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2 / 2)

錢到手,兩人滿意揚長而去。

***

“痛快!”

回到大院,卓三和包亮隨便選了個台階一屁股坐下,還在回味剛才發生的事。

秦溪的身影在兩人眼裡無比偉岸。

包亮卻沒有卓三那麼高興,甚至有些蔫巴巴的。

他想起秦溪剛才在公交車上說的話。

包莉莉快要上小學,包誌明眼看著明年也要去幼兒園。

隨著兩個孩子越長越大,難道他這個當爸的還要一直東一榔頭西一棒子。

妻子立不起來指望不上,如果他不能當家立戶,孩子們要怎麼辦。

還有他們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嶽父母家。

就是鄰居的口水淹不死一家四口,寄人屋簷下的滋味總不是那麼好受。

他又不是卓三。

“老三!”包亮正色。

卓三樂嗬嗬地“哎”了聲,隨手撿起顆小石子往前一彈,準確擊中隻過路的螞蟻。

“你打算以後要乾什麼?”

“我跟著哥唄,你乾啥我就乾啥!”卓三根本沒有考慮。

秦溪抱著柴火從兩人身邊走過。

“你看三妹四妹,年紀輕輕就靠自己雙手掙錢,咱們還天天這麼混著也不是個事兒。”

卓三撓頭,瞟了眼還拉著窗簾的吳慧窗子:“如果沒孩子還好說,但眼看著要有孩子了……”

總不能讓孩子從小跟著他一起在街上混吧。

爹媽中有一個不靠譜的人就夠了,兩個都不靠譜,那這日子……還怎麼過。

兩個對未來很迷茫的人一時間都沉默了。

就在這時,秦溪又提了袋麵粉從兩人麵前經過。

“哥,要不咱們今天跟著三妹學習?看看她都是咋賺錢的。”

“好主意!”

不懂那就學好了,看看人家腳踏實地都是怎麼做的。

***

由於下午耽擱了

() 點時間,秦溪今天出攤得有點晚。

大街上亮起微弱燈光,天空中彌漫著一層橘黃的光,他們才將車子推到了電影院門口。

車子剛停下,門口就急匆匆奔下來個人影。

“妹子你可算來了。”

女人換了個發型,大波浪短發變成了齊耳短發,劉海剪得也太短了。

但女人的衣著依舊顯眼,橙色雙排女士西裝,肩寬收腰,典型港市風格。

隻那麼一站秦溪就立刻認出了那是她的第一個顧客王鳳英。

“大姐,要買餅的話可能得等一會兒。”

秦溪擦乾淨手,拿出麵盆。

王鳳英笑了笑,略有些強顏歡笑的意思。

“妹子,我是來買餅,買得還有點多。”

“要多少?我看看今天帶的麵團夠不夠。”

“我要二十個蘇子餅,十個豆沙,再來五個白餅。”

王鳳英一口氣要了三十五個餅。

“等我看看帶的餡料夠不夠。”

這些天的生意一直穩定在每天三鍋左右,也就是三十六個。

麵團肯定是夠了,就是得再確認下餡料。

“餡兒倒是夠,就是你可能得等會兒。”秦溪看完立刻道。

“沒事沒事,你慢慢做,我反正沒什麼事。”

包亮和卓三坐在攤子後的小板凳上,兩人都張著嘴,一臉不可置信。

才剛出攤,三十五個餅就賣完了。

就這一眨眼功夫,秦溪就賺了九塊五毛錢。

比他們在外幫人跑腿半個月掙得還多,更何況這還隻是開始呢。

“秦海叔老說三妹以後要當大老板,我現在是信了。”卓三表示。

包亮點頭。

“姐,我回來了。”

第一鍋餅子剛下鍋,秦雪蹦蹦跳跳地跑來,把空飯盒放到櫃子裡,立刻湊到秦溪身邊小聲報告:“姐,黎醫生把湯全喝完了。”

“他腿好些了嗎?”

“已經能下地走了,黎醫生還讓我轉告你,他明天就出院。”

“知道了。”

住院四天,秦溪偶爾會送些湯和糕點過去,又不好天天往醫院跑,基本都是秦雪跑腿。

報告完醫院的事,秦雪又注意到縮成乞丐的包亮兩人。

“姐夫,你們怎麼上這兒來要飯了?”

