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晉元進來,彼此見了禮。
還沒坐穩,荀晉元就開口道:“你來得正好!不然我也要派人去接你過來!我可是聽說,你跟你那以前夫家留下的三個孩子徹底斷絕關係了?連分紅都給斷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氏一聽,倒是先愣住了,看向沈佳言。
沈佳言忙道:“倒不是有心瞞著義兄和嫂子,隻是這不過是些許小事,本打算說完正事,有空再跟你們說一聲也就是了,倒是不知道讓你們擔心了。”
徐氏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那邊有什麼不妥?還是他們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了?”
在徐氏眼裡,沈佳言自然是萬事妥帖的,都跟慕破軍合離了,那三兄妹還不是沈佳言的孩子,就為了那幾年的情分,還給他們分製糖作坊的紅利,真真是仁至義儘了。
能讓沈佳言跟那三個孩子決裂,那肯定也是慕家和三個孩子不對。
沈佳言也就隻說慕破軍想跟自己破鏡重圓,自己不情願。
三個孩子也想自己跟慕破軍和好,自己不情願,談崩了,索性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
徐氏一聽,臉上露出怒色來,“這三個孩子,到底還是向著他們親爹呢!你這個後娘就算對他們再好,關鍵時刻胳膊肘還是朝著內拐的!斷了也好,免得以後有什麼還說不清了!”
荀晉元卻不信,似笑非笑的看著沈佳言:“我怎麼聽說這慕家三兄弟回東光村,倒是跟慕家也斷絕了關係!說慕破軍不是他們的親爹,他們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如今大約是要認祖歸宗了,不僅跟慕家斷了關係,那些東光村掛在他名下的田也都還回去了。這架勢,大約是不會再回東光村,也不會再認這些舊識了——”
沈佳言心裡一跳,沒想到荀晉元連這個都知道了。
想來也是,她的身邊肯定有荀晉元留下的人手。
這事情鬨出來,涉及到她,那些人肯定要調查個清楚後跟荀晉元彙報才是。
麵上卻露出一點驚訝和窘迫之色,歎道:“原來義兄您都知道了!這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所以我才鐵了心要合離!隻是到底那三個孩子我照顧了幾年,若真是宣揚出來,到底世上有那麼些尖嘴怕貧舌的人會說些閒話。三個孩子年紀還小,聽多了閒話,壞了名聲移了性情,豈不是一輩子都毀了?”
“所以我也就誰都沒告訴!反正合離了,慕家人愛怎麼折騰也不關我的事情!倒是沒想到我替他們瞞著,他們倒是自己宣揚出來了!想來如義兄說說,大約是要認祖歸宗了,所以才這樣大肆宣揚,就怕大家以為他們跟慕家二房斷絕關係,名聲有礙吧!”
“這也是常理!當初二房對他們兄妹三人不好,如今能認祖歸宗了,誰還願意平白多一個吸血的親戚呢?到底還是孩子呢,要是我,說不得還找二房和慕家要當初那些家產呢!”
徐氏一聽這裡頭還有故事,忙追著問。
沈佳言這才透露,說當初慕家在長陽縣置辦的家業,據說是慕家三兄妹親生父母給的錢,結果因為慕破軍死亡的消息傳回來,三兄妹被趕了出來,家業都被二房給敗乾淨了。
徐氏一聽,也點頭道:“可不是,那也不是小數目,好歹也是幾千兩呢!多少人家一輩子也掙不來這些!誰能咽得下這口氣?”
倒是跟慕家兄妹同仇敵愾起來,也覺得他們手段還是軟了些。
荀晉元見徐氏和沈佳言義憤填膺的樣子,笑著搖搖頭,女人啊,目光短淺,隻看到了這銀子。
卻沒看出來,這慕天澤的手段,反正那些銀錢是要不回來了,倒不如大度些,一來跟慕家徹底了斷,慕家以後不管是誰,就是慕破軍都沒臉再拿養育之恩來要挾他們兄妹了。
二來,誰聽了不同情他們兄妹?彆的不說,就自己這義妹和自己夫人,都是多麼精明的人,可一聽說,也都同情他們兄妹,厭惡慕家了不是?
這名聲一下子不就洗白了,就算跟東光村那邊也斷絕了任何來往,可說來大家隻會覺得三兄妹是害怕了,所以要徹底撇乾淨呢。
才十幾歲的半大孩子,就有這樣的心計手段,倒是了得。
不過同時荀晉元的心也放鬆了下來,自己這個義妹也就是有幾分做生意的頭腦,會搗鼓出些新奇的東西來。
這些彎彎繞繞,她還是不懂的!
這樣他也能放心!京城的那些達官貴人們也能放心!
笑眯眯的看著徐氏和沈佳言聲討了慕家二房和慕老娘半天,這才問沈佳言來所為何事。
沈佳言將那匣子推給了徐氏,徐氏將匣子打開遞給了荀晉元。
荀晉元更謹慎些,一聞二看後,也眼神都亮了起來,“這是你新搗鼓出來的?可有什麼說法?”
沈佳言又將冰糖的好處跟荀晉元重複了一遍。
荀晉元這幾日正好喉嚨有些不舒服,聽了這話,撚起一塊丟入嘴裡,一股甘甜順著喉嚨沁下去,讓荀晉元的眉頭都鬆開了幾分。
嘴裡含著糖,說話有些含混不清:“這冰糖好做嗎?成本如何?”
沈佳言道:“冰糖比起白糖來更麻煩些,本就是從白糖裡提煉出來,成本增加的倒是不多,一斤白糖不出意外的話,最少能出七八兩的冰糖。”
“而且這冰糖吃了不上火,還能滋補潤肺,比起白糖來倒是更養人。如今進貢到宮裡去,想來宮裡的娘娘們會很喜歡的。”
荀晉元自動將沈佳言的話翻譯成,成本不高雖然麻煩些,可出糖率高,而且比白糖更甜更滋補養人。可以先進貢到宮裡,先讓娘娘們喜歡起來,上行下效,這冰糖隻怕會比白糖更招人喜歡。
頓時心潮澎湃起來。
彆的不說,這兩三年來,因為他的監管下,源源不斷的白糖,黃砂糖從安陸府運送到全國各地,又借著這個跟京城不少貴人們搭上了關係。
如今他這個安陸府知府算得上是名利雙收,不僅官聲不錯,得上頭看中。
就是私下裡,因為自家夫人和沈佳言合夥開的製糖作坊,還有那百貨店的乾股,再加上各處的孝敬,就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
以前的安陸府對於外放的官員來說,隻能說是個不好不壞的位置,可如今,這位置那真是炙手可熱。
他如今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的穩當,除了京城交好的那些貴人外,更多更重要的自然是義妹沈佳言的幫助。
再過一年,隻怕自己就要調任了。
畢竟這麼大一個肥差,不曉得多少人盯著,能讓自己任滿三年,已經是多方勢力妥協的結果了。
三年之後,自己何去何從還不好說。
若是調任他處,也不知道能去什麼地方。
若是調回京城,聽著倒是矜貴了,隻是那個時候他隻怕對那些貴人就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了。
本就發愁呢,此刻沈佳言的冰糖,對他來說,不亞於一場及時雨,更甚者說,是救命稻草。
當下看著沈佳言的眼神,亮得可怕。
不過很快他就收斂住了,點了點頭。
此刻那含服的冰糖已經全部化作甘甜的汁液,儘數的咽下,一直不太舒服的喉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那冰糖真的有效果,居然真的覺得舒服了許多。
臉上的笑容又盛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