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銳修幫他把口罩重新戴上,“這招在這裡不管用,你想好措辭,回家慢慢解釋。”
寧儀:……
手賤招了個外禍,還在家裡捅了個簍子。
寧儀悔不當初。
但後悔歸後悔,該乾什麼還得乾什麼。
寧儀先是幾乎磨破了嘴皮子將付銳修安頓好,才開始和項邱聯係。
從上次相見,寧儀就覺著,項邱似乎對自己有興趣。
那麼多的漂亮女孩子他沒有興趣,偏偏對自己有興趣。
如果不是對方身上的古怪之處,又結過婚,寧儀可以合理懷疑他是基佬。
陸陸續續的,寧儀又去醫院看了兩次鵬鵬,確實有好轉的跡象,他在付銳修的許可下,陪鵬鵬說了一會兒話。
畢竟經過之前那樣的事,付銳修對寧儀外出的警戒心極其強,又擔心他的身體,車接車送是難免的。
隨著幾次微信電話聯係,寧儀逐漸和項邱熟絡起來。
他也從對方的朋友圈得知了項邱確實有個和鵬鵬一樣大的女兒,現在在上小學一年級。寧儀看過她的照片,很活潑可愛的一個女孩子。
他還從對方的朋友圈發現,項邱上個月底才去過一趟東邊臨海的一座小城市,每一個月去一次,那裡似乎是他逝去妻子的故鄉。
寧儀並沒有向對方怎麼透露自己的信息,隻還當陌生人一樣處著。
終於,半個月後的一天,當天天上飄了點零星小雪,溫度並不算很低,街上的人們開始買起各種聖誕節的裝飾物。
項邱想邀自己陪鵬鵬一起過個聖誕節。
寧儀表示自己應當會在家裡和愛人一起過,項邱善解人意地提出可以提前一天,24號白天過。
寧儀旁敲側擊出付銳修當天要在公司處理一些事,不過會回來的早一點,並不會影響過平安夜。
畢竟是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寧儀假裝猶豫了一下,最終一副還是鬆口答應了的樣子。
他想看看,項邱到底在做哪些事,怎麼沾上的血腥人命,又是怎麼惦記上自己的,以及鵬鵬還有沒有得救。
不能怪他好奇心盛,畢竟是娘胎裡帶來的毛病,不然以他家人的看護程度,他也不可能有湊熱鬨和彆人打架的機會和經驗。
更小一點的時候,他還會去探四海八荒裡古籍中提到的藏寶地,通常都是邀年長一點、修為高深一些的麒麟作伴,為的是多個人多個保障。
儘管因為經驗不足,二人有幾次被打的灰頭土臉、鱗羽滿地,也還是打碎牙齒和血吞,偏執地不改初心,繼續探索那些神秘的地方,尋找驚世的寶物。
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當初也就不會救下啾啾了。
寧儀定下計劃,在當天上午九點出門。
出門前他眷戀地親吻了暾暾胡亂揮舞的小手和不停叭叭吐奶泡的小嘴。
並將側臉湊過去,假裝自己也被暾暾親了一口,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套上厚重的大衣,戴上口罩出門。
.
今天項邱不坐診,主動提出來接行動不方便的寧儀。
寧儀一副毫無防備的模樣坐上車,柔軟的米色高領顯得他的年紀很小,肌膚柔嫩。
項邱通過車裡的內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打過招呼,啟動車輛。
大約行出一個路口,他忽然道:“我得先回家一趟。昨晚我和我的女兒一起做了薑餅,買好了蘋果和聖誕帽,但今早出門忘了帶。我們把這些帶過去,鵬鵬應該會很高興。”
寧儀始終一副毫無心機的大學生模樣,笑著點頭,“我都忘記這些東西了,還好項醫生心細。”
項邱唇邊漾起笑。
不知道是不是寧儀的錯覺,他覺得這個笑不同於一貫的溫和,有點……運籌帷幄的自信,襯著對方一身的不詳之氣,透著邪魅。
寧儀的嘴角也跟著勾起弧度,低下頭玩手機。
項醫生跟他提過他家的住址,來源自某次他說起接送女兒的瑣事。
他似乎很愛他的女兒——那個被喚蓉蓉的女孩子。
每次提起蓉蓉如何,他的神態就會格外柔和。
那種眼神,和付銳修看著暾暾時候的樣子很相像。
隻不過,他在看望鵬鵬的時候,從護士的口中偶然得知,項醫生的妻子和女兒在幾年前出了車禍,隻有女兒保下了性命,所以項醫生才因同情對鵬鵬比較關照。
到項邱家的時候,外麵的雪停了,連一星半點的雪花都瞧不見,隻有路邊樹葉枝椏、欄杆上覆著一層白霜似的碎雪,薄薄一層,在某個角度來看,泛著驚人的剔透的光彩。
隻不過,不出片刻,就會融化。
