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光明頂(27)(2 / 2)

讓雲鶴與明教同氣連枝,一同反元,他一時下不了決定。

但隻是押著一趟鏢又算得了什麼呢?就算為他們押上成千上百鏢,又有什麼關係?

雲鶴當即連聲應允。

方思阮將報酬交給他之時,他低頭推辭著:“雲某無以為報,隻是走這一趟,怎麼能受陽教主的錢財。”

方思阮反手塞進他的懷裡,腳下一躍,與他拉開距離,道:“雲總鏢頭就收下吧。這錢也不是給你的,而是給一起抗元的兄弟的。起義之事,也要消耗不少錢財。”

雲鶴聞言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這時再看方思阮已是完全不同的目光了,滿心的慚愧。

說都說到這了,他沒有再推拒,隻問了一句:“若是武當派問起委托人是誰,我又該如何回答。”

方思阮微微一怔,眼前忽然浮現出莫聲穀的模樣,垂眸,輕聲道:“不必叫他們知道是誰送去。等到了時機,他們自會知曉。”

她又蹲下身體,摸了摸周芷若的發鬢,囑咐道:“芷若,你這一路就好好聽雲叔叔的話,他會將你安全送到你爹娘身邊的。”

周芷若乖巧地回了一個“好”字,她自幼就比同齡人懂事,剛才大人們聊天,她也不插嘴吵鬨,隻是安靜地在一旁聽著。

雲鶴受了方思阮委托,當即召集手下弟子準備行李,打點完一切後準備第二日便從太原出發先前往武當,後再送周芷若到漢水。

方思阮令韋一笑帶著周芷若回去轎中等候。不多時,韋一笑折返回來,手裡抱著個木盒子,交至雲鶴手裡。

雲鶴一愣,疑惑道:“這是……”

韋一笑道:“雲總鏢頭,你且先打開看一眼。”

雲鶴將木盒放在桌上,打開,微微睜大了眼。

木盒內赫然一顆帶血的人頭,黑發淩亂散開披著麵,臉上儘是血汙。乍一眼,根本認不出是誰。

雲鶴細細辨彆,越瞧越是熟悉,這正是當日向官府舉報他們起義的叛徒的首級。認出是他的首級後,心中不由得一陣暢快。

韋一笑看他神色,也跟著一笑:“這就是那叛徒的首級。至於太原府知府的首級就不能交給你了,我們要拿去祭拜我們的兄弟。”

雲鶴感激不已,怎麼會有不滿。

聊完後,方思阮便帶著手下離開了。

雲鶴平素為人仗義,在晉陝一帶名望甚高,他先前聯絡了兩地的豪傑,歃血為盟,一起起義反抗元廷。

但起義前昔卻被一叛徒暗中偷走了結盟名單和籌劃書。於是,起義的大事不但被擱置下來,而且還差點導致全軍覆沒。

但他既能號召得了兩地群雄起義,就能號召第二次。若是能將他拉攏而來,就等於拉攏到了這兩地的群雄,晉、陝兩地則能被收攏進明教範圍內。

他此次願意前往漢水,周子旺那邊就有辦法使他自願加入。

第二日一早臨行前,方思阮又將周芷若又送了過來。

……

十年春秋,武當山依舊雲霧繚繞。

失蹤多年的武當派張翠山張五俠,總算再次在江湖上露麵。他流落冰火島將近十年,乘著自己搭建的木筏,曆經月餘的時光,終於帶著自己的妻子殷素素和兒子張無忌回到了中原。

又恰逢恩師張三豐百歲生日之際,獲知張翠山的消息,武當上下欣喜異常。

雲鶴帶著周芷若前往武當派,一路上自是也聽到了這個信息。當初,少林寺僧人指認張翠山為龍門鏢局慘案的凶手。少林高僧的證言,大家自然相信。

天下鏢局為一家,雲鶴自是要親自問上一問張翠山的消息。

既然已經到了武當,他就向前來接待的宋遠橋問起了張翠山。

自從張翠山回來的消息傳出後,先後已經好幾撥人馬來到武當派詢問,都被宋遠橋一一擋回。雲鶴問起此事時,他也以相同原因搪塞回去。

莫聲穀一直是個直脾氣,這些年沉默了許多,但牽扯到自己的五哥張翠山,當即刺了一句回去:“我五哥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是絕對不會做出屠殺彆人滿門的事情。”

雲鶴冷冷笑道:“有少林寺的高僧作證,難道此事還有假?”