快樂吐槽完,又像隻鳥兒似地飛到秦溪身邊,嘰嘰喳喳。

直到餘光一移,看到了板凳上笑望著她的王鳳英。

啊呀一聲,笑眯眯地立刻開口:“大姐,這新發型好適合你,顯得人年輕了好幾歲。”

“妹子就是會說話。”

王鳳英就樂得和秦雪說話,就算知道人家隻是隨口說說而已,那也聽得心裡高興。

不過高興歸高興,很快還是苦笑出聲。

“我這頭發就是被火燒了才不得已剪的。”

秦溪看了眼

,從高往下看,劉海坑坑窪窪的確實明顯。

“都怪我,不該學秦同誌做什麼餅,我哪有那本事啊……()”

她這個頭發就是自以為是最好的證明。

看秦溪做得簡單,想著自己親手做能省些錢。

哪知餅子不是乾了就是沒熟,灶火還把頭發燒了。

最後浪費幾塊錢材料錢不說,還熏得家裡廚房也黑了大塊。

大姐,不是我瞎說,我三姐就是把配方告訴你,你都做不出來。?[(()”秦雪肯定道。

秦溪的買賣一紅火起來,不少人都來打探過。

可就算秦溪所有的操作都在台子上,還是沒一個人能做出相同的口味來。

說著,悄悄指了指售票部台階下的一個小攤子。

一口蜂窩灶,一口鍋。

鍋上的餅子和秦溪鍋裡看著有點像,但大娘一翻麵,餅子是翻過來了,皮還留在鍋底。

“前天賣出去四個餅,昨天賣出去一個,餿麵餅子還讓人找了麻煩。”

“如果早聽妹子說我也不會瞎做了。”王鳳英懊悔地直拍大腿。

第一鍋開鍋,熱氣一散開,就有人來買餅。

“今天餅賣完了。”

來來往往三四撥人,秦溪都隻能無奈告訴大家。

一直到餅子做完,還是不停有人來詢問。

“同誌,你這白饃能定嗎?”

“能,一個一毛大哥你要多少?”秦溪問。

詢問的男人戴黑邊眼鏡,個頭不高斯斯文文,一說話就能聽出西北口音來。

“美!”男子一激動,笑得露出兩顆虎牙來。

“那我要二十個,比你平常做的這個白餅要小些,稍微厚點。”

男人雙手左右比劃著,期間還連吞了好幾下口水。

秦溪笑:“你說得不是肉夾饃的饃吧?”

“對對對,同誌知道肉夾饃?”

江省距離壽北市其實就隔著一個省,但兩個省之間聯係很少,大部分壽北人都不知江省究竟有哪些城市。

秦溪點頭並道:“肉夾饃和這個白餅不是一回事。”

“我實在是找不到賣饃饃的地兒,就你做的白餅還成。”

“那我就給你做肉夾饃的饃饃,也是一毛錢一個,你明天六點半來取。”秦溪想了想道。

肉夾饃的饃可以先做,水汽稍微風乾點反而能吸收肉汁裡的味道。

“美得很!那我先把錢給你。”

男人的激動溢於言表,動作麻利地從上衣兜裡踏出一疊錢來。

抽錢的動作再看到秦溪切折耳根時忽地一怔。

“同誌,你會做肉夾饃?”

秦溪能明白說出饃和餅的區彆,那不是說明她會做肉夾饃。

“會,學過。”

前世的師父是西北人,對麵食情有獨鐘,經常會教秦溪一些麵食手藝

雖然沒有她做菜那樣拿手,但比一般麵點

() 師傅還是要強了那麼一點。

“那我直接買肉夾饃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

“你也知道肉夾饃的肉做起來多麻煩,那些香料還得找票才能買到。”

香料不屬於現下百姓生活的必須品,家裡炒菜燉肉能放點花椒都算不錯了,香料隻有國營飯店才用得多。

所以香料隻能在國營商店買,得作料票加錢補差價才能買到。

“票我有不少,同誌你想要什麼票都行。”男人立刻道。

最後,兩人商議男人送香料來,每個肉夾饃四毛錢。

十個饃饃和肉分開裝,他拿回家自己再裝。

秦溪收了一塊錢定金。

商議好時間後,男人高興離去。

秦溪也順道知道了男人的名字。

薛山輝,市一中初中老師,教數學的。

跟他長相倒是極為相符。

***

第二天,薛山輝準時送來一包香料,足夠秦溪鹵製幾十公斤肉。

香料是家裡專門托老鄉帶來的鹵肉香料,可惜他不會烹飪,在宿舍裡放了好幾年。

秦溪估算了下香料價值,打算折成鹵肉多裝些。

不過由於薛山輝這幾天臨時有事,所以兩人商議一周後再取貨。

一周後。

門口臨時灶台再次燃起火焰。

鍋裡飄出來的香味在隔壁院子都能聞見,更何況是秦溪他們院子裡的人。

“你這又是做什麼好吃的?”

左手瓜子,右手往嘴裡送,身體斜靠在門上。

李秀蘭以每天固定的姿勢開場,不過手裡的瓜子半天都沒送進嘴裡。

淡而無味的瓜子怎麼能比得上秦溪鍋裡的那鍋子肉香。

話問得是秦溪,回答的是張秀芬。

“有人找我姑娘做肉夾饃,肉夾饃你吃過嗎?”

