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漫無止境的五月(12)(1 / 2)

光輝歲月[無限] 三春景 10188 字 8個月前

‘青燈切’真是一把好刀。

月夜之下,關音抽出這把刀,刀刃上華美的亂刃反射著澄澈皎潔的月光,使得這把刀本身就像是月光的一部分一樣。

‘鐺’的一聲,出鞘的刀與劈麵而來的刀碰撞到一起。關音的眼睛裡沒有平常和白河他們比武時的那種明亮,更多的是一種茫然——她將自己交給了本能,現在做出攻擊和防守的不是她的理智,而是手上這把刀。

對於新選組任何人來說,這種做法都是極端危險的!但對於本身情況特殊的關音來說,恰恰相反,她的理智才是限製自身攻擊力的一道防線!一旦她決定要解放這具擁有‘半神’序列最高天賦的身體,她就是危險本身了。

所以,對麵的人在她拔劍的那一刻就分明感受到了某種毛骨悚然的壓迫感。他脖頸後的寒毛都立起來了,本能在他的耳邊、在他的血管裡拚命大叫著‘危險、危險’!這種感覺強烈到了讓他覺得眩暈。

他隻能努力壓製這種身體反應,並且嘗試用理智說服自己:對麵隻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新選組實在太荒唐了,怎麼會招募一個女人!

但當對麵那把漂亮的有些不像實戰刀的刀,像是切開一張紙一樣,切開他的刀,並且順勢刀劍刺入他的胸膛時。他才陡然驚覺——是啊,新選組招募一個女人當然是不正常的!能讓新選組破例招募,本身就說明了,這是一個比男人更強的女人。

“怪物!怪物!”在意識消失前最後一秒,這個人終於頂不住從一開始,就由關音加諸在他身上的強大壓迫感了,驚恐地叫出了聲。

關音將‘青燈切’從他的胸膛裡抽出,刀刃上竟沒有一絲血痕。她怔了怔:“怪物嗎?”

然後反手將‘青燈切’向她身後推去,她的眼睛看不到腦後,但敏銳到超人的五感不會錯。他知道有人在她身後,也感受到了那分明的惡意、恐懼與攻擊性。再抽回刀,低頭看向‘噗通’一聲倒下的偷襲者,她依舊沒有實感。

這是在‘楓屋’...根據新選組收到的情報,這裡將會有一批長州的攘夷誌士密謀搞事,據說他們打算針對新選組,糾集一批人手直接攻入新選組屯所。收到情報的新選組打算來一次大的,好好‘警告’最近越來越活躍的攘夷誌士。

自從去年‘和月亭事件’之後,安分了一段時間的倒幕派,眼下又活躍起來了。為了控製這種趨勢,也為了向新選組效忠的幕府顯示自身的價值,局長大久保勝太和副長內藤隼人等人一起秘密策劃了這次行動。

‘橘咲’也在這次行動的名單裡。

她雖然不在主攻隊,但在後門位置堵人,肯定也是要爆發戰鬥的。考慮到被逼來這個地方的敵人,基本上也是打算魚死網破了,這裡的戰鬥或許不多,烈度卻一點兒不會低...也是因為這個,內藤才安排了‘橘咲’在此,算是充分利用了她的強大戰力。

和關音一起的還有兩人,一個是長吉,另一個叫做佐佐木德高。關音和佐佐木沒打過幾次照麵,但早就知道了這個人,因為他是紗織的愛人...這一點在女傭們休息的房間裡,常常有八卦此事的女傭偷偷議論。

像新選組這種以戰鬥為根本的組織,關音這種戰力非凡的存在,很快就能建立起‘威信’。明明三人來堵後門,都隻是普通組員,而且真要算起來,長吉和佐佐木還是關音的前輩呢!但關音就是迅速成為了三人中間的主心骨,三人的戰鬥也是以關音為核心的。

簡單來說,就是關音主攻,另外兩人阻擋等閒敵人,以免有人偷襲。

“啊,抱歉,是我這邊漏掉人了。”肩膀上剛剛被劃了一刀的長吉忍住痛,朝關音示意。正是因為他那邊漏了人,才會在紅妃戰鬥時,有人從後麵靠過來。從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如果不是關音了結上一個敵人的速度足夠快,剛剛漏掉的人會造成大.麻煩也說不定。

關音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月光下,有些失血的長吉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明明是拿刀殺人的女流劍士,但和新選組的大家真的太不一樣了。

新選組的大家都被稱作‘殺人鬼’,雖然大家對於這種外號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說,每次街頭死鬥時,看到殺紅眼的同僚,他們自己也會覺得看到的是一個個殺人鬼。

但現在殺人的是‘橘小姐’,一切就不同了,橘小姐的臉上沒有殺人之後常見的猙獰、興奮、恐懼...相當平靜。而且橘小姐身上一點兒沒沾到血跡,連刀刃上都沒有,乾乾淨淨的,讓人不敢相信,她剛才參與了戰鬥。

與其說她是殺人者,還不如說是來到戰場,接收亡魂的地獄神明。

這樣的‘橘小姐’,為什麼會加入新選組,又為什麼要參與這樣的行動呢?

