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會談定在周日的早上,外海,郵輪上。
碼頭上此時人煙稀少,工人也都放假了,在靠海的欄杆步道上幾乎沒有什麼人,隻有一個金發少年靠在欄杆上,不知為何他正怔怔地朝外海遠眺,此時日光映在海麵上,隻有平靜的、偶有海風掠過才漾起波紋的金色粼光。澄澈的藍一望無際,與遠天相接,空曠得並無他物,而在那位擰眉出神的金發少年眼中,他仿佛可以看得見常人看不見的圖景——
比如說十幾海裡之外的、咒術界神秘組織、異能特務科與黑色組織之間的會晤。
那是正常人的肉眼可以看見的東西嗎?果然還是相信少年在單純的出神更可靠吧。
“所以,在看什麼?”
空一怔,他正盯著目前會談郵輪上還空無一人的甲板出神,熒剛剛被凱亞領走了,按照時間現在應該還在海上,還未登上郵輪。空撐手離開了些欄杆,看向身側突然出現的、向他搭話的陌生青年。
真奇怪,剛剛竟沒感知到他的氣息。
空注意到了青年身上和眼睛上的繃帶,猶豫了下,坦誠道,“在等人。”
等妹妹。
“啊,那真是巧呢。”青年彎了彎眼,那唯一露出的眼是沉暗的鳶紅色。“我也要等人呢。”
說著,青年便和空一樣,手搭在海邊的欄杆上,悠閒地倚著。
青年神秘的氣質,以及那讓他都沒察覺到氣息的微妙特質讓空覺得他可能並非常人,在這個節點來到幾乎沒有人來的廢棄碼頭也很微妙——這兒是空精心選址能夠最好看清郵輪甲板上會談場景的地方。
然而空是目力遠超常人,而這個青年身上並沒有望遠鏡之類的特殊設備,他也是來看今天的會談的嗎?他是打算怎麼看?
一團迷霧一樣的家夥。
空試探道,“朋友?是他【出海】了等會回來和你約了在這兒見麵嗎?”
空隱晦地用【出海】代指今天的會晤,然而青年卻好像沒聽懂他的試探一樣,懶洋洋地搖了搖頭,“不是哦,是等會就會很自然地走過來,像你我一樣悠閒地倚在欄杆上的人哦。”
奇怪的回答。
空迷惑地擰了下眉。“感覺你好像已經能夠看到那樣的圖景一樣。你是預言家嗎?”
空最近通過熒大概知道現在這個融合狀態的世界還有異能者的存在,於是他試探地望向青年。
然而青年並沒有看向他,隻是自顧自地看著海麵,翹著嘴角悠閒地笑著,“能夠看海的地方,真是不錯啊~”
“我?我隻是個代筆寫的家夥啦。”
完全、聽不懂的話。
為什麼問他是不是預言家會得到寫的回複,還是代筆。
是暗喻嗎?
真是難以搞懂。
不過空隱晦的試探的確都已一種很自然的姿態被青年全然避開了。
剛來時就如迷霧一樣的青年,在空的幾次試探後隻覺得更
如迷霧一樣。
空抿了抿唇,感覺大腦都被困惑塞滿了,於是忍不住向青年搭話想要問出他的身份。
青年倒都笑盈盈地接著話,也沒有被冒犯的意思。
等到最後空把自己的名字,冒險經曆,身份,來這兒的原因幾乎都抖出來了。
空:......
似乎有哪裡不太對、
空抬頭,望向身側的青年,高挑的青年還是悠閒靠著欄杆的模樣,注意到他的目光就溫和地笑著望來,無辜又坦然。
空:......
試探半個小時,
空成功得到的情報數:0
空成功泄露的情報數:100
“感覺應該讓凱亞或者艾爾海森過來.....”金發少年歎了口氣,低聲嘟囔著,就聽到青年輕快地“什麼什麼?”又湊了過來。
空生怕自己又漏出愚人眾的情報,於是趕緊推開青年,隻是空的手還沒碰到青年,青年卻驟然身形一僵。
那是極為明顯的,之前一直刻意做出放鬆姿態的背脊肌肉瞬間繃緊,像垂在湖麵的柔和柳枝一下被冰凍住一般,不過很快,大概不過一息,青年就調整好了呼吸起伏自然,甚至心跳頻率都和他身體僵硬之前一模一樣。
驚人的情緒操控能力。
如果不是相隔這樣近,如果不是五感超人的空,一定不會有人注意到他那仿佛是旁人錯覺一樣的僵硬。
青年的目光掠過了空,看向了空身後的人。
空也的確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沒有感知到敵意,便沒有回頭。
那是極輕的腳步聲,像是習慣了隱匿氣息一般,不過又很隨意地,慢悠悠往這兒走來。
空注意到青年的唇顫了下,僵硬的臉部肌肉似乎要拉扯著嘴角習慣性牽出一個笑容來,有什麼詞語——也可能是人名,幾乎是像鉛塊一樣熟悉又凝固的東西要習慣性地從那嘴裡吐出來。
就好像曆經了無數次這個場景一樣。
回頭,看見某人,便會笑著開始打招呼。
“odasa......”
他好像張嘴了,但是空沒能聽清聲音,看起來就隻是像青年在那僵硬的一瞬有如金魚吐出透明的、無聲的泡泡一樣。
而且空不懂日語羅馬音,沒有辦法讀出唇語。隻能看見青年一瞬又笑著斂眸,“唉——”
“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