“饃饃夾在大肉裡?可真夠舍得的!”按照字麵意思,李秀蘭撇嘴。

“說你沒文化還不承認,沒事就多讀書。”張秀芬嘲諷技能拉滿。

其實……她昨天說了和李秀蘭相同的話來著。

如果不是秦溪解釋,被笑話的人就會是她。

“賣餅子還真賺錢,秦溪,每天能賺多少?”

諷刺李秀蘭默默接下了,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想打聽。

巧恰秦溪端著盆從屋裡走出來,連忙就追問道。

“每天就幾塊錢。”秦溪笑。

要不說是親母女呢,同樣的話昨天吳慧已經問過一遍了。

“幾塊錢,我看不止,你是怕我們也跟著你擺攤賺錢吧。”

“說得跟沒想過一樣,還不是你沒本事做。”

同在一個院子生活十幾年,兩人誰不知道誰。

剛開始兩人都沒工作,又喜歡說閒話,關係那時候還挺好。

後來張秀芬有機會去食堂當臨時工,兩

人因身份變換一下子就不對付了。

早在擺攤第一天回來,李秀蘭就動了也想烙餅賺錢的心思。

結果……還不是不了了之。

“哪是為了我,還不是為我家娟兒。”

接著,李秀蘭甩出個非常爆炸的消息,邊說還邊連連歎氣。

吳娟和未婚夫的婚事黃了。

男方在訂婚後還托媒人繼續相看姑娘,被發現還理直氣壯地提出退婚。

直到吳娟悄悄退還了對方的彩禮,吳建國夫妻倆才知道。

男方和吳娟是同單位,所以她乾脆轉了自己的工作,不想跟渣男繼續一起工作。

張秀芬還挺喜歡吳娟這個姑娘,聽完跟著憂心不已。

“孩子咋這麼倔,說轉工作就轉了。”

“人家都已經上崗了我們才知道,吳娟這些天一直住旅社裡,如果不是我和他爸順路去看她,都還不知道這事。”

“這孩子……”

秦溪聽著兩人聊天,在家裡找半天菜墩子都沒找到,轉了半天才想起在後院雜物堆裡。

前幾年困難,家裡一年半載都吃不上回排骨和豬腳,菜墩子放家裡自然就沒啥用。

秦溪嫌從崔秀霞家走過去麻煩,想著從衝涼房的小路繞過去。

衝涼房一到冬天就基本閒置。

貼著牆從兩牆壁之間鑽過去,就是雜物堆。

“……”

剛走過衝涼房,躲在角落的男女同時轉過頭來,三人頓時大眼瞪小眼。

“秦溪。”吳強盛先開口。

柳雪花一把推開吳強盛,鎮定地整理頭發,彈掉裙子沾上的木屑。

秦溪不想開口,因為她一說話前麵的張秀芬兩人說不定會聽見。

點了下頭剛想往後退。

“走什麼走,你來得正好。”

柳雪花斜睨著秦溪,隨著輕哼帶著一抹譏諷來。

“雪花。”吳強盛無奈地拉了下柳雪花。

“放開我!”

這一拉,瞬間把柳雪花的怒氣激了出來,甩開吳強盛的手,厲聲叫道:“你算什麼東西,還敢跟我搶男人!”

秦溪:“……”

“我和秦溪連話都沒說過,你瞎說什麼呢。”吳建國皺眉。

“我才不信,是你媽親口說吳家以後的媳婦是她,你還說你和她沒有一腿。”

“那是我媽亂說的。”

“肯定是她對你有意思,你媽才會這麼說。”

秦溪看得瞠目結舌。

什麼玩意兒?

“柳雪花。誣陷人之前麻煩你先把衣服拉拉好,我可不是孫主任。”

秦溪在很多時候都自認是個話少的實乾派。

可遇到柳雪花這種人,她不介意展示一番嘴上功夫,總不能老讓人罵不還口。

扭了扭脖頸,左手叉腰,右手朝前一指。

“我說吳強盛,你好歹是個高中生,書都全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跟個老頭爭風吃醋,可真能耐啊!”

“處對象就給你戴綠帽子,結婚以後怕不是要給你頭頂種一片青青草原,就算生個孩子誰知道會不會是你的!”

“就這你還上趕著呢,可真行!”

“吳叔和李嬸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還不如喂條狗!當年要是拿錢給娟姐讀書,她早成咱們院裡的第一個大學生,哪會用學的知識嚷嚷著什麼愛情……”

“愛情……你瞧瞧你那樣,就是柳雪花呼來喝去的狗而已,還跟她說愛情,你自己不知道她心不喜歡你?”

本來還想再罵上兩句,一聽到有腳步聲往這邊靠近,秦溪就停了下來。

最後語重心長地搖了搖頭:“強盛哥,我記得你讀書的時候說要做一個飛行員,當時整個院裡的孩子多崇拜你,可你看看你現在……到底在乾什麼啊!”

說完,轉身離開了。

原身記憶裡的吳強盛,陽光張揚,誌向遠大。

哪像是這個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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