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了數九寒冬,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人們逐漸換上了單薄的春裝。
枝頭的桃花再次開放,兩個小丫鬟各自抱了一大捧剛折下來的桃花往涼亭裡送去。
她們伺候的姑娘跟彆人不大一樣,折下花枝不是為了擺在屋裡好看,而是用來揪花玩。
纖纖玉手揪起花來是一點都不含糊,直到染上滿手紅豔豔的花汁才肯罷休。
要不說人長得美,做什麼都賞心悅目呢。姑娘冷著臉麵無表情地揪花也讓她們看迷了眼,怪不得那位公子願意養著她,又是給她買院子又是給她買丫鬟的,還不是為了博得美人芳心。
但是姑娘是個冷美人,從來不肯給個笑臉,這天長地久的,再喜歡也要被她凍傷了,這不公子已經有好長時間沒來了。
兩個小丫鬟暗自擔憂,要是姑娘失了寵,她們又該怎麼辦呢?
皇帝不急太監急,她們伺候了姑娘這麼久,也了解她的性子,壓根不敢想她能聽彆人的,隻盼著她能靠著這份美貌把人留住才是。
後院的涼亭上坐了一個窈窕的美人,烏發用玉簪隨意地挽了一下,發尾垂到了臀部,一截纖細的腰肢看得人臉紅。
兩個小丫鬟趕緊把兩大捧新折的桃花放到了石桌上。
“姑娘,您看這些夠麼?”
小丫鬟心想,院子裡的兩棵桃樹都快被她們折禿了,再供應不上,她們就隻能往外麵去折了。
但是前麵有人看著,她們並不能隨意外出,這就麻煩了。要是姑娘能悠著點兒揪就好了,那兩棵桃樹也能多撐幾日。
素白的玉手拿起了一枝花枝,粉白嬌豔的桃花映著那雪膚花貌,當真是人比花嬌。
瑟瑟微微頷首,細白的指尖撚著花枝,目光望向遠處,緩緩道:“外麵應該已經是花紅柳綠了吧,真想出去看看。”
兩個小丫鬟麵麵相覷,誰都沒開口接話,公子對姑娘好是好,經常派人來送一些她們見都沒見過的好東西,但隻有一點,不能讓姑娘出這個院子。
姑娘被困在這個院子裡,就像關在籠子裡的鳥兒,她們有時看著姑娘眉間的一縷輕愁也覺得揪心,可她們做丫鬟的,什麼也做不了,能做的就是多折些花枝來讓姑娘解個悶。
瑟瑟不過是有感而發,並不指望她們能說什麼,她轉了轉手裡的花枝,握上一朵開得正豔的桃花,毫不留情地扯了下來,花枝顫動,花瓣飄落到她的衣裙上。
任由花瓣落下,瑟瑟不緊不慢地辣手摧花,很快就把一枝花枝揪得光禿禿的隻剩幾片綠葉了,她正要去拿另一枝,手還未伸過去已經有人把花枝送到了她的眼前。
瑟瑟抬眸看去。
梁弈拿著花枝看著她。
兩個小丫鬟已經退下去了。
瑟瑟繞過眼前的花枝,另取了一枝,“殿下怎麼來了?”
梁弈放下了花枝,“來看看你。”
瑟瑟垂著頭揪花,沒再開口,但她冷漠的態度顯然就是要看就看,看完趕緊走。
這次梁弈沒如瑟瑟的意,看了她半晌的冷臉還不夠,晚飯也留在了這裡。
瑟瑟把他當隱形人一般忽略,洗去了手上的花汁,自顧自坐在桌前吃飯,全程沒有半點交流,一個眼神也沒給。
看到梁弈到來,兩個小丫鬟很驚喜,但後麵就一直擔著心,姑娘這態度不要說把人籠絡住了,不把人得罪了就是好的。
好在平平安安地用完了飯,讓她們的心下一鬆。
梁弈看向瑟瑟。
她的五官精致,眉目如畫,當年的青澀褪去,添了些清麗嫵媚的風情。
梁弈回想起她曾經天真靈動的模樣,此時有了幾分恍如隔世之感。
那時她的眼睛寫滿了她的喜怒哀樂,如今卻是藏得嚴嚴實實。
不知是因為經曆的這些事,還是因為她麵對的人不同。
瑟瑟知道他在看她,這張臉對男人來說很有吸引力。
事實上梁弈也確實愛她的模樣。
當時為了瞞過惠陽,給她用了假死藥,以毒攻毒倒將她胎裡帶的毒素給解了,臉上的胎記也消了下去。
梁弈再次看到她的時候著實愣了一下,這才把這個明眸皓齒的美人和那個醜丫頭聯係起來。
沉默了片刻。
瑟瑟開口問道:“殿下打算把我關多久?三年還不夠,五年,十年,甚至一輩子?”
“我是在救你。”梁弈沒有絲毫心虛,他說的是實話,也的確救了她一命,要不然惠陽怎能饒她。
他救了她是事實,但要說沒目的,瑟瑟卻是不信的。
她轉過眼去,美目盈盈,“所以我該如何還殿下的救命之恩呢,以身相許麼?”
不可否認,梁弈的心動了一下。
瑟瑟垂了垂眼,低聲道:“若是這樣可以兩清,殿下是不是就可以放我走了?”
“你想走到哪去?”梁弈扯了扯嘴角,“難道你不想見端容了?”
瑟瑟瞬間看了過去。
她的反應令梁弈心底生出一些不悅。
“他怎麼樣了?”瑟瑟問道。
梁弈看著她道:“錦衣玉食,好得很。”
她的表情平靜,沒有他想象中的傷心難過。
梁弈心道,他何止是好得很,簡直能耐大了,竟把惠陽攥得死死的,像瘋了似的對他癡迷。
“怎麼不問了?”梁弈挑起瑟瑟的下巴,緊盯著她的眼睛。
瑟瑟推開他的手,有些氣惱地道:“殿下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我問了也沒用。”
梁弈笑了一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細膩的觸感。
他並不打算讓她知道太多。
瑟瑟見他沒再說什麼,就明白了,她心裡也是焦急,被困在這座院子裡,什麼事都不知道,誰會心甘情願做一個聾子瞎子。
隻是有些事急不得。
今夜梁弈的心情頗好,她的臉上總算不是冷冰冰的了,難得給了他一個好臉。
梁弈大方地說道:“明日讓人給你多送一些花枝,隨你揪著玩。”
瑟瑟搖了搖頭,“不必了。”
他看了過去,以眼神詢問。
抬了一下白皙如玉的手,瑟瑟輕聲道:“手都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