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捂著肚子,看著膀大腰圓的張嘉貞,想到處亂yue。
但天幕給張說的打擊遠遠不止這些。
【我們現在的父母,隻要是有這個能力和條件的,都想儘自己所能給孩子買個房子什麼的。在古代,那些達官顯貴仕途順暢、官運亨通的時候,也會開始想辦法去積累自己的田地和財產,為子孫後代考慮。但張嘉貞是一個例外。】
【張嘉貞他堅持不給兒孫買地買房,準確一點來說,他也不給自己買地,所能依靠著過生活的也就是他當宰相的工資。有人就勸他:“你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子孫後代考慮啊,你可不要太傻了,要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啊。”】
【張嘉貞是一個倔驢,他不聽勸,他說:“你們現在勸我,不過是想讓我為後代考慮罷了。我是宰相,我靠工資吃飯又不會餓死。我的兒孫要是有本事,他們不靠我留的這些財產也能混出個名堂,他們要是遊手好閒,整日渾渾噩噩,那我留財產讓他們當蛀蟲嗎?”】
[張嘉貞已經有“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的精神了?]
[他不給他兒子買房,也不給兒子買地。]
[他真的,我哭死。]
[他真的做到了過好他自己。]
[過好自己,這四個字放在現在都隻有極少數的人能做到。]
[張嘉貞的觀點就是放在現代也是非常炸裂的。]
[張嘉貞,新潮啊,我喜歡。]
張說捂著自己飽受摧殘的胃。
喜歡喜歡喜歡,就喜歡張嘉貞是吧?
為什麼成群結隊去喜歡張嘉貞而不來喜歡喜歡他張說呢?
天幕講姚崇和宋璟的時候怎麼沒看到後人這麼喜歡呢?
這張嘉貞膀大腰圓、胡子拉碴、不修邊幅、沒有腦子,究竟哪裡讓後人喜歡了呢?
張嘉貞究竟哪裡戳到了後人的點了呢?
他想不通啊,也看不透啊。
張說反反複複看著張嘉貞,直到把張嘉貞由憤怒看到心裡發毛,開始回避張說的眼神,張說也始終沒有看明白這大傻個有什麼過人之處。
更何況,這不為子孫後代考慮的模樣,真的是一個值得喜歡的模樣嗎?
難不成千年之後的世道都變了?大家都不再為子孫後代考慮了?
張嘉貞他自私啊,他不為後代考慮啊!
能不能透過現象看到張嘉貞自私的本質?
他就問能不能?
觀看天幕的後世之人能不能理智一點,不要一副沒有見過世麵的模樣,連一個小小的張嘉貞都喜歡到不行。
張說看著天幕氣呼呼的,有點想掀桌。
【要說張嘉貞,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有點清廉在身上的。】
張說捂著頭。
又來了又來了,又要誇張嘉貞清廉。
他弟弟貪汙都被抓了,張嘉貞還能是個什麼好貨色?
【雖然張嘉貞的弟弟貪汙了,但張嘉貞沒有。】
張說換了一隻手捂腦袋。
假的假的,他不認同。
宋璟在一旁看著天幕,邊聽邊記,順便點點頭。
的確,張尚書做宰相的時候,的確沒有看到他有什麼貪汙的舉動。
既然天幕都這樣說了,那張嘉貞是此一生都沒有貪汙了。
很好,他們當官的就很該是這個樣子。
張說從捂臉的手的縫隙之中看到了宋璟在點頭。
他氣不打一處來,換了個坐姿,不再是頭伸向宋璟那側的親密模樣了,拿屁股對著他。
宋公,牆頭草。
他還以為宋公能與他一並討厭張嘉貞呢,結果天幕說什麼是什麼。
不靠譜。
此時張嘉貞經曆了最開始對天幕不熟悉的恍惚,現在終於進入狀態了。
他要是沒猜錯的話,天幕這是要誇他了,對吧?
張嘉貞有點興奮。
原來被天幕誇是這樣的感覺。
心裡酥酥的、麻麻的,腦袋暈乎乎的,還有些飄飄然了。
他感覺現在乘著風駕著雲,他就能飛走了。
張嘉貞看著剛剛在紙上記錄下的天幕之言。
“我要是能有張嘉貞一半勇氣就好了。”
“耿直,我喜歡。”
“張嘉貞,可愛捏。”
“張嘉貞像現代人。”
“過好自己,這四個字放在現在都隻有極少數的人能做到。”
“張嘉貞,新潮啊,我喜歡。”
嘿嘿。
張嘉貞傻樂。
他們說喜歡我。
有點像現代人。
後人這話的意思是不是他與一千三百年的後人是一樣的。
那可是一千三百後啊。
張嘉貞假裝自己站在後人的角度,想當然以為這也許是後人對他最高的評價了。
也許天幕再多誇一誇他,就能適當引導現在坊間的輿論走向呢?
