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光乘在心裡暗暗詛咒安畫一遍後,接著道:“掌櫃的聽說天淵七界方麵,有誰因為這事發過聲嗎?對了,仙上樓那裡,應該能問到確切消息吧?”
“這……小老兒就不知道了。”
掌櫃的搖頭,“自老於死的那樣慘後,各酒樓、茶館,大家說話的時候,就都帶了點小心。”
不小心不成啊!
老於除了八卦是強項,其他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仙上樓那裡,又不是我們普通人能進去的。食神前輩雖然出身天淵七界,可除了收下戰幽殿殿主為徒,可沒跟其他的天淵七界修士有過太多接觸。”
怎麼會沒有接觸?
如果沒有接觸,上次天淵七界百人飛升,那老頭就不會站在仙上樓門前看著了。
柳光乘真想反駁他,奈何這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百略街沒出事以前,他也幾乎沒想過,食神華悼公和天淵七界的密切關係。
想到天淵七界,最先想到的是兩個殺神。
但是現在……
生命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危險之中,他就不能不把各方的人物,細想想了。
“說的也是……”
柳光乘給他的耐心全都用完了,“我來重新布陣,掌櫃的幫忙看著,不要讓人打擾。”
“一定!”
長街上,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事實上,隔壁街某個密室中,談鐘音連他們的談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朝控製九鏡,須發皆白的老修黎丙章恭敬一禮,“前輩,我們還不能收網嗎?”
“你們很急嗎?”
黎丙章抬手朝牆上的九鏡連打手印,“如果不是太急的話,就再容他一段時間,放心,他肯定跑不了的。”
“前輩,我們容他乾什麼呢?”
“他自己做下的耗,他自己撫平啊!”
黎丙章收回仙盟坊市主陣對那家商鋪的監察,“柳光乘在陣法上,還是有一定造詣的。”要不然,也能瞞過他們,“我們容他把各街鏡光陣的暗線都撤了,不是……”
“前輩,您就不擔心,他在各店的布置中,另下暗手?”
“那你以為,老夫是乾什麼吃的?”
“……”
談鐘音很想說,您這麼厲害,以前怎麼就沒發現柳光乘的手腳呢?
“我們很急!”她把腰挺直了些,“前輩覺得仙盟坊市的鏡光陣代表什麼?是,有此陣在,很多糾紛,我們一查便明,但是,您想過,佐蒙人也在通過我們的鏡光陣,了解我們每個人嗎?”
隻要想一想,她就不寒而栗。
“柳光乘不是正在撤那些暗陣嗎?”
黎丙章的眉頭深攏,“他的速度才是又快又好的。”
“他是人奸。”
談鐘音的聲音更高了些,“仙盟坊市還有多少人奸,我們誰也不知道,剛剛那兩個散修說的話,就是佐蒙人那邊,向他遞的話。
這一次,我們能截住,是我們的幸運,但我們能隻靠幸運行事嗎?”
仙盟坊市有多少人?
“老於是怎麼死的,您知道嗎?我們抓不住動手的佐蒙人,主要是因為,人家把所有的路線,全都踩好了。”
“……”
黎丙章垂了垂眉,“想動手,你們就動手吧,以後不必再問老夫了。”
“坊市的鏡光陣……”
談鐘音直視老頭,“還請您一個月內,全部改完。”
一個月?
“老頭子我年紀大了,三個月吧!”
三個月?
談鐘音當然不同意,“前輩,陣堂那麼多人……”
“各商家的大陣與坊市的大陣,其實是相合的,任何一點錯誤,都可能造成全麵癱瘓。”
黎丙章道:“這真不是我們急,就能馬上辦成的。”
“那我就把孫前輩他們一起請出關吧!”
陣堂弟子弄下的事,隻能陣堂所有人一起背。
談鐘音本來想多給點麵子,但是,架不住有些人就愛以老賣老,“總之,一個月內,必須全部改完。”
說完這句話,她都沒等黎丙章回答,就急步離開了。
如果可以,她其實願意給每一位老前輩麵子的,因為,她在成長的過程中,得到過很多位前輩的幫助,可是,回回都無法忍到最後。
談鐘音胸中憋悶不已,她不想這樣的。
但是為什麼……?