莫聲穀回他:“我們武當派絕不會行包庇之事,此事怎麼能隻聽少林寺一人之言?”

幾個來回下來,雙方心裡都不痛快。

雲鶴思及自己這次來到武當派是為了替陽教主送黑玉斷續膏給俞三俠,而非為了自己出氣,於是強忍下這一口氣,拂袖離開。

他剛離開,張翠山便出現在了大廳內。其實,他到達武當已有一會兒,妻子已經帶著無忌前去休息。

見過三哥之後,他獨自轉到這裡,聽到幾個師兄弟幫他說話,忍不住心懷愧意,卻又不能現身,以免為武當派帶來更大的麻煩。

等到雲鶴起身離開,他才繞過屏風,與幾個師兄弟相見。

十載未見,師兄弟幾人與他相見都激動不已。

“五弟!”

“五哥!”

莫聲穀激動地喊了一聲:“五哥!”

張翠山眼含淚意,與他們一一執手。他目光一一掃過五人,隻覺十年未見大家都沒怎麼變過。

視線落在莫聲穀身上的時候,他一頓。十年前他離開時,莫聲穀還是個英挺俊朗的少年郎,如今再見卻是成熟了不少,滿臉的胡髯,眉宇之間更是一直縈繞著一股愁緒。

一一見過後才落座,說起剛才雲鶴的事。

張鬆溪說起雲鶴,倒是語帶讚賞,說到他先前帶領陝、晉二地義士起義對抗元廷之時,在場師兄弟都忍不住說上一個“好”字。

莫聲穀是第一次聽聞此事,對他心生敬佩,霍然站起身,向他們說道:“我剛才言語之上對他多有不敬,趁他還未下山,先去和他道個歉。”

張翠山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身影,忍不住開口道:“七弟......他變得深沉了很多。”

其餘五人聞言不約而同麵麵相覷,神色奇怪。

師兄弟從小就一起長大,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隻一個表情就讓張翠山察覺到不對勁之處,似是有難言之隱。

張翠山當即關心地詢問:“我不在的這年裡,七弟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一陣沉默過後,俞蓮舟斟酌著措辭:

“具體發生何事,我們其實也不清楚。問七弟,七弟也不肯說。隻知道大約十年前,就在你失去消息的不久之後,他為了探尋你的行蹤下來趟山。後來回來就不太對勁了。

據看到他的童子說,他回來之時已燒得昏倒在馬上,失去了意識。好在馬兒識途,一路馱著他回到武當。童子看到他後,急忙趕來通知了我們。我們將他背回房間,燒了好多天才清醒過來,這期間嘴裡喃喃念著一個名字。他醒來之後,就一直消沉了很久......

或許是遇到了什麼人吧……”

殷梨亭補充說道:“後來七弟就一直未下過山,醉心於練劍。我們......不敢再在他麵前提起這些了。五哥,你稍後也千萬彆在他麵前說起這些。”

張翠山聽後默然。

雖然幾個師兄弟沒有明說,但他心裡已有所猜測。他們幾個師兄弟當中,隻有大師兄和他娶妻生子,其他人都是單身,他們或許沒有過這種體會。

七弟,大約是受到情傷了吧......

十年前,七弟還隻是個少年郎。轉眼間,他也有了自己的情思。

他忍不住想起殷素素,她的身份、立場,龍門鏢局上下又是遭她毒手。先前在冰火島時,他們還可以暫時忘卻了這一切,如今回到了中原卻是必須要麵對了。

此刻,重逢之喜淡卻了一些,他不由也多添了一絲愁緒。

張翠山正黯然神傷時,忽聽外間傳來莫聲穀的一聲大吼。

他們五人對視一眼,往外趕去。

到了場上,才看到晉雲鏢局的雲鶴雲總鏢頭將一個小女孩護在身後,莫聲穀使出一招龍抓手直抓向他的胳膊。

雲鶴怎麼會任他出手,當即回手,剛才聽他們言辭上維護張翠山,心裡已有諸多不滿,但念及陽教主所托,不便與他們發生衝突。

但莫聲穀卻追出來,還想要對一個小女孩出手,這時心裡也湧上一股怒氣:“莫七俠,你這是何意?”

