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傻子,這種天大的好事,當然是要先收著。至於之後看見叔叔阿姨會不會尷尬,那是之後的事。
林雙徊在針對原泊逐的所有事情上,永遠貫徹一個方針——勇往直前,彆的不管。
“我要有陽台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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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林雙徊有的忙,確實不是嚇他。
雖然林雙徊沒有帶任何東西過來,但畢竟是新房子,買的所有家具都是新的。
像床這種一整套的家具,已經算很好,頂多拆個墊子,鋪個床單被套。
麻煩的是,因為柊舒看不上這房子最初配套的沙發和桌椅,所以全換了新的,林雙徊得自己從一樓去選自己想要的家具,然後親手把它們搗鼓上來。
這房子裡的電梯隻有一個,每次都得搶,原棲風和原挽姣幾乎把它霸占了,林雙徊不和他們爭,就靠自己徒手搬。
他實在累得不行了,才找原泊逐問了句:“為什麼不請那種專業搬家的來?”
原泊逐給他擦了擦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柊舒覺得,家要靠自己搬,和每一個家具建立感情,自己親手打造一個住處,這樣才有意思。
不然,原泊逐捏個訣的工夫,就能把所有東西各歸其位。
母命難違,現在不管是原泊逐還是林雙徊,都隻能老老實實地搬,老老實實地掃地拖地鋪床。
快到兩點的時候,柊舒在樓下大喊一聲:“開!飯!”
一群人餓死鬼投胎似的朝餐廳進發。
林雙徊幾乎已經沒有力氣。
雖然原泊逐中途幫他做了好多弊,但做家務這種事情,和一般的苦力不同,往往看起來越大的活兒越容易,很多以為不累的小事,最耗精力。
林雙徊累得腿軟,整個人掛在原泊逐胳膊上。
一開始的所有緊張,尷尬,害臊,這會兒都化為烏有。
包括林雙徊在內的所有人,此刻隻有一個感受:餓!
大家坐在餐桌上,盯著一桌子的好菜流口水。
原棲風伸手偷個雞腿的工夫,被無間門殘酷告發,遭到了原紀朗的拖鞋威脅。
柊舒給每個人倒滿飲料或酒,站到主位,準備發言。
大家也許都以為她準備說一些祝福的話,又或者總結陳詞。總之,擺出這種架勢,應當是要有什麼重要指示的。
然而柊舒卻隻是舉起酒杯,自己噸噸噸乾完了,啪的一聲放下。
道:“開吃!”
於是一群餓虎開始撲食。
要不是有葉式雲在旁邊,今天原棲風一定會和無間門打起來,因為他們倆的口味太過相似,每次筷子都要碰在一起。
最後葉式雲幫原棲風夾到了他想吃的菜,原棲風就心滿意足地收了手。
徒留無間門在一旁悲傷地歎氣。
原挽姣陰陽怪氣地笑了笑,說:“沒事兒,你也不算老,努努力說不定能找到媳婦兒。”
旁邊的赫茲聽了哈哈大笑,說:“他找不到的,誰會喜歡一個變態?”
無間門竟然沒有罵他,而是看著原挽姣,似笑非笑地問了句:“你覺得我怎麼樣?要不然……”
原挽姣:“嘔。”
她露出嫌惡的表情說:“你做夢吧,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看上你。”
無間門嘴角直抽:“我隻是想問你,最近在蛛域登記的稀有血種裡有沒有優質的單身女青年。”
原挽姣:“沒有。”
無間門:“你不看怎麼知道沒有?”
原挽姣:“我算的。”
無間門:“那你還算出彆的了嗎?”
原挽姣:“嗯。”
無間門:“什麼?”
原挽姣神秘兮兮地衝他挑眉,說:“想讓我幫你算桃花?可以啊,打錢。”
整個餐桌上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林雙徊也在笑。
不過他笑得很得體,看上去還沒有無間門放得開。而且夾菜也不怎麼積極,幾乎就守著身前兩道菜反複吃。
原泊逐不動聲色地附耳過去:“不喜歡?”
林雙徊立刻往嘴裡塞了一口,說:“喜歡的。”
他隻是從來沒有參與過家庭聚會。
不管是彆人的,還是自己的。
有點不知道怎麼給反應而已。
原泊逐看他吃的急,就拍拍他的背,溫聲說:“慢慢來。”
不管是吃飯,還是嘗試接受這樣的溫馨氛圍。
林雙徊都可以慢慢來。
“嗯嗯。”林雙徊悄悄蹭了蹭他的肩膀,這是一種無意識地尋求安全感的動作。
柊舒在桌子另一頭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一口酒下肚,抿嘴笑了笑。
她忽然站起來,走到了林雙徊身旁。
其他人都有意無意看了過去,但大家很懂分寸,沒有問什麼,繼續吃著飯。
原泊逐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柊舒低頭,對林雙徊說:“寶貝,你跟我來一下。”
原泊逐看著她,柊舒就衝他一眨眼。
-
林雙徊有想過柊舒要對他說什麼。
是不是講些好聽的道理?是不是溫柔地安慰他緊張的情緒?
大概都是這些。
林雙徊做了準備,無論柊舒說什麼,他都努力地聽,好好被開導。
意外的是,柊舒沒有說太多。
突然讓林雙徊搬進來,形式上麵雖然滿足了一家人的樣子,但林雙徊是否能夠那麼容易接受這種新的生活方式呢?