回到天下堂,她還氣得很。
“音姨!”阿菇娜拎著一壺酒過來,“雲天海閣的祝前輩傳信過來了,她說,林蹊在她那裡,您帶我一塊去看看她行嗎?”
“……”
談鐘音瞄瞄她的酒,“所以,你這酒不是給我喝的,而是要跟林蹊來個不醉不休?”
“嘿嘿,也是,也不是。”
阿菇娜感覺她的神色稍緩,心下鬆了一口氣,“這酒本來是給您喝的,我覺得您今天可能不開心,但是現在看,您好像又好了,所以,這酒……”
談鐘音一把吸過去,狂灌一口,“痛快!阿菇娜,我問你,遇到那種,非常欠揍,可是,你又絕對不能出手的人時,你會怎麼辦?”
啊?
阿菇娜眨眨眼,“能遠離嗎?”
“不能!”
“那……”她撓撓頭,“在我不痛快,和彆人不痛快的事上,我選擇讓彆人不痛快!”
“不能打!”
“每個人都有親朋和故舊。”
阿菇娜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明著不能打,暗裡,我有的是辦法,讓那些我不能明著揍的人感覺到痛。”
這?
“……好酒!”
談鐘音又灌了一口,“走吧,我帶你去見林蹊。”
“音姨,您真好。”
阿菇娜高興壞了,“我告訴您噢,林蹊那裡,還有古混沌巨魔人留下的酒,到時候,我們一起騙點回來。”
“……她後來能打得過你了,怎麼沒把你往死裡敲一頓?”
啊?
阿菇娜的臉鼓成了包子。
“你是不是就跟現在一樣,刻意討好了?”
“……”
阿菇娜想自閉。
她在這位音姨的眼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才不是呢。”
她腳步加快,“我們除了小時候打過幾場架,後來都沒時間打架。”
她們都好忙的。
“她有她的機緣,我有我的機緣,我們還要修煉,難得都晉階元嬰了,又要擔下我們各自的責任,等到再相遇,又是外敵入侵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們,哪裡顧得上私仇?
並肩作戰,拚死一搏。
“那時候,她已經知道銀月仙子,知道天狼弓的來頭。”說到這裡,阿菇娜不由昂了昂腦袋,“天地可為弓,風雲可為箭的天狼弓,她也怕的很,特意……特意跟我約法三章,這輩子,除了她挑戰我,我都不能挑戰她。”
哪有什麼約法三章,是她被她的美食勾引了。
細想當初,阿菇娜其實是慶幸的,幸好當初她從心了,“您也不要以為,林蹊多厲害多厲害,她一早就知道,因為天狼弓,我到仙界會比她厲害,早就跟我說了,以後,我的大腿給她抱。”
“……”
儘吹牛!
談鐘音有一個喜歡吹牛,可品袋沒錢,隨時準備蹭飯的徒弟,對阿菇娜難免就包容了許多,“是嗎?”她有些想笑,“那到目前為止,你的大腿,給她抱過了嗎?”
呃~
阿菇娜看看近在咫尺的天下堂大門,非常老實地放緩了腳步,走在了談鐘音的身邊,“音姨,”她很乾脆的挽住她的胳膊,“有些事,看破不說破,才能做好朋友啊,你這樣,要沒朋友的。”
“謝了,你這樣的朋友,還是少幾個吧!”
兩人一路說笑著往雲天海閣駐地去的時候,祝紅琳已經聽完了徒弟在外域戰場的所有大戰故事。
“來,潤潤喉!”
那些故事,她聽晉仲原師兄說過不少,也聽坊市裡八卦過不少,但是,不管哪一個,感覺都沒徒弟親口說的精彩。
“主兒,這一杯是你的。”
知道徒弟身邊有個青主兒,祝紅琳就朝師兄晉仲原打探過小家夥的大小,所以,特彆弄了幾套小茶盞,“這些年,多虧你陪林蹊,師父敬你一杯。”
“嘻嘻,師父,還是我敬您吧!”
