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有些刻意地咳嗽了一聲，沒頭沒腦地接茬兒道：
“對了，我想起來我也得去學生會一趟，韜子上官你倆先走吧。”
“.”
沉默了半晌，幾人揮揮手，分道揚鑣。
蘇成意原本是想和往常一樣鴿掉這個例會的，但隻要加上了“新年”這個前提，就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拒絕。
來到辯論社，人基本已經到齊了，他找了個角落坐下。
台上的鄧一舟餘光瞥到他入座，便推了推眼鏡，敲敲桌子示意眾人安靜。
“大家安靜一下，人差不多到齊了，例會開始。”
“這是咱們本學期，也是本年度最後一次會議。首先祝大家新年快樂。
過去的一年，咱們社取得了很多成就和榮譽，在座的各位都是最大功臣。”
鄧一舟後退一步，微微鞠躬。
“作為社長，我尚且有許多不足之處。
那麼，新的一年，希望我們可以一起進步，再接再厲，共創輝煌.
京大辯論社，永遠不輸任何人！！！”
他最後一句話忽然加大分貝，語調慷慨激昂。
沉寂之後，四周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掌聲。
蘇成意跟著眾人一齊鼓掌，心裡卻忍不住想——社長的中二病是不是隻有上班能治？
他翹掉的那些例會，不會都是社長在給社員們這樣子打雞血吧。
那還好翹掉了。
正在大逆不道地這樣想著，鄧一舟的目光就透過玻璃鏡片，投射到了他身上。
蘇成意登時心裡咯噔一聲。
“除此之外，去年我們還迎來了一批非常優秀的新成員，他們通過了麵試時的層層篩選，也在與華大的正麵交鋒中證實了自己的實力。
接下來，就請他們發言，講述一下對於過去的總結和未來的展望吧。”
鄧一舟抬手示意。
蘇成意在眾人的目光中沉默了半晌，隨後踢了一腳前麵人的凳子。
前排昏昏欲睡的葉橘被嚇得像個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是！！！”
鄧一舟也被她嚇了一跳，咳嗽一聲道：
“好的，那就葉橘同學來說說吧。”
葉橘顯而易見地愣在了當場，她剛剛一直在打瞌睡，腦袋都快塞到桌肚子裡去了，此時還很懵懂。
蘇成意微微前傾，壓低了嗓音提示道：
“對過去的總結和對未來的展望。”
葉橘得了提示，慢慢開口道：
“我很開心能加入我們辯論社。
起初隻是一時興趣，但隨著一次次的交流和學習，我發現辯論帶給我的除了對世界的全新認知以外，還有沿途的風景以及各位誌同道合的辯友們。
說實話，一開始感覺咱們社長就是個中二病晚期來著，還私下調查過你是不是傳銷頭頭，對不起。”
她說到這裡，四周一陣哄笑。
鄧一舟尷尬地摘下了眼鏡，他之所以沒點名葉橘就是感覺她會說出這樣一堆亂七八糟的話來著。
事實證明他的直覺是正確的。
葉橘眨了眨眼睛，環顧一圈。
“但是上次跟華大的辯論賽打完後，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會銘記那個通宵討論，熬夜寫稿的日子。
世事變幻莫測，我將和我的辯友們，也就是在場各位，永遠站在同一立場。”
蘇成意聽到這句話，竟然覺得有些感動。
平日裡滿嘴胡話跑火車的家夥忽然認真起來，殺傷力還是很足的。
其他人顯然也這麼覺得。
二次元美少女的宣講，效果顯然比中二病眼鏡男的呐喊強多了。
蘇成意的感動還沒持續三秒，就被葉橘的下一句話給終止了。
“當然啦，我還是個菜鳥～要代表新人發言的話，還是讓真正的大神來吧～”
她說完就帶頭鼓起了掌。
還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蘇成意隻好站起身來，葉橘轉過來，眯著眼笑得賊兮兮的，小聲說道：
“誰讓你踢我凳子來著～”
好吧，還是被發現了。
蘇成意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台上的鄧一舟。
他和台下所有人一眼，眼裡浮現出了期待。
“事實上，我會加入辯論賽是一個意外事件。從前，我對於辯論本身是持較為負麵的態度的。
因為我始終不清楚辯論本身的價值和意義。
辯論場上的對手是假的，是因為抽到了簽才站在了我們對麵，我們就像堂吉訶德在對著風車戰鬥。
但和大家共同戰鬥到今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辯論不是為了勝利，甚至不是為了追尋所謂的真理，而是激發我們去思考的意願。
哪怕隻有孤獨的一個人因為一場普通的辯論賽而做出了一點點無關緊要的思考，辯論就是有意義的。
就像前輩所說的，我們向著風車衝鋒，我們是堂吉訶德，我們的目標是假的，但是我們的理想與熱情是真的。
過去的一年，我重塑了對於辯論的認知。
新的一年，與君共勉。”
蘇成意微微鞠躬，在如雷貫耳的掌聲中重新坐下。
因為說的都是真心話，所以倒是沒費什麼功夫。
一開始加入辯論隊的時候他其實很愁來著，畢竟社恐初愈，他又特彆討厭跟人吵吵。
但這段時間下來，他覺得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
畢竟擼袖子乾架扯頭花的事兒都有隊友莽上去了，他隻負責輸出自己的觀點，最後升華主題上道德價值就行。
這麼說來，和演講沒什麼區彆。
而演講這回事他從重生開始就已經在做了。
雖說有些時候是被迫營業。
從辯論社走出來，夜幕已經降臨。
蘇成意看著隱約閃爍的繁星，在心裡思考著本學期還有什麼沒收尾的事情。
這個學期比他想象中要快多了。
也有可能是因為許多個周末和假期，他都在各個城市之間飛來飛去。
而下個學期，課程不會像大一上這麼輕鬆，真正屬於法學生的日常要到那時候才能到來。
好在在這之前，他還有一個寒假的時間，來進行所謂的過去總結，以及未來展望。
剛剛起步的事業，不能耽誤的學業，在遠方或是在身邊的那些人們。
新年的第一天要結束了，蘇成意回想起高考後那個對一切都胸有成竹的自己，忍不住在夜色中輕輕歎了口氣。
“年輕人，道阻且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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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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