存在本身。
而作為器皿的林雙徊,則成功繼承了大量的上古血脈,成為了最接近赤地的稀有種。
再之後,他將吸收整個世界觀架構裡幾乎一半屬性的能量核,無數異能同時存在於他的能量腺裡,就像如今的satan。
但大反派與satan那種,十次吸收五次被反噬不同,他作為赤地能量的器皿,能夠完全吸收除了巫妖靈以外的所有異能屬性。所以他才能輕而易舉地挑起戰爭,將人類社會玩弄於股掌。
在祭禮成功後的那幾年裡,林雙徊變成了異羽,挑起戰爭,破壞人類與稀有種的平衡,帶來恐懼、死亡、絕望與混亂。
人類從星球的主人,變成了苟延殘喘的存在。
所有本來隻有人類的學校,變成了稀有種的聚集地。他們拒絕接受人類的教育,開始培養自己的孩子,而灌輸給幼年稀有種的最基礎的觀念便是:要成為世界的主宰。
隻有聯盟學院,在政府與管理局的庇護下,仍然堅持培養人類的後代。
而十年後,一個原本看起來隻是普通人類的少年,便在聯盟學院遭遇無間夢境襲擊的那一天,覺醒了。主角是唯一一個在無間的異能下活過來的人,他雖然是稀有種,卻渴望結束戰爭,迎來和平。
主線便是這樣展開。
大概寫出這本書的作者也覺得,給反派異羽的設定強得離譜,所以必須要給主角一個更加特殊且能夠克製反派的金手指,才能達到劇情的平衡。
於是,十八歲的主角便覺醒了一個開掛般的血脈——他可以融合所有人的異能,包括女巫的通靈之力。
他的能量核不能被彆人所吸收,與此同時,他融合彆人的異能時完全不需要取出彆人的能量腺。隻要對方心甘情願地給他獻出部分能量,他就可以擁有一份新的異能。
就像高配版的蒼何,主角能夠複刻一切所見的力量,且不傷害他人。
所以毫無疑問的,在這樣強大的金手指之下,作為器皿而存在的黑化以後的反派,最終的結局是……
死亡。
在所有人的唾棄與憎恨中,在全星際的口誅筆伐下,慘死於某個平淡的午後。
主角團將站在他的屍體上,迎接新世界的和平。
反派罪孽深重,永生永世受到世界的詛咒。
……
“我不會讓你成為器皿。”
原泊逐麵色從容地收回思緒,那些有關於原書裡林雙徊的未來,被他平靜地掩蓋。
他看見林雙徊笑得眼睛彎彎的,大概很滿意這個答案。
他抱著原泊逐的胳膊,左蹭蹭右蹭蹭,興奮地說:“你講情話很帶感誒!”
“……”原泊逐並不知道自己說的哪一句話是情話。
但如果林雙徊覺得是,那就是吧。
他伸出手另一邊的手,在林雙徊頭上輕輕拍了拍,很快就拿開。林雙徊當即跳起來,抓住他的手,仰著下巴用腦門心頂了頂他的手掌,閉著眼愜意地晃了晃腦袋。
好可愛。
原泊逐忽然想。
“對了阿逐,我能問問無間的事嗎?”
“可以。”
原泊逐以為他是想問自己,如何幫無間恢複了異能。
畢竟在那樣一個空間有限的房子裡,他們一直都待在一起,但原泊逐看上去什麼都沒做,無間的能量腺就忽然恢複了。
他猜到林雙徊一定會好奇,所以並沒有打算隱瞞。
隻是沒想到,林雙徊問的卻是:“複生血脈到底是什麼?你的異能又是什麼?看起來和彆人的很不一樣,非常……非常特彆。”
這個問題,原泊逐完全沒有提前做過準備。
因為他不是真正的稀有種,也沒有任何異能,臨時現編有點難度。
林雙徊看他在為難,就趕緊補充道:“可以不回答,但不要騙我。”
原泊逐無聲歎氣。
他沒打算騙林雙徊,無法回答的問題他可以保持沉默。
原泊逐可以告訴林雙徊有關於複生血脈的事,他也不擔心林雙徊會把他和焰熾星的計劃說出去。
但這後麵又牽扯到了很多與主線劇情相關的問題。
思來想去,不擅長找話題的原泊逐嘗試用另一個回答來代替:“你可以問我,是怎麼救下無間的。”
“這個不用問啊。”林雙徊聽他這麼說,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我都看到啦。”
“看到…?”
