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離得遠, 蘇皎月也沒覺察出來, 可這時候蘇謹琛一靠過來,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
蘇謹琛向來克己修身, 雖然不能說是滴酒不沾,但從來都和克製。她在原文中也從沒有描寫過蘇謹琛喝多了的時候, 他的形象, 也一項是冷靜、自持、清醒的。
男人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蘇皎月皺了皺眉心,忽然睜開了眸子。
“兄長……”
男人的眼眸像黑曜石一樣閃爍,幽深中帶著朦朧的醉意, 臉頰更是因醉酒泛著粉色的珠光,兩人四目相對,蘇皎月從他的眼底看見一個有些驚慌失措的自己。
蘇謹琛忽然清醒了幾分,眸中閃過一絲怔忪,鬆開了還輕撫在蘇皎月臉上的手指, 轉身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兄長……你喝多了嗎?”
不知為什麼,蘇皎月覺得蘇謹琛的眉眼中似乎帶著幾分無奈,都說男人醉酒的時候, 是最脆弱的時候,她看見蘇謹琛這樣, 竟有一絲絲的心疼。
會有什麼事情,讓他這般隱而不發,都有了愁容呢?
蘇謹琛卻沒有再看蘇皎月, 隻是隨意的點了點頭,覺得腦仁脹得生疼,用力的揉了揉眉心。
蘇皎月已經從炕上坐了起來,向外頭的丫鬟道:“青杏,吩咐小丫鬟打一盆熱水來,服侍大少爺洗把臉。”
她原本是想讓丫鬟去廚房熬醒酒湯的,但今日府上辦喜事,廚房肯定是最忙碌的地方,因此也隻能作罷。
蘇謹琛看著她把外頭的小襖披上了,取了拐杖想要下地,他現在倒是想幫她的,隻可惜眼前晃動的厲害,連她的模樣都快看不清了。
他很想能看清楚她,便一把按住了她的肩頭,仿佛隻要按著她,就可以讓她停止晃動。
身子忽然間又被人給撲倒了,蘇皎月手裡的拐杖都掉到了地上,她勉強推了推,身上的人卻動都不動。都說喝醉酒的人身子分外重,她總算是見識到了。
“兄長……兄長……”蘇皎月被蘇謹琛壓得快喘不過氣來了,隻能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那人似是被搖醒了,抬起頭看著她,氤氳的醉眼中仿佛透出了一絲粲然的笑來,下一秒竟闔眸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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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宴席方散,蘇映月也終於抽出了一絲閒暇,去海棠院看望蘭姨娘,兩人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見過了。
蘭姨娘是犯了錯才被關起來的,尋常日子自然是不讓探望的,但今天三房娶親,丫鬟婆子沒有不去湊熱鬨的,海棠院門口竟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
蘇映月進去之後,才瞧見了蘭姨娘,那人穿著一件豆沙色的素麵褙子,正坐在臨床的炕上做針線,人也瘦得不成樣子,哪裡還有往日的嬌美儀態。蘇映月一看見她就哭了起來,吸了吸鼻子喊道:“姨娘……”
那人先是愣了半日,最後才透出一絲絲驚訝來,看見蘇映月進來,隻忙四下裡掃了一眼,見沒有旁人,她才開口道:“我就想著……老太太遲早會放你出來的。”
蘇映月趴在蘭姨娘的懷中哭個不停,心裡卻仍舊很難過,老太太是放她出來了不假,可還不是為了讓她招呼賓客,還不知道她會不會再被關回去呢!可她實在不想再過那種被人關起來的日子,暗無天日,每天呆在自己的小院中,如井底之蛙一般。
“姨娘,父親去了山西,你可知道?”
蘇政是八月底走的,但蘇映月還是前一陣子,李氏派了漆匠去玉蘭院粉刷房子的時候,她才知道的這件事情。聽說蘇政這次是調了個肥差,隻怕一兩年都不得空回來,蘇映月一想到這些,便覺得後怕了起來。
“父親這時候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可她究竟快到了及笄的年紀了,要是落在徐氏的手中,她哪裡有什麼好人家嫁呢?
蘭姨娘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可她又能怎麼辦呢?
往日她總以為蘇政對她,就算沒有感情,看在她服侍了他一場的份上,總還會給她幾分情麵的。但現在看來……還當真是什麼都沒有,她的心早已經冷了。
“傻孩子,彆的都是靠不住的,你想要離開這裡,還得靠你自己啊!”蘭姨娘拍了拍蘇映月的後背,蹙眉想了想,這兩天三老爺迎娶續弦,府上賓客眾多,最是混亂的時候,倒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她又低著頭想了片刻,最後才問道:“今日來府上做客的都有哪些人家,可有幾個瞧著順眼一些的後生?”
蘇映月並不知道蘭姨娘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想了想隻開口道:“彆人我也不太認識,倒是瞧見了徐家的兩個表兄。”
蘇皎月還沒有摔斷腿之前,倒也常邀她兩個表兄過來做客,蘇映月也因此見過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