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拿起棉布便往李有得手臂上擦,在感覺到手下的肌肉一緊的同時,他果然也咬住了她的肩膀,並不是在跟她虛張聲勢。
牙齒隔著衣服咬住肉的感覺依然清晰,尖銳的疼痛從陳慧的肩膀一點點傳導到她的腦神?經,痛得她的神?經一抽一抽的。
這死太監一定是屬狗的!一定是!
陳慧忍著痛,並沒有?報複性地加重力道,反倒又放輕了些,而速度也更快了些。被咬一口又怎麼的了,他咬不死她,她就贏了!
當陳慧終於清潔好李有得的傷口,她渾身都出了汗,頭發被汗水浸濕,黏在她的額頭上,要對抗疼痛讓她整個身子都軟倒在李有得的懷抱裡,直到結束她才開了口,隻是聲音卻很是嘶啞:“……公公,已經好了,您能鬆開我了嗎?”
她覺得肩膀那塊肉可能已經血流如注了吧,真是太慘了,好人沒好報,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還有?她的腰,他勒得那麼緊,她的腰都快斷了,她都可以想象到腰上的那一圈烏青了!
李有得慢慢鬆開陳慧,而陳慧失去支撐後直接從他的膝蓋上滑了下去。
李有得的狀態不比陳慧好多少,他通過嘴巴把自己所?承受的痛傳給了陳慧,但他本人的痛一點都沒有?消失,折磨得他冷汗直冒,麵色蒼白如紙。
陳慧在地上坐了一會兒,撐著地麵爬起來,替李有得換了新的棉布包好,看看他的臉色提議道:“公公,不然下回您還是喝藥吧,睡著了就不痛了。”
李有得有?些意動,這種痛實?在超過了他的承受能力,但若每次清理都要靠吃藥昏迷過去,其他人會怎麼看他?那絕對不行!
李有得嗬嗬笑道:“我覺得今日這法子便不錯。”
陳慧沒敢說什麼,但心裡?卻大罵他胡說八道,他這模樣簡直像是死過一次了,哪裡不錯了?連她都像一起死過一回了好嗎!
沒等陳慧再想個法子出來,門外有?人道:“公公,蔣姑娘來了。”
陳慧微微一怔,下意識看向李有得,誰知他也看了過來,二人的視線一刹那相交,又相繼彈開。
陳慧道:“公公,那慧娘便先回了。”
李有得嗯了一聲
。
陳慧懶得收拾東西,開門出去時才發現蔣碧涵已經在院子裡?了。
看到門打開時,蔣碧涵一雙美目看了過來,見是陳慧微微一訝,隨即便發覺陳慧連頭發都似乎濕潤了,且滿身疲憊的模樣,而那一身衣服也是皺巴巴的。
陳慧道:“蔣姑娘,公公就在裡麵。”
她對蔣碧涵笑?了笑?,忍著肩膀上的痛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而在蔣碧涵看來,她的動作微微有?些不自然,似乎正忍耐著哪裡的疼痛似的……
蔣碧涵臉微微一紅,慌忙岔開視線,在清淑的陪伴下往主屋走去,在看到李有得也是一身的汗,並且麵容疲憊,衣衫淩亂的時候,她驀地彆開視線。空氣裡?似乎有?一種醉人的氣息,讓她有?些不適。
李有得原本正低頭盯著自己的手看,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才忙抬了頭,輕輕晃動了一下,像是想把縈繞鼻翼的氣味弄散。之前他咬著陳慧的肩膀時並沒有放水,嘴巴咬得緊,便隻有鼻子能呼吸。二人靠得那樣近,他的鼻腔中闖入了一種不同的氣息,算不上什麼香味,淡淡的,卻很好聞。
還有?她的腰,真真是不盈一握。
蔣碧涵是今早得知李公公出事的,猶豫了許久才趕來探望,沒想到一來便撞見這樣的場麵。她想起先前陳姑娘說過,說李公公不過是覺得她好玩才讓她住進了菊院,而陳姑娘自己也是虛與委蛇,如同她一般戰戰兢兢。可方才的那一幕,為何陳姑娘看著並無不情願的意思?