他也不求能有姚崇那樣的盛名和地位,也不求能如上官昭容一樣,時隔多年也依舊長久被文人記在心裡。
他隻求這天幕帶動他的聲望,他的聲望帶動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印象。
他現在回長安了,一切皆有可能。
【我們之前說,張嘉貞不給自己的子孫買地,也並不提攜子孫,為他們做長久的考慮。但有一個人是例外,這人就是張嘉貞的弟弟。】
【在李隆基最初登基的時候,張嘉貞就以並州長史的身份到長安述職。張嘉貞他的能力雖然當一個宰相還是不夠看的,但是當一個區區並州長史還是綽綽有餘的。所以在最初,他就因為政績突出,得到了李隆基的賞識。】
【既然得到了賞識,那不能白賞識啊是不是。官兒做的好,政績又突出,領導心情十分好,又正好張嘉貞這個人從來就沒缺過膽子,所以當時張嘉貞就替他弟弟求官兒了。但張嘉貞說的很委婉。】
【他先是賣了波慘,說:“我父母雙亡,自小就孤苦伶仃,隻有弟弟一個人和我相依為命,我們二人一同作伴。”接著表明現在情況:“現在我的弟弟張嘉佑,正在鄯州擔任彆駕,鄯州這個地方距離我實在太遠了,我就是想見我弟弟一麵都太難了呀。”最後點明中心,突出目的:“陛下您看,能不能把我弟弟調到一個離我更近一點的地方去呢?”】
【這話講的是有點藝術性在的,張嘉貞隻說想要和弟弟離近一些,但又選在了自己政績突出,而李隆基又十分欣賞他的時候,這其實含蓄表達了,我想讓我弟弟升個官的意思。】
【李隆基也不是傻子,臣子的言外之意哪裡能聽不出來。既然張嘉貞他事辦的好,能力又突出,給他弟弟升點官兒就升點兒吧。】
【所以張嘉貞的弟弟張嘉佑從鄯州彆駕變成了忻州為刺史。彆駕,是州刺史的佐官。】
[我真傻,我單以為具備說話的藝術的隻有姚崇一個人,原來這是他們當官人的必備技能。]
[前麵的,你忽略了宋璟。]
[哈哈哈哈耿直如宋璟,是不會掌握這種說話的藝術的。]
[張嘉貞這是想兄弟扶持吧?]
[把弟弟提上來,自己也就有個幫手了。]
[我還以為張嘉貞真的是那種親戚說話都不好使的人呢。]
[可惜提拔錯了,他弟弟貪汙把他給害了。]
置身於後人誇誇之中,要飄飄然的張嘉貞被瞬間打回原形。
他唉聲歎氣。
唉,若他能嚴管他的弟弟,或許這一切都可以不再發生。
現在在他之上的張說,也還是得被他坐在屁股之下。
張說不就是逮住了他弟弟貪汙這件事死咬住不放,又耍心機誆騙了他,這才把他宰相的位置給搶走了。
想起來就讓人惱火,張說心眼子真的很多!
要說張說和張嘉貞也是有點默契在身上的。
張說單看張嘉貞的表情,就能知道他現在在想些什麼。
哦,又在想他算計了他的事情。
張說撇撇嘴。
可彆怪他心眼子多,這朝堂之上,人心不狠站不穩啊,心臟上多幾個窟窿才活得久。
不要賴在他頭上,都是姚崇教的他。
冤有頭債有主,要是真有怨,去下頭找姚崇吧。
【張嘉貞的弟弟也是爭氣,最後當上了三品的金吾將軍。彼時他們兄弟二人,一個從文官至宰相,一個從武,官至將軍。一個家族裡能培養出一個大官兒,那都是燒高香的事情了,張家倒好,一下出來了兩個,整個長安城所有人都在羨慕他們。】
[笑死,已經能想象出那個畫麵了。]
[年紀大的對兒子說,你看看人家兄弟兩個,你怎麼不學學。]
[年紀小的對爸爸說,你看看人家爹,你努把力啊。]
[被鞭策的爸爸們:他連房都不給兒子買,你真的要我學學他?/doge]
天幕講起了張嘉貞的曾經,張嘉貞也想起了自己那輝煌的曾經。
但這曾經畢竟隻是曾經,如今已經風流雲散,渣都不剩一點。
沒有人能從自己的回憶中或者走出來,張嘉貞也不能。
他拿著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這裡,痛。
真的是太痛了。
有人失意,有人得意。
張說看到張嘉貞現在的樣子,心裡就十分快樂。
聽天幕誇他的不適也消散了很多。
他也給自己倒了杯酒,裝模作樣要跟張嘉貞來一個遙遙相敬的碰杯。
張嘉貞果然被他的行為激怒,他捶胸頓足,好像看起來更痛了。
張說更快樂了。
也不管張嘉貞是不是願意回應他的敬酒,自顧自把自己杯中的酒喝光了。
順便砸了砸嘴。
果然啊,人的快樂還是要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的。
【但是張嘉貞的弟弟最後還是坑了他。那會張說想當首席宰相,正愁沒地方下手呢。要說張嘉貞的弟弟更像張說的弟弟,張說一打瞌睡,他就親自把枕頭巴巴的給遞過來了。】
[哈哈哈哈實力坑哥。]
[張說:天上掉下一個張弟弟。]
[張嘉貞要氣死了。]
張嘉貞沒有生氣,張嘉貞的歎息更綿長了些。
他沉悶喝著酒,一點都沒有剛剛聽誇誇翹尾巴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