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
距離湖心島發現白骨,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刑偵支隊一直沒有放棄通過各種方式去確定白骨身份,然而最終都沒有結果。
就好像,一個被所有人拋棄的女孩,莫名遭遇襲擊結束了生命,直到五年後方才人為的出現在世間。
這說明,女孩還是有人關心的。
可是關心她的人,並不願意向警方坦白身份,不知到底在打些什麼主意。
陳益預感在未來肯定有特彆的事情發生,但也不能乾等著,於是在開始懷疑左丘安晴和羅保有問題後,帶著秦飛林辰以及何時新,四人趕到寧城,準備做一次長期偵查。
陽城的事情,暫時交給了卓雲處理,若有新線索出現或遇到突發狀況,會馬上打電話通知。
寧城是何時新老家,對他來說熟悉的很,這也是陳益帶著何時新的原因。
白骨主人死了五年,那麼引發矛盾的時間會更長,既然要深入調查左丘安晴和羅保,當然要先查他們的家鄉。
寧城,就是他們的家鄉。
具體點:臨芓村。
陳益已經看過地圖了,寧城臨芓村附近是有一條小河的。
一連串的線索和猜測下來,完全可以懷疑白骨女孩是不是死在了那條河裡。
此刻,陳益和謝雲誌正坐在河邊釣魚。
沒有豪華裝備,一根杆一把椅子,回歸釣魚初學者最原始的狀態。
何時新帶人去村子走訪了,確認村子裡是否有二十五歲左右的女孩失蹤,同時還拿著畫像。
如果左丘安晴和羅保都認識畫像中的女孩,那麼臨芓村的村民,可能也認識。
除此之外,謝雲誌還帶來了技偵。
“你這個案子,麻煩啊。”
謝雲誌將魚竿放在地上用石頭壓好,站起身活動僵硬的關節。
坐的有點久了。
湖心島的案子他早就聽說了,所以在陳益來寧城表明來意的時候,他倒是不意外,隻是奇怪為什麼陽城的案子會查到寧城。
現在知道了,有兩個存在疑點的人,老家是寧城的。
死者死去了五年,法醫屍檢結論很有可能在水裡泡過,臨芓村附近有一條河,順理成章需要過來查查,不能放過任何可能性。
陳益看著浮漂在水麵跳舞,小魚鬨騰,他沒有提竿的打算,說道:“老謝,人要是死在了寧城,算你們的案子還是算我們的案子?”
謝雲誌嚇了一跳,懶腰伸到一半強行終止,扭頭道:“陳益,你可彆甩給我啊,這種案子我一點都不想碰。”
連陳益都卡在了死者身份這一關上,他可不覺得自己能行。
有些老刑警到退休到死都在追一個案子,傾儘全力也無法有一個滿意的結果,這就是刑偵的現實。
不是所有案子,都能真相大白。
陳益無語:“你沒必要反應這麼大吧?看這條河。”
謝雲誌轉頭:“河怎麼了?”
陳益:“少見的清澈,避過了現代化發展的汙染,隻有小魚沒有大魚,河邊雜石很多,還很容易失足落水。
白骨女孩如果真的是左丘安晴和羅保的熟人,那她死在這裡的概率,是很高的吧?”
謝雲誌更看重事實,說道:“技偵已經去下遊查了,我們不妨等等結果,話說兩人麵對畫像的反應如此不明顯,你也算病急亂投醫了。”
一個是眼神停頓半秒,一個是手指輕微動了動,這都能懷疑上。
若不是線索嚴重缺乏,換做任何一個警察,都不可能在意這點細節,錯誤率很高。
陳益:“我隻能懷疑這兩個人,錯了的話……大不了從頭再來。”
其實左丘安晴為羅保走後門這件事沒啥問題,彼此認識,也就一句話的事,朋友之間幫幫忙純屬正常。
但結合前置條件和種種巧合,有必要懷疑羅保是不是故意去湖心島的,或者左丘安晴是故意讓羅保去湖心島的。
為的,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白骨重現世間,可能還有打草驚蛇或者敲山震虎的意思。
說完這句話,陳益起竿,魚鉤上掛著一條半透明的小魚,因疼痛在空中不停的翻騰。
他放生小魚收起了魚竿,沒有拋下一杆的打算。
“我突然想起了上次的拐賣兒童案。”謝雲誌看著陳益的動作,開口道:“你說湖心島的白骨案,和那起拐賣兒童案有沒有或多或少的聯係?”