寧儀收回視線,跟著“熱情好客”邀請他進家裡小坐的項醫生進門。
項醫生的家裡裝飾大半是按著小女孩喜歡的風格布置的,粉色的公主風,和項邱十分不搭。
“蓉蓉在上課,現在家裡沒人。”項邱輕聲道。
寧儀自如地點點頭。
項邱的話音剛剛落地,撲騰撲騰的聲音由遠及近。
寧儀的神經一刹那緊張了起來。
緊接著一個皮毛順滑的小身影落入視野,項邱的溫和笑聲也隨即響起,“雖然沒人,但是有柚子待客。”
“柚子?”寧儀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用短短的四肢爬過來的生物。
——一隻幼年水獺。
水獺的皮毛呈深棕色,顏色偏淺的圓頭上鼻子眼睛嘴巴——沒有一處不在儘力詮釋可愛的定義。
寧儀被萌化了。
“嚶嚶嚶~”水獺好奇地歪著腦袋,抬頭瞧著他,一隻前爪抬起來揉了揉臉,臉上的絨毛被揉的東倒西歪。
寧儀死了。
他雖然向來認為隻有本族的毛絨絨的幼崽最可愛,但是對像這種毛絨絨的短手短腳的生物抵抗力也極低。
尤其這種擅長無意識賣萌的生物,它還會嚶嚶嚶。
項邱解釋:“柚子是蓉蓉給它起的名字,養了有一年了,還是個很小的水獺寶寶。平常除了有點吵,也沒什麼缺點了。”
寧儀笑著彎下身摸了摸柚子的頭頂。
柚子很舒服似的眯起了眼睛。
項邱同樣俯身,掌心朝上遞過一隻手在柚子麵前。
柚子果斷拋棄寧儀,跑過去伸長脖子將下巴擱在了項邱修長的手上,“嚶嚶。”
但當寧儀做出同樣的動作,柚子就又拋棄項邱,嗒嗒嗒地跑過來擱下巴,眯眼,嚶嚶叫。
項邱無奈道:“它對誰都挺親近,有時候還會跟著客人跑。”
寧儀笑道:“但它很可愛,你肯定也舍不得教訓它。”
項邱咧起唇,垂下眼皮,笑容真實到極具感染力,“是這樣沒錯。”
他起身,對寧儀道:“要來看一下我們昨晚做薑餅的廚房嗎?”
寧儀不舍地摸了摸柚子手感極好的皮毛,撐著雙膝起身,“好啊。”
項邱領著他看過收拾的很整潔的餐廳,來到廚房門口。
廚房通了一扇門連著一間麵積不大的手工室,因此麵積還顯得頗大,不像一些人家的廚房狹仄。
隻是廚房的透光不太好,此時窗戶上還掛著竹簾,隻能開燈照明。
寧儀走到廚房門口,手機忽然開始振動。
項邱頓住腳步,神色不變地回頭看他。
寧儀拿起手機,發現是付銳修的來電,隻能接通。
“你在哪?”低沉的聲音透過來,儘管帶著質問,卻莫名給人以安心感。
寧儀無奈,“你不是說下午才能回來?”
“我要是不這麼說,你不就能在外逍遙自在了?”付銳修冷哼一聲。
寧儀抱歉地看了一眼項邱,繼續對著手機道:“我隻是出來陪鵬鵬過聖誕而已,很快就會回去的。”
“那我去醫院接你。”付銳修不依不饒。
寧儀:“……”
寧儀不想付銳修卷進這件事,剛剛明明進行到似乎是凶殺案現場的環節,被這麼一打斷,他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一點緊張感都煙消雲散,一點都不刺激了。
“行吧,我們也還在路上呢,你到十一點左右過來接我。”寧儀敷衍他。
項邱專注地看著他。
“‘我們’?你還和誰一起?那個醫生?”付銳修的語氣陡然鋒利起來。
寧儀忽然意識到這個通話這麼糾纏下去,可能一時半會結束不了了。
“你不要多想……”寧儀轉頭看向項邱。
如果項邱真的原本打算做什麼,那麼此時被付銳修打斷了作案過程,項邱會不會認為此時下手,事後會被付銳修追查到。畢竟以付銳修的財力也完全可以。
寧儀登時否認道:“不是項醫生,是莊睿明,我拉他出來陪我一起的。”
寧儀在心裡對莊睿明說了三聲“對不起”。
寧儀簡短地說完,很快結束了這通電話。
項邱的臉色果然又好了起來。
寧儀怕他仍舊不下手,自己把自己往槍口上送,“抱歉,我愛人就是這個脾氣,以後我恐怕都很難再出來了。”
寧儀似模似樣地歎氣。
項邱安慰他道:“他也是為你好。”
他握住寧儀的手腕,力道不輕,引著進了寬敞的廚房。
手工室的門大開著,大大加寬了可活動的區域。
手工室裡,有一張幾乎長到可以平躺上一個成年人的木色長桌,牆上掛著幾幅明顯出自兒童手筆的簡筆畫,牆角垂下幾串彩色的千紙鶴,窗邊有自製的瓷杯小風鈴,此時叮叮當當地響,混淆了一些細微的聲音。
耳邊灌入幾縷風聲,趁著他打量手工室,身後的陰影急速覆蓋過來,有利刃破空的尖銳泣音。,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