她們給祝師父的禮物就是兩枚美人果。
相比於無靈和石頭,祝師父肯定更喜歡美人果。
“有您的這些話,我覺得,就可以了。”
“師父,您不是應該誇我嗎?”
陸靈蹊很無奈,所有看到青主兒的人,好像都移情彆戀了,“我在這呢。”
“師父,您看,她又小氣了。”
“噗!我兩個都看。”
祝紅琳被她們逗笑了,“不過,林蹊,你要讓著點主兒,她還小。”
剛剛化形的青主兒,可不就是小嗎?
“你們沒有回來則罷,你們既然回來了……”
說到這裡,祝紅琳頓了頓,“就要注意些安全了,尤其青主兒。”
這麼多年,除了他們家的木師伯,仙界的木靈全都不在了。
“草木精靈修行困難,實力上不去,在仙界很容易被某些不要臉的掠奪生機。”
因為那位木師伯,雲天海閣上下,都覺得,仙界應該多給草木精靈一些生存空間。
可惜,曾經的提議,很被人冷嘲熱諷了一段時間。
雲天海閣的修士,也要用丹藥,隻要用丹藥,就少不了靈草。
那些人把普通的靈草和生出靈智的木精混為一談,逼得他們在好一段時間裡,連正常說話,都要一想再想。
“林蹊,想要保護好主兒,你就要拿出絕對強硬的態度。”
祝紅琳看向徒弟,“向世人表明,拿她,就是要你的命。”
隻有這樣,她才能為她們出頭。
也隻有這樣,某些不要臉的,才不會倚老賣老。
“如果遇到那樣的人,你就把到外域戰場仙嬰自爆的吳師叔抬出來。”
祝紅琳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他老人家,除了在你義父的事上,糊塗了一些,其他……都是很好的。
佐蒙人入侵,當年的他,還隻是玉仙修士,可是,一直死戰不退,幾番受傷。
中間還曾救過你的木師祖,少時,我也曾得他老人家教導過。
如果有人跟你擺功,讓你舍下青主兒救他,把吳師叔搬出來,就沒人敢多放一個屁。”
“可是……”
陸靈蹊和青主兒對視一眼,“可是,吳師叔祖過世的時候,世人還不知道,我有青主兒。”
“不!”
祝紅琳搖頭,“你不需要說這些話,吳師叔是仙界最先提出,要給木精生存空間的人。”
啊?
那老頭……
因為義父餘求和呦呦姐,陸靈蹊對那位前輩,一直敬而遠之,沒想到……
“他老人家就算知道你有青主兒,也一定不會拿青主兒買他自己的命。”
就連木師祖要替他渡些命,他也沒同意。
“如果有人以示弱的方式求你,就更不必理會。”
仙界的老家夥還是有不少的。
“青主兒是你的命,相比於彆人的命,當然是你自己的命,更重要。”
“是!弟子知道了。”
陸靈蹊把喝了茶的青主兒接到手上,“師父,在我的心目中,青主兒就是我的命,我能活得這麼好,就是因為青主兒在我身邊。”
“師父知道!”
祝紅琳笑了,“師父已經傳話宗門,就算我重傷要死了,也不準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朝你要青主兒。”
“師父……”
陸靈蹊往她跟前靠靠,正要再說什麼,一道傳音符飛了進來,就落在她的麵前。
這麼快就有人知道她來了?
祝紅琳麵色都跟著凝重了起來,“點開吧!”
陸靈蹊指尖的靈力輕泄,傳音符中傳來宋謹之的聲音,“林道友,我是宋謹之,我就在對麵的茶樓,你現在方便嗎?有些事,我想和你談一下。”
“宋謹之?”
祝紅琳的眉頭稍為攏了一下,“聽說他和你在外域戰場的關係還不錯?”
“是!師父,他這裡有什麼不妥嗎?”