這次換原泊逐奇怪。
他將時間暫停,為無間的身體傳遞了足夠的修為,將無間的能量腺重塑回了一個月以前。
事實上,在進行這番操作以前,原泊逐並不能保證他真的能做到。
他對於控製時間這件事並不熟練,運用也很少。
原泊逐僅僅是借著一種靈魂的稟賦,憑空地塑造了無間某個部分的“新生”。
能夠成功,原泊逐也很驚訝。
他在停滯的時空中待了將近五個小時。
之所以這麼久,是因為,他怕力量控製不到位,把無間整個人回溯到不合適的時期,所以就隻回溯了心臟與能量腺,畢竟是第一次嘗試,在細節上麵耽誤了很久。
好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對外界而言,不過眨眼一瞬。
沒有人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看到無間整個人飛起來,被包裹進一團雲霧裡,你就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打坐。我估計這就是你的‘複生血脈’正在給他複活呢,就沒敢出聲,怕吵到你。”
“……”
原泊逐怔了片刻。
他暫停的是時間,按理說,應該是無差彆地把這個世界的所有存在都包含其中。
在重塑無間能量腺的時候,必須要全神貫注,一魂一魄都不可以有所動搖,所以原泊逐也沒有去特地檢查身邊的林雙徊有沒有被“暫停掉”。
當聽到林雙徊這番話的時候,原泊逐才意識到,下午在天台的時候,他因為情緒的失所而不小心力量失控,那時候,林雙徊似乎也沒有受到影響。
他停下腳步。
林雙徊跟著一停,望著他,脫口而出:“……我不該看見是嗎?那,我演技好,我能假裝忘記。還來得及嗎?”
原泊逐聽得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脖子,看到林雙徊卸下緊張的表情,才說:“我隻是在想,那五個小時,你會不會無聊。”
“不無聊,我中途還從陽台飛出去玩了一會兒,太有意思了,葉子停在半空,地上的螞蟻單腳站立,聊天的人張著嘴巴口水噴到一半,舌頭一動不動——”
林雙徊興奮地比劃著,“我還去小賣部逛了一圈,你猜怎麼著?我如果拿起一個東西,轉身,它就消失了……我不是要偷哦,我是做實驗!”
“嗯,實驗結果如何?”原泊逐問他。
“在世界停下的這段時間,我好像是個旁觀者。”林雙徊老神在在地總結道,“這是你放映的幻燈片,我隻能看,不能修改。”
林雙徊的直覺總是準得驚人。
原泊逐問他:“你不怕?”
“我為什麼要怕啊,我覺得很厲害,很神奇。這就是複生血脈嗎?不僅能複活無間的能量腺,還能讓世界死了又生,感覺像……”
這當然不是複生血脈。
但原泊逐隻是問他:“像什麼?”
“像創世神。”林雙徊用自己的感受來形容,但又好奇地問,“但我是停下來的世界裡唯一活過來的人,這是為什麼?”
原泊逐低頭看著他,許久,才似是而非地回答:“或許是,和我待久了。”
林雙徊恍然大悟:“哦,所以我這是疊了保護甲。”
說完後,他頓了頓,眼裡冒出光來,突然抱住原泊逐。
原泊逐問他:“怎麼了?”
“多疊幾層,讓你的異能認認人。”林雙徊非常努力蹭,好像真的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疊buff。
原泊逐但笑不語。
他沒有辦法解釋,林雙徊之所以沒有跟著這個世界一起被暫停,是因為原泊逐的潛意識裡,希望他可以跳出這裡的一切。
無論是那些早就被書寫完結局的故事,還是圍繞在林雙徊身邊的枷鎖。
這種潛意識影響了原泊逐的力量,也表現到林雙徊的身上。但作為一切的掌控者,原泊逐還沒有明白要領。
如果更多的擁抱,就能讓林雙徊疊上這種“保護甲”,原泊逐覺得可以。
於是他也伸手回抱住林雙徊。
下一刻,忽然聽見不遠處一個男人喊了一聲:“喲嗬!”
林雙徊嚇得一抖。
原泊逐從剛才就已經發現了乾仇,他應該是才從管理局下班,從小區門口優哉遊哉地走進來。
考慮到他們並不熟,所以原泊逐也沒有在意這個人。
沒想到,他突然站到了他們麵前。
原泊逐抬頭冷淡地看著對方。
不過乾仇顯然對他沒有興趣。
管理局大多數人現在都認識了加百列和林雙徊,但“原泊逐”這張臉,暫時還沒有太多人見過。
原泊逐現在已經不需要刻意隱藏,但也沒有興趣公開聲明自己的身份,而知道他身份的那幾個人,也好像約定好一般替他保守了這個已經不算秘密的秘密。
於是乾仇不認識他,也就沒理會他,反而對著林雙徊挑挑眉,說:“躲這兒談戀愛來了?今兒要訓練嗎?我去旁觀看看。”
林雙徊和乾仇也並不熟。
他們之間唯一的聯係就是,乾仇希望他哪天能夠加入管理局,實習的時候就跟在他的糾察隊。
但林雙徊根本沒興趣:“要訓練,但不給旁觀。”
“那就不旁觀。”乾仇還挺有耐心,又說,“聽葉老師說你最近缺陪練,叫我啊。”
上次訓練取掉手環以後,林雙徊對自己異能的控製能力突飛猛進。
最近他不戴手環也從來沒有失控過。
血脈帶來的先天強盛能量,配合著他後天努力訓練的作戰技巧,林雙徊的進步非常快。
現在他在管理局已經出名了,每天都有人跑去訓練場偷偷觀望,除了因為焰熾星交代過,大家要對這個年少的神鳥血脈多多關照以外,就是他們都想知道大半夜的,是誰的翅膀一打開,天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