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乘務員走過來，開始發表安全演講。
這個他前生也已經聽過一次了，大約就是由於這次旅程的特殊性，有一些關於安全的注意事項要強調。
最重要的就是高原反應相關了。
其餘四人都聽得很用心，隻有蘇成意側臉看著窗外。
火車逐漸提速，從交錯的黑色的樹影裡穿梭而過。
乘務員講完之後就很快離開了，因為還要去下一節車廂，這樣算的話這一輪講下來也有夠累了。
蘇成意靠著椅背，看著楚傾眠在旁邊一路吃吃喝喝。
這家夥在哪裡都能保持這樣一副好胃口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吃完果凍吃薯片，吃完薯片吃話梅糖。
吃完話梅糖，嗯？怎麼有點開胃。
好嘞，接著炫曲奇餅。
蘇成意原本以為自己真的錯了，楚大小姐或許是真的適應力極強。
但大約過了五六個小時左右，吃飽喝足的楚傾眠開始意識到不對勁了。
這個硬座的座椅設計非常反人類，非常折磨頸椎，根本沒辦法好好靠著。
她現在已經開始脖子痛了，怎麼調整坐姿都不舒服，腿也伸不直，她已經悄悄按了好幾下了，還是有些發麻不舒服。
楚傾眠不動聲色地查看了一下座椅的構造，動作幅度很小。
原因是不想被旁邊的蘇成意發現，不然有可能會嘲笑她。
但耳邊還是傳來了一句慢悠悠的：
“座椅不能調。”
楚傾眠仰頭看他，他明明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現的。
“那怎麼辦？好難受。”
反正都被發現了，她索性破罐兒破摔。
“忍著唄。”
蘇成意睜開眼睛，眼底毫無波瀾。
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左右了，車廂的氣氛不再像剛出發的時候那樣朝氣蓬勃的，大多數人都昏昏欲睡。
車廂裡彌漫著泡麵和鐵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覺得空氣極其沉悶。
反應過來之後，楚傾眠隻覺得渾身哪哪都不舒服，歎了口氣，可憐兮兮地哭喪著臉。
蘇成意躲開她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其他人。
對麵徐洋已經趴在桌上睡了，隱約能聽到一點鼾聲。
韓冰戴著耳機閉著眼睛，一副拒絕說話的樣子。
隻有旁邊的林桐看起來沒什麼不適，他甚至從包裡拿了一本書出來，正低頭看著。
蘇成意偏頭看了一眼內容，好像是《追風箏的人》。
像是不滿他的無視，胳膊忽然被人抓住搖晃了幾下。
他一轉過頭去，楚傾眠就像隻小貓一樣往他懷裡鑽。
“乾嘛？”
“抱抱。”
蘇成意被她這撒嬌的語氣弄得有些想笑，存心想逗她，伸手把她隔開。
“大庭廣眾的，注意影響。”
“頸椎好疼，腿也麻了，好難受。”
楚傾眠抬起眼睛，居然已經有些霧蒙蒙的，看起來是真難受了。
“去兒童車廂和小朋友一起哭。”
雖然話這麼說，但蘇成意還是把她攬進了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楚傾眠的頭頂蹭了蹭他的下巴，很小聲地抗議了一句：
“才不哭。”
好聞的果糖味縈繞鼻腔，緩解了車上空氣帶來的不適感。
空調溫度有些低，蘇成意把旁邊脫下來的襯衫搭在她身上。
“你在下一站下車回家還來得及。”
“不要。你不許這樣說。”
楚傾眠輕輕咬了一口他的肩膀，以示威脅。
過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反應，她又退後一點仰起頭來叫他：
“蘇成意。”
“嗯？”
蘇成意垂下眼睛。
她剛剛咬那一下根本沒使勁，就像被剛出生的小奶貓的爪子輕輕撓了一下，所以也沒能吸引他的注意。
“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這話說的，蘇成意沉默了一下。
但很快就意識到她說的是她不要下車回家這件事。
“看你表現。”
“不許看表現。”
緊接著她又嘟囔了一句什麼，沒聽清。
蘇成意低頭看了看，她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
剛剛折騰半天，想來也是有些累了。
火車繼續向前行駛，“哐當哐當”的聲音很有節奏，也是引得人犯困。
唯獨蘇成意沒有睡意，他看著窗外闌珊的燈火，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信號很差，時不時就跳成“無服務”，估計短信都發不出去，更彆說開流量了。
他隻好戴上耳機聽手機裡下載好的歌曲。
“So～Sally wait～
she knows it's too te as we're walking on by.