蔣碧涵抿了抿唇,眼神落在李有得的下巴上,溫聲道:“聽聞公公受了傷,碧涵心中掛念,特來探望。”
李有得回神?,麵上擠出個笑?來:“蔣姑娘莫擔心,我的傷並無大礙。”剛才的疼讓他耗儘了力氣,這會兒他隻想回床上躺一躺。
蔣碧涵敏銳地察覺了李有得的敷衍和不專心,而這事?從前從沒有?發生過,隻要她見他時,他的注意力總是在她身上。
蔣碧涵心底的不安與恐慌便一點點蔓延上來,她卻沒法表示什麼,隻能強笑?道:“那……公公多歇息,碧涵不打擾公公了。”
李有得甚至也不挽留,隻點頭道:“阿大,送蔣姑娘。”
蔣碧涵微微頷首,
便起身出去了。經過廂房時,她微微轉過了視線,自然看不到裡頭的陳慧,她又低了頭,纖長的手指在身前攪動,指節甚至泛了白。
陳慧一回到屋子便攤在了床上,小笤湊過來關心她,被陳慧打發出去給她端水。等小笤一出去,她便扯開衣襟,低頭往右肩上一看,雖說並沒有?出血,可那兩排牙印是如此清晰,簡直像是見過檢疫的豬肉蓋了個章啊。再往下看,她的後腰上果然有些泛紅,好在並沒有發青,估計過兩天就能消了——感謝上蒼,李有得不是施瓦辛格,不然她的腰早就廢了。
陳慧拉回衣襟輕輕在牙印的位置揉了揉,苦中作樂地想,還好李有得想的隻是咬她的肩膀,而不是其他凸出部位,否則她可能都沒辦法活著走出那個房間了。
小笤回來得很快,陳慧問她:“蔣姑娘還在嗎?”
小笤道:“已經回去了。”
陳慧點點頭,後知後覺地想,她大汗淋漓地從李有得房間裡出來,而李有得也是一副筋疲力儘的模樣,蔣姑娘看到了會不會誤會什麼?而這種她自己亂猜的事?,她又不可能跑蔣姑娘麵前說“你放心,我和李有得並沒有?亂搞,他並沒有?作案工具啊”這種話。
陳慧趴回了床上,心裡?哀歎一聲,隻求蔣姑娘彆想太多亂七八糟的事?,又給她找事做……
可閉上眼睛的陳慧也不得安寧,眼睛一閉上,她就仿佛能看到那一對雙眼皮的眼睛,就在她眼前晃動,讓她的心劇烈地跳個不停。她可能是審美壞掉了,居然覺得李有得那雙明明看著挺普通的眼睛近距離看還挺好看的……
這一天剩下的日子陳慧就在屋子裡?待著,而小笤則按照陳慧的吩咐跑出去跟小五小六閒聊,近來陳慧在菊院裡愈來愈如魚得水,而小笤即便膽子再小,也慢慢跟其餘小廝熟悉了起來。之後小笤回來說,如今街麵上是一陣混亂,官兵四處搜查那個逃跑的刺客,一直沒找到,因此一時半會兒恐怕平息不下來。
陳慧沒打算摻和進這種事?裡?,也就愈發聽李有得的話,半點不去想出門的事?。
陳慧隻管李有得換傷處棉布消毒的事?,他吃什麼藥補什麼食物她一概不管,畢竟傷
剛縫合,為了安全起見,當日晚飯後,陳慧讓阿二準備好東西後又去了主屋。
李有得看到陳慧時麵色一沉,陳慧也是一臉壯士斷腕的悲壯。等東西都弄好了,陳慧讓其他人都出去,把手臂往李有得麵前一伸:“公公,這回咬我的手吧。肩膀上的印子還沒消呢。”
李有得一愣,目光下意識往陳慧的右肩瞥了眼,哼了一聲:“慧娘,你還真是小看了我啊。”
“那公公是說不用了是嗎?”陳慧麵上一喜,立即怕他反悔似的把手臂縮了回來,真心實?意地讚揚道:“公公不愧是公公,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說完,她便立即用燒酒替李有得消毒,是真的很怕他反悔。
當酒精沾到李有得的傷口附近,刺激到他傷處的第一時間,他便驀地死死抓住了陳慧的手臂。
陳慧抬眼看他。
李有得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許久之後,陳慧放棄,伸出左手臂道:“……公公請。”
李有得沒有接,反而抬眼瞥了瞥她。
陳慧立即捂著右肩後退一步,一臉的視死如歸:“公公,這邊真不能咬了。”
李有得眼睛一抬:“不是還有?另一邊麼?”
……居然還想弄個對稱啊!
陳慧僵立片刻,而李有得卻是十分有?耐心,微微眯著眼靜靜地看她。
陳慧覺得,先前覺得他的眼睛好看的自己果然是審美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