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的筆觸滑過,花葉撲撲朔朔。
張阿姨剛把陽台的被子翻了個麵,又忙活著把外頭的花盆搬回來躲躲陰涼,免得曬壞了。
剛要收手歇一歇,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張阿姨接了電話,聽完後就奔向了廚房。原本不慌不忙的步調此時慌慌張張。
好在廚房裡菜都是有的,雖然是昨天買的,但放在冰箱,也都還新鮮。
張阿姨簡單地做了兩道能很快做好出鍋的菜,又燙上麵,澆了肉沫醬汁,將菜擺好在麵旁,鍋裡煮上一道時蔬湯,香氣飄出廚房。等待的時間就洗好草莓藍莓提子放在旋花紋玻璃小碗裡。
付銳修到家時,張阿姨正好把菜放上桌,可以說時間把握地剛剛好。
“您不是去陪朋友了嗎?怎麼突然回來吃飯了?”張阿姨平常和付銳修相處的時間還算多,因此說話並不太像旁人那樣顧忌,問問緣由合情合理。
然而此時付銳修並不太想答,挺拔的鼻梁下薄唇輕抿,語氣漫不經心,“有事,就回來了。”
張阿姨就沒有再問。
原本今天,付銳修一整天都不會在家裡用飯。
所以張阿姨今天沒像平常那樣把飯菜等準備齊全,又聽付銳修這樣說,想起一件事。
等到付銳修吃完,張阿姨收了碗筷,問出了這件事,“那您晚上還要去那家酒店嗎?”
付銳修脫外套的動作一頓,指節分明修長的手懸在半空,迷茫一瞬,但並沒有露出端倪,“去。”
他居然差點忘了這事。
這太奇怪了。
張阿姨在心裡舒出一口氣,她總為這檔子事操心,偏偏不能說什麼,隻能道:“那您下午……”
付銳修將外套搭在椅背,示意她拿去乾洗後放起來,“先準備準備吧。”
芳香飄進鼻尖,放進房間的梔子花花瓣蜷曲香氣幽幽,付銳修抬頭看向落地窗外明朗和煦的陽光,眼中落入一絲回憶的溫度。
他記得第一次遇到顧雲胡,還是四年前,包括梔子花在內萬芳爭豔,整個季節都被染上明媚馥鬱的馨香。
而今晚,他和難得一起抽出空的顧雲胡約定了地方。這一次,大概能把事情說得更開一點。
太陽灼熱到昏昏迷蒙時,張阿姨把窗簾放下,好讓付銳修休息。
付銳修沒有睡午覺的習慣,所以隻是坐在書房看看書,撥開愁思,享受一下清閒時光。
然而沒一會,一通電話打來。
付銳修看了眼,不認識,不接,掛斷。
隔了三秒,同一個號碼又打過來。
付銳修同樣毫不猶豫地掛斷。
這個手機號知道的人不多,都備注了名字,如果有陌生電話,那通常是打錯了的,總不能是快遞電話。
再打,再掛。
再打……
付銳修被吵得有點煩,合上手中厚厚一本英文原著,按下接聽。
“喂?你好,我是寧儀。”
少年清甜如蜜果的嗓音極有特色,發音字正腔圓,足可以去做各大廣播電台的主持。
付銳修不疾不徐敲著桌麵的食指僵在原地,隨後想起什麼,嘴角拉成一條直線,聲音暗啞又清冷,不帶一絲人情味,“是應赫茶告訴你的?”
他的手機號。
果然交友要謹慎。
“應赫茶?他叫應赫茶?”寧儀眨了眨眼,有些失望。
他以為商場那人會是何威——原書裡出現在和付銳修同框的場景裡更多的一位朋友。
但寧儀並不認為這對隻是普通朋友就是了。
“給你十秒鐘,說清楚有什麼事,不然我掛了。”付銳修不耐煩地開口,眉頭犀利地皺起來,手指摩擦著紅色的鍵。
寧儀吸了一口氣,混雜著無可奈何和羞恥,以及一兩絲的忐忑和驚訝。
他打電話快,甚至可以不厭其煩倔著脾氣一直打,但真要說出來,又沒準備好。
這實在,有點太難以啟齒了。
“還有五秒。”付銳修強硬道。他向來不是講情麵的人,容忍寧儀至今,都是因為他認為,發生那事的當晚,他也有錯。
他沒有太多彌補、愧疚的情緒,也很少心軟,隻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處理的比較毛躁。
付銳修草草翻過寧儀的檔案,比他還小一輪。
當時這個少年還隻是他手下公司的實習生,付銳修沒有考慮什麼,直接讓部門炒了他。
像今天,在自家的商場遇到寧儀,本來可以堂堂正正地直視對方,但他仍然沒有處理好,隨心走了。
難怪付老爺子總說他對待感情私事,很有些糊塗。
意識到對方的嚴肅,並不像開玩笑,寧儀抿起嘴唇,“我接下來說的話你一定要相信,不相信我可以當麵證實!”
付銳修分明硬朗的下頜線條隻稍稍一動,“說。”
“我懷孕了。”
艱難地吐出字,寧儀說完後腦袋裡又是一片嗡嗡的,委屈的情感湧上眼眶。
這實在是最讓他不能接受的一件事。
原主窮,他能忍,能靠雙手打拚掙家業;原主壞,他能忍,多糟的局麵他也會扭轉過來;原主就算是個種地的糟老頭子,他都能忍,畢竟鳳凰有涅槃的機會,重生後又是年輕貌美的少年。
但是!原主懷孕了!這真的忍不了,寧儀試過接受,但總忍不住想自暴自棄。
想找人傾訴,沒人能說;想回家,求助無門;偶爾想把這個孩子消化掉,但不知哪來的情感總是能讓他狠不下這個心,畢竟是誕生自自己的小生命,與自己血脈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