於是，莎莉願意等待，
當我們繼續踏上征途時，她知道挽留已經太晚。
Her soul slides away， but don't look ba anger I heard you say.
她魂不守舍，但是我聽到你說，不要為往事而懊惱。”
窗外昏暗的夜色像相機膠片一樣迅速倒退，和被暖黃車燈照耀的車內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成意安靜地看著，在他好不容易有些困意的時候，廣播卻通知前方即將到站。
他立刻看了一眼手機，果然收到信號了。
微信消息一條接一條地跳出來，蘇成意隻點開了陳錦之的消息。
是一個小時前發來的，很簡短的一句“到站聯係莪”。
蘇成意抬眼看了一下站名，雖然並沒有人下車，但在這一站依然會停靠十分鐘左右。
楚傾眠還在睡著，但蘇成意隻是小心地挪動了一下身體，她就醒了，懵懂地抬起頭來問：
“你去哪裡？”
像是夢囈一樣說得迷迷糊糊的。
蘇成意摸了摸她的頭，隨口回答道：
“出去透透氣，你接著睡。”
“嗯，你記得上車，不要跑丟了。”
楚傾眠是真的犯困，靠到車窗那一邊又睡了。
旁邊的林桐似乎去另一邊接水了，人也不在。
蘇成意得了空，迅速起身往外走。
這是個很冷清的小站，站裡連賣東西的那種小攤都沒有，隻有列車員百無聊賴地看著手表等待發車。
蘇成意走到站台的柱子下麵，給陳錦之撥電話過去。
儘管對方接得很快，但聲音裡也有幾分掩蓋不住的睡意。
蘇成意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很晚了。
“抱歉，沒注意時間。”
“嗯？沒事。”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似乎翻了個身，隨後聲音就變得悶了一些。
“你躲進被子裡了？”
蘇成意有些想笑。
“嗯。”
陳錦之平日裡講話不會這麼軟的，他覺得有點好玩。
“到哪裡了？”
“到......”
蘇成意找了一圈，終於念出了站名。
“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在哪裡。”
於是兩人都笑了一聲。
“接下來信號估計會更差的，所以趁現在和你說一聲。”
蘇成意解釋道。
“嗯，注意安全。”
陳錦之頓了一下，忽然歎了口氣。
蘇成意注意到了，趕忙說道：
“公演我會來看的，彆擔心。”
“沒有啦。”
陳錦之輕輕笑了一聲，帶得蘇成意耳根有點發麻。
“就是......也會想和你一起去旅行。”
“以後有機會。”
蘇成意想了想，乾巴巴地說了這樣一句。
“什麼以後？多久以後？哪個以後？”
陳錦之故意逗他似的，連問了三句。
蘇成意想了想，語氣很認真地回答道：
“今年冬天。”
陳錦之原本隻是逗他玩一下，沒想到他會真的給出承諾。
他一向又是那種對待承諾很認真的性格。
一時便有些怔住了。
“你想去哪裡都可以，我會帶你去。”
見她不說話，蘇成意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陳錦之窩在被子裡，聽著自己心跳的聲音，慢悠悠地說：
“去你心裡。”
“......”
又開始了。
蘇成意仰頭看了一眼站台裡的暖燈，故作鎮定地回答道：
“你已經在了。”
通話那頭傳來一聲忍俊不禁的笑，陳錦之顯然被他這直男撩妹的僵硬狀態給逗樂了。
“笑什麼啊。”
說著蘇成意自己也繃不住了。
“好啦，快回車上吧，會冷嗎？”
“倒是不冷，現在海拔還不算高。”
蘇成意試著哈了一口氣，並沒有白霧出來。
“玩得開心哦。”
“好，你加油準備，公演見。”
“蘇老師是比較想看表演還是比較想見我？”
“......想見你。”
都準備掛了還要整這一出。
蘇成意掛掉電話，最後呼吸了一口車廂外難得的新鮮空氣，就要回車上。
結果一繞過柱子，他被嚇得差點心臟驟停！
林桐正攥著手機尷尬地站在柱子的另一邊。
他的手腳像是剛被裝上去的一樣，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最後隻得十分難為情地撓了撓頭。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但是這裡也沒彆的地方可去。”
蘇成意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平複心情。
的確也是，這小破站就這麼大點地方。
沒關係，自己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
聽到就聽到了唄。
......
蘇成意試圖給自己洗腦，失敗。
靠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