張翠山等人也看不明白,明明七弟剛才說要出去向雲鶴道歉,轉眼之間怎麼就打了起來。

宋遠橋最先反應過來,幾步一踏,衝進兩人之間,一把鉗製住莫聲穀的手腕,大聲道:“七弟,你究竟怎麼了?你不是說要和雲總鏢頭道歉的嗎?”

莫聲穀回過神,看清楚眼前大師兄的臉,眼眶一熱,恍恍惚惚地說:“大師兄,我隻是有一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問這個孩子......”

看他冷靜下來,宋遠橋放開了他,看他這副樣子,心裡也不好受,轉過身,替他向雲鶴道歉。想著剛才莫聲穀懇求的眼神,不忍,遲疑著開口:“雲總鏢頭,是否可以讓我師弟向這個女孩問幾句話?”

雲鶴麵露不忿之色,正要回絕他,帶著周芷若下山,身後的衣服被扯了幾下。他一愣,回過神,蹲下身溫柔問她:“芷若,怎麼了?是不是被嚇到了?”

周芷若鎮靜自若,秀麗的臉上沒有絲毫驚恐,沒有受到剛才那番爭執的影響。

她輕聲說:“雲叔叔,這位叔叔有什麼要問我的就讓他問吧?”

雲鶴見她開口了,於是也不再攔著了。

莫聲穀小心翼翼的來到她麵前,蹲到她麵前,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聲音卻忍不住帶上了一絲顫抖:“芷若,你是叫芷若嗎?你可以告訴我你衣袖上這個紅印是怎麼來的嗎?”

他指著她右袖的袖口處。

周芷若抬起自己的右手,黃色的衣袖上印著一個小小的紅色掌印,看上去像某種小動物的爪印,“你是說這個嗎?”

莫聲穀恍然地眨了下眼:“對,對對。”

恍惚之中,闊真的麵容再次浮現在他眼前。她依偎在他懷裡,溫存之時,她倏爾露出一個調皮的笑顏,呼吸拂過他的頸間,說:“我給你敲個我的印章。你是我的了。”

下一秒,他的心口一涼,一個紅色的小小掌印浮現在他胸前。

周芷若從自己的荷包裡掏出一枚小小的玉章,解釋道:“是這玉章不小心印到我袖口上了。”

“這枚玉章是誰給你的?”

莫聲穀屏住了呼吸,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要飄散在風中。

忽然,眼前的闊真臉色一變,冷冷地對他開口:“七哥,我就要成婚啦!到時我和他會生上一雙兒女。說不定將來你有一天還會見到我的孩子,也不知你認不認得出?”

周芷若看他麵色蒼白,一時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回他這個問題。難道他與姐姐有仇?

莫聲穀怔怔地望著周芷若的臉,像是要從她的臉上尋出闊真的蹤跡。這孩子的眼睛又大又亮,倒的確有幾分像闊真。

她看上去隻有八、九歲的樣子,會是闊真的女兒嗎?

闊真,闊真……

她如今還好嗎?

等等,八九歲。他與闊真分開了約有十年。

他們分開前有過肌膚之親,若是她那時腹中有了他的孩兒,生下來也差不多要有那麼大。

“告訴叔叔,你的生辰是哪一日?”

這一個問題沒有涉及到方思阮,周芷若便跟他報了自己的出生年月。

莫聲穀細細推算著,眼睛驀然一亮。

“你為何來到武當?”

他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問個不停,雲鶴在一旁有些不耐煩了,替周芷若回答了:“有人托我將她帶到她爹爹那裡。”

莫聲穀的身形一晃。他身邊的張翠山正要伸手扶他,卻被他閃開,隻見他紅著眼,雙目含淚地抱住了周芷若,聲音顫抖:“好孩子!芷若,我就是你爹啊!”

恍若憑空劈下了一道驚雷,驚得林間群鳥飛起。

在場人莫不怔在了原地,連雲鶴都啞然失聲。

周芷若驚愕地眨著眼睛。,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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