“倒也沒什麼大的不妥。”
祝紅琳歎了一口氣,“但這幾年,宋家因為宋謹婷一直在到處求購鳳凰血玉。那孩子生來有些命苦,還在胎裡的時候,因仇家追殺,就差點丟了命。
其父更是當場隕落,其母好不容易把她生下來了,也因為傷重沒拖過一年就去了。
聽說,小姑娘一直體弱的很,後來又覺醒了母族的一點鳳凰血脈,現在是兩邊血脈相互撕殺,必須要壓製一方。
但是,鳳凰血脈又不是一般的血脈能壓製住的。
宋思儼為了他那孫女,求教各方,可是什麼招都想過了,聽說洪家一塊鳳凰血玉,就想抽調裡的一點血,加強宋謹婷身上的鳳凰血脈,誰料洪家的那一塊,已經用掉了。
據傳,洪成誌給他出招說,天淵七界可能會有,他找不到你們天淵七界的其他人,最後求到了阿菇娜那裡,被阿菇娜大罵一通。”
祝紅琳看向徒弟,“有一段時間,我以為,他會因為你是我徒弟,要撞我的木鐘,誰料,他始終沒來。
現在宋謹之這麼快就來找你……
有八成可能,就是為了宋謹婷。”
這樣啊!
陸靈蹊想了想,“師父,那宋思儼為人怎麼樣?”
“總的來說,還行!”
祝紅琳給予肯定,“萬壽宗一眾長老裡,他算是不錯的人了。”
“……”
陸靈蹊和青主兒對視一眼,懷疑洪成誌借用宋家在試探她們。
因為,她們在洪士桓的儲物戒指裡,得到了一枚鳳凰血玉。
“鳳凰血玉難得,就算你有,你也要考慮清楚。”
妖庭那邊,早就沒有純處的鳳凰了。
偶爾流落出來,帶有一點鳳凰血脈的血,都珍貴異常。
可惜那東西,因為血脈駁雜,宋謹婷根本不能用。
“也許借鳳凰血玉,隻是某些人對你的試探。”
這?
“師父,我把宋謹之請進來行嗎?”
“行啊!這裡本來就有你的房間。”
祝紅琳揮手間,就要傳音宋謹之過來,卻沒想,先見到了談鐘音和阿菇娜,她笑著站起來,“走,有客來了。”
……
借用仙盟坊市的大陣,黎丙章見到宋家那小子,也跟談鐘音他們一起,被祝紅琳和林蹊迎進了雲天海閣的駐地。
他很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各宗在此的駐地,雖然也與仙盟的大陣有聯係,可是他想像探柳光乘那樣,探林蹊,卻不可能了。
木精靈寵啊!
如果有木精靈寵強大的木靈之氣,他這副老朽的身體,再活個萬把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可是……
黎丙章打出一麵水鏡,打量鏡中這個老朽的老頭,真是越看,越糟心。
他原本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金仙大修,隻要善於保養,不去碰不該碰的,活個二十萬年,完全不成問題。
可憐他卻因為仙盟坊市的禁製,被佐蒙人盯上了,以至於……
有關宋家到處求鳳凰血玉的事,黎丙章當然聽說過,現在……
一個個手印打出,牆上九鏡的畫麵忽轉,儘是雲天海閣駐地周圍的景像。
陸靈蹊笑著引阿菇娜和宋謹之到她房間的時候,若有所感的抬了抬頭。
“怎麼啦?”
阿菇娜感覺她的麵色有些凝重,忍不住也抬頭望天。
“唔!沒什麼!”
陸靈蹊知道仙盟坊市的大陣,隻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
好在,不像商家,租仙盟的商鋪,服仙盟的管,這破陣監管不到各宗門的駐地,監管不到各個住宅。
“兩位請!”
“我們之間就不必客氣了。”
阿菇娜討厭被人打擾,坐下時,直接道:“宋道友,你找林蹊何事?林蹊,你先把他的事處理完,然後我們慢慢說話。”
“宋道友喝茶,不知道宋道友尋我何事?”
“呃~”
宋謹之沒想到,他和老祖一樣倒黴,居然會在這裡遇到阿菇娜,“家妹宋謹婷,急需鳳凰血,宋某此來,是想問道友,手上可有此類機緣,若是有,我宋家願多出些靈物相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