她知道林雙徊是個懂事的孩子,不需要講太多廢話。她隻是想給林雙徊一個契機。
柊舒帶著林雙徊,給他介紹了一下整個房子的大體布局,偶爾會若有似無地說一句“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她觀察林雙徊的表情,林雙徊其實對於要住進來這件事,接受程度還好。
他隻是很難一下子把自己代入到家的一部分。
忽然,柊舒停下腳步,說:“你看這裡,我們準備把它做成照片牆。”
林雙徊順著柊舒的手看過去,那上麵已經掛了好些照片。
有原泊逐從小到大的留影,有一家人每年的合照。有柊舒和原紀朗年輕時談戀愛的紀念冊。
林雙徊還看到了成人禮那天,他們在操場一閃而過的那張合照。
“這個位置我們沒有動,以後你和阿逐的照片就可以掛在這裡。那邊是留給哥哥姐姐的,你們要分清楚哦。”
“嗯,我記下了。”林雙徊乖乖點頭。
柊舒看著他,笑了笑,說:“小徊,有一張照片,我打印了出來,但是還沒有掛。我想問問你的意思,如果你願意的話,就把它掛上去。”
林雙徊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是:我和阿逐有什麼合照嗎?
然而柊舒卻從旁邊的相冊裡,抽出了一張單人照。
是年輕時候的林妁焉。
她那時候還沒有生孩子,年輕漂亮的女人眼裡沒有任何憂慮,長發束在一旁,笑容如春風拂麵,輕柔溫和。
林雙徊忽然就愣住,他小心翼翼接過照片,慌亂地看著柊舒。
柊舒從原挽姣那裡聽到了林雙徊的事,隻是,做這個決定,全是出自她個人的想法。
柊舒看林雙徊,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樣,心疼地擦過他已經有些濕潤的眼角。
“這個照片,是阿姨自作主張去拿的。我想如果我是她,我一定會很想看到你的生活,你每天和誰在一起,在做什麼,開不開心……”
柊舒頓了頓,看著林雙徊,輕聲說:“你願不願意?”
願不願意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願不願意,讓你的媽媽也看到這一切。
林雙徊摸著這張陌生的照片,他從來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林妁焉。
以前,陳灃絕對不肯讓他碰到任何與媽媽有關的東西。
這一刻把照片拿到手上,林雙徊才忽然有種,他依然被愛他的人注視著的感覺。
即便他從來沒有見過林妁焉,即便她已經離開那麼多年。
但照片裡的她鮮活,美麗。
她真實地存在過。
這忽然就成了一個重大的抉擇。
如果隻是自己搬進來,林雙徊可以推脫給他的衝動,推脫給他想隨時隨地和原泊逐黏在一起。
但林妁焉……
他要讓她見證這種決定,那林雙徊就必須要慎重地給出態度。
他真的相信自己會在這個家裡開心地生活嗎?
他和原泊逐有可能一輩子都這樣相愛嗎?
一生那麼長,他敢替自己和原泊逐做出這種保證嗎?
林雙徊想了很久,柊舒沒有催他。
“我……”
林雙徊聲音有些顫,他咽下一些緊張,更鄭重地說了一句,“我願意的。”
他和這個家的聯係忽然就變得深切起來。
“好,好。”
柊舒心裡激動,表麵還要作出淡定的家長樣,伸手想抱林雙徊,忽然頓住。
視線裡看到了原泊逐的身影。
柊舒話鋒一轉:“那你就把照片掛上去,然後去吃飯。阿姨過去了,好嗎?”
林雙徊抱著照片,衝她鞠躬:“好,謝謝您。”
“哎喲,下次彆跟阿姨行這麼大禮,太見外。”柊舒擺擺手,說完就笑嘻嘻地便往餐廳跑,“你們弄完也趕緊來。”
林雙徊聽到這句話,這才回頭看。
他其實並不驚訝,但還是笑著問了句:“你什麼時候在那兒的?”
“剛來。”
原泊逐走過來,幫他找了固定照片用的夾子。
林雙徊接了過來,抬頭找了許久,不知道給它掛在哪兒。原泊逐指著他們成人禮那天的大合照,在旁邊騰了個比較正中的位置。
林雙徊仔仔細細,鄭重其事地將媽媽的照片掛在那裡。
就好像,她也參與過林雙徊的生活。
“阿逐,我好想接吻。”林雙徊明知不可能但還是這麼說。
原泊逐也隻能無奈揉揉他的腦袋:“再等等。”
掛照片不是一個大工程,很快就結束了。林雙徊主動牽起原泊逐的手,大搖大擺地往餐廳走。
他現在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他不用藏著掖著。
看林雙徊恢複活力,原泊逐揚起嘴角。但這個笑還沒成形,就滯住了。
因為剛走到餐廳,林雙徊就鬆了他的手。
原泊逐抬頭,果然看到原紀朗麵色威嚴地盯著他倆,腳下的拖鞋蠢蠢欲動。
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臉上分明寫著:
高考前禁止。
林雙徊在原紀朗麵前立刻顯得外強中乾,心虛地瞥了原泊逐一眼,然後抓著自己的衣角規規矩矩坐回座位。
原泊逐有些哭笑不得。
他和林雙徊什麼都沒做,隻是普通地走在一起,但被原紀朗這麼一盯,竟然也生出些做錯事的愧疚。
距離高考還有半年時間門,原紀朗也是不希望他們在不合適的時間門做不合適的事。
原泊逐自然很理解。
而且區區半年,對早已見過百年滄桑的原泊逐而言不過是眨眼一瞬。
區區半年。
原泊逐忽然無聲歎氣。
他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但為什麼竟然覺得,半年時間門如此之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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