陳益轉頭:“為什麼這麼說,有依據嗎?”
謝雲誌:“那倒沒有,你不是一直強調白骨案巧合的地方有點多嗎?臨芓村是拐賣兒童案涉案地點之一,同時也是你懷疑之人的老家,這又是一個新的巧合。”
陳益思索片刻,搖頭道:“想不到可能的聯係,那幾個人販子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為首的還判了死刑,如果臨芓村有其他問題的話,完全可以說出來作為減刑的條件,沒必要帶進棺材裡吧?”
謝雲誌:“我就是隨口一提,多一個方向唄,未來真到了查無可查的時候,我覺得可以去問問監獄裡那幾個人販子,重點是把羅保賣到臨芓村的那位。”
陳益表示同意:“不失為一個辦法。”
聊著聊著,去下遊的技偵返回了,並帶來了初步的調查結果。
他們都
是帶著儀器來到的臨芓村,可以現場檢測分析。
比如水質。
“謝支,有結果了,我們認為存在問題。”技偵大隊的隊長將手寫的數據遞給謝雲誌,後者沒接,讓對方給陳益。
“陳隊。”他緊走兩步,又遞給陳益。
陳益接過掃了一眼,上麵的字符和數字比較專業,有酸堿度,溶解氧,各離子含量等,還有微生物的群落結構。
技偵隊長也不管陳益能不能看懂,例行彙報:“通過分析,我們發現在下遊一處回水灣內,有明顯高於其他水流處的氮含量。
還有,微生物群落也相對更加豐富,包括水生生物比如藻類、螺螄、水蚤等等。
是否有屍體在裡麵泡過,需要將樣本帶回實驗室做進一步檢測。”
陳益:“那個地方窄嗎?屍體能下去嗎?”
技偵隊長:“下不去,如果有屍體的話,會堵在回水灣口長期停留。”
陳益:“照片。”
技偵隊長找出現場拍攝的大量照片給陳益看,回水灣的位置非常偏僻,周圍草木叢生,連路都沒有,平時根本沒有人經過。
謝雲誌也湊了過來。
既然水質分析和猜測的差不多,那麼可以合理懷疑白骨女孩死在了這條河裡。
旁邊就是臨芓村,左丘安晴和羅保恐怕脫不了乾係,至少也是知情者,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
“死的該不會是臨芓村的村民吧?”謝雲誌道,“但沒有人報案,也沒有人報失蹤。”
陳益:“等老何回來再說。”
臨芓村近幾年並沒有失蹤報案,何時新正在挨家挨戶做進一步落實,防止有人失蹤但沒有報警的特殊情況發生。
半個小時後,何時新帶人回來了,腳步很快表情凝重,看樣子是有了新的收獲。
“陳隊,老謝。”還未靠近,何時新便拿起了手中的畫像,“村裡人都說,這幅畫像和一個女孩長的挺像的,但因為誤差存在無法確定,我想……應該就是了。”
陳益立即站起身:“叫什麼名字?”
何時新:“羅婷。”
“羅婷?”陳益想起了羅保,“和羅保是親戚嗎?”
何時新道:“我問過了,不是,臨芓村姓羅的人很多,往上追好幾代的話可能都沾親,現在有相當一部分羅姓已經出了五服。”
出五服,代表著可以結婚。
陳益看到了確定死者身份的希望:“說一下羅婷的情況。”
何時新:“羅婷是家裡的獨女,父母都還健在,就是年齡有點大腿腳不方便,不然我就把老兩口給叫過來了,見他們的時候,嗯……”
說到這裡,何時新欲言又止。
陳益:“怎麼了?”
何時新歎道:“兩位老人相互陪伴守在破舊的瓦房裡,身上穿著很新的……壽衣,哎,挺可憐的。”
此話讓陳益沉默,身旁的謝雲誌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穿壽衣的意思是,自己孤獨等死,因為沒有兒女為他們整理逝後的體麵。
“多少歲了?”陳益詢問。
如果羅婷是他們女兒的話,沒死也才三十,父母能多大?這怎麼就穿上壽衣了。
何時新道:“七十多了。”
陳益:“老來得女嗎?七十多也不至於穿壽衣等死吧?”
何時新解釋:“老兩口有慢性基礎疾病,長期缺乏藥物治療,隨時都有可能離世。”
陳益:“畫像怎麼說?”
何時新:“和其他村民一樣,隻說像,我問他們羅婷離開村子多久了,他們記不清,四五年差不多,目前我們需要DNA親子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