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海東青走進院子,陸山民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不過他的笑容剛起,就看見海東青身體一歪,倒在了雪地裡。
陸山民和陳醫生都嚇了一大跳,趕緊跑進院子。
兩人合力將海東青扶回屋子,陳醫生想留下察看傷勢,陸山民搖了搖頭。
“體內氣機震蕩,任何多餘的救治都會弄巧成拙,她現在需要安靜調息,你先出去吧,我在這裡守著就夠了”。
陳醫生聽不懂體內氣機震蕩是什麼意思,但她相信陸山民的話,嗯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間。陸山民把手搭在海東青手腕上,脈搏跳動劇烈如鼓點般密集,這種情況,彆說他現在是個廢人,哪怕就算是他全盛時期也不敢輕易施為,劇烈的氣機波動,這個
時候受到外力的乾擾,一不小心反而會引起反噬,唯一的辦法就隻有靠她自己慢慢調息平複。
“還是低估了那幾個老怪物的恐怖”。陸山民自言自語道。
陸山民拿起紙巾擦了擦海東青額頭的血跡,看見眉心的指印,心裡一陣心疼。嘴裡罵道:“老不死的不講武德,對後輩下死手”。
“年輕人,背後說人壞話可不好”。
陸山民轉過頭,看了一圈才在房間的衣櫃旁看見了一身黑衣的老人。
“當麵我也罵,老而不死是為賊,老不死的傻缺”。
老人眉頭微微皺了皺,緩步走向房間裡唯一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們”。
陸山民一臉的無所畏懼,“你要殺我們,我說幾句好話就不殺了”。
老人看了眼昏迷在床的海東青,“這丫頭不簡單,若是身上沒傷,還真不好對付”。陸山民略帶鄙夷的說道,“原本認為以你們幾個的閱曆和心境,早已超脫世俗,哪怕就是影子那位,雖然腦子有些抽風,但至少也還有些超凡的風範。沒想到我看
錯了”。
老棺材微黑的臉變得更黑,“我隻是個棺材匠,一輩子隻會打棺材,不懂得什麼是風範”。
陸山民輕蔑的笑了一聲,“那你這一百多年真算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棺材麵帶怒意,“年輕人,你是在故意激怒我嗎”?“我可沒有他們兩個那樣的涵養和灑脫”。
陸山民淡淡道,“怎麼,說到了你痛處了”?
老人強忍著怒意,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你說得沒錯,雖然活了一百好幾十年,但我與他倆不同,除了做棺材之外,其餘的還是什麼都不懂”。
陸山民微眯著眼睛看著老人,笑道:“一百多年隻專注一件事,挺有意思”。老人接著說道:“因為我知道自己不夠聰明,所以我很謹慎,特彆是對於殺人這種事,除了當年殺了不少鬼子,殺過幾個窮凶極惡的人之外,幾乎沒殺過其他人”
。陸山民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位老人,他之前之所以敢冒犯,一是因為他傷了海東青,很生氣,不能行動就隻能嘴上出氣。二是因為如果對方真是來殺他和海東青的
,不管他客氣不客氣都得死,那還不如死前在嘴上找點場子。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見過老中醫和老裁縫,大概多少能夠理解這種活了一百好幾十年的老怪物的心態。
能活到這個年紀,達到這個境界的老怪物,不能用世人的善惡好壞去評價,更不能拿常人的思維去類比。
總之,這類人已經脫離了正常人的範疇。
想想也是,都活了一百好幾十歲的人了,不可能是正常人思維。當然,眼前這位老棺材與影子那位老中醫和韓家那位老裁縫又不太一樣。彆的老人都是越活閱曆經驗豐富越精明,但這位似乎把自己困在了方寸之內,也就是打
棺材這一件事上,百年如一日保持著同樣的心智和認知。
了解到老人這一點,陸山民心裡鬆了一口氣。對付老中醫那種上萬個心眼的老怪物,他沒有絲毫辦法,但眼前這位,他還是有信心。
“你殺過多少鬼子”?老人想了片刻,說道:“太久遠了,記不得了。我隻記得當年跟著王將軍的隊伍殺了一路的鬼子,也救了一路的人。不過我隻是一個武夫,又能殺多少鬼子,救多
少人呢。在時代洪流麵前,甭管裡有多高的境界,都是螻蟻。但王將軍不一樣,他這樣的人能夠救天下、救國家”。
陸山民平靜的看著老人,要是以往,他一定會被老人的家國情懷所折服。
但是現在,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