關音在之前就收到過白河的邀請,正式參與新選組的戰鬥任務。當時的關音沒有明確答應,她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突破那一步...白河沒有說什麼,但他們彼此都知道,關音是遲早要參與戰鬥的。

關音是因為來自‘光輝’的考核任務。

白河則是因為了解內藤隼人...‘橘咲’是非常鋒利的一把刀,他既然默許了她加入新選組,就不會放著這把寶刀不用。

而就在關音從和歌山回來的當天,就被通知到,第二天要參與一場戰鬥...關音知道自己的考核任務,所以她沒法拒絕。在她做好準備要突破那一步之前,就已經被推到了台前——這大概也是世上大多數人麵對種種抉擇時的真實境況吧。

如果每次都能做好準備才走入下一段人生,那世上最多的就是徘徊於轉折的迷途者了。

正是因為心裡太亂了,關音才像是自欺欺人一樣,將自己托付給了手中的刀。至於她的理智,沉浸在意識深處,仿佛是旁觀者一樣,看著自己用鋒利的刀切過柔軟的肌膚、破開堅硬的骨頭。

她無比清楚: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

站在‘半神’序列天賦的頂點,百分之百的契合度有多可怕?就她所知,哪怕是當初那幾個和她一起被列入了計劃的孩子,也隻有她是契合度百分之百,其他都是百分之九十九而已。

看似隻差百分之一,但那百分之一就是真正不可逾越的頂峰,是神明與凡人的差彆。

所以,如果她不加以限製,哪怕是從來沒有打開序列,進入超能者的世界...她也可以像切開黃油一樣切開骨肉。而這時對手的攻擊也好、逃跑也罷,在她麵前都像是慢放動作,隻要她想,對手的生死不過一念間。

簡直就像是不同的物種了。

正如她曾經了解到的,和各條序列契合度足夠高的人,哪怕沒有經曆光輝的洗禮,生命表象也和普通人不一樣了...打開序列,隻不過是讓他們的生命本質也發生變化,變成‘更合適’的樣子。

關音現在的狀態很不好,對於她來說,對付從後門逃出來的人從來不是重點,她現在的問題是,邁過那道坎之後,內心更加茫然無措的事實...將她從這種狀態中拉出來的是耳邊‘光輝’的聲音。

冷靜又溫和。

在關音來到這個世界,接受這次考核之後,‘光輝’就幾乎不參與了,正如最開始光輝考試章程所說的,如無必要,光輝不會插手任何一場考核。這次考核她隻有一次聽到了光輝的聲音,就是關音加入新選組的時候,光輝提醒她完成了一項任務。

現在光輝發聲,一是提醒她,她完成了參與一次新選組戰鬥的任務。二是告訴她,她手中的‘青燈切’已經蛻變為超凡存在了,她可以試著將其帶出考核所在的世界。

光輝考試所在的世界,有種種神奇的造物,科技側和神秘側的都有。若是這些世界的造物可以無限製帶出,關音原本的世界應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是發展按下了加速鍵。

考試所在的世界,能帶出的東西多多少少都有超凡特質,但這不代表物品具有超凡特質就可以帶出來。一般‘光輝’認定可以帶出的東西,在超凡存在裡也是特彆的,要麼看著就很厲害,要麼非常具有潛力...而且重要的是,‘考生’還必須為帶出來的超凡物品付出‘完美’評價。

這有點兒像關音小時候上補習班,補習班老師會因為學生的課堂表現、小測成績、作業完成等任何一項做的好,就在教材最後一頁粘一張不乾膠貼紙。等到補習班結束,憑借積攢的貼紙,可以去文化宮樓下的文具商店換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

才第二場考核就拿到了一件可以帶出考核世界的超凡物品,這本來是很少見的,需要一定的運氣。特彆是這個世界看起來並不是一個超凡世界,要接觸到這種東西就更難了。本來關音應該因為這件事高興的,怎麼說都是一件好事。

但她現在隻是垂著頭,抱著‘青燈切’站在一邊。無論是又完成了一項任務,還是獲得了一件超凡物品,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都像是水麵上的一圈漣漪。像是發生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之後又動了幾次刀,這沒什麼可說的...終於在夜深時,有人過來宣布收隊。

回到屯所之後,一些人很興奮,根本睡不著,便相約去了花街那邊。而關音則是將參與任務時穿的袢和袴換了下來,打了水之後將衣服浸在水盆裡,借著皎潔明亮的月光,一個人在洗衣場那邊洗衣服。

“為什麼要動手洗衣,之前阿咲你啊,不是做了那個‘洗衣機’嗎?”不知道什麼時候,白河已經站到了關音身後。看著她使勁地揉搓衣物,就好像那件衣服和她有仇一樣,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他其實是不放心她,他隱隱察覺到了,‘橘咲’和他們不太一樣。對於他們來說,從小用劍,哪怕是第一次真刀殺人,也是興奮大過恐懼,然後很快就能邁過心裡那一關。但‘橘咲’,她過去十幾年的生活都和刀劍、殺人沒什麼關係。

她的手是用來拿筆、拿書,拿女兒家喜歡的各種漂亮裝飾的,而不是用來拿劍的。

他一直看著她,他很擔心她。

“手洗的話會比較乾淨。”關音的聲音低低的,在這個深夜無人的洗衣場裡,飄散在夜風裡。良久,白河才又聽到她說:“衣服上有血,用‘洗衣機’洗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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