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葉安來說,趙拚的突然發難讓他措不及防,但很快便明白對方的目的,他是在故意示好徐用章從而獲得這次麵對自己的機會!
無奈的歎息一聲,葉安並沒有發怒,而是意味深長的坐在了趙拚的對麵道:“你既然來了,其實從心底裡就是有了妥協的意願,否則你這般耿直的人根本不會來見我。”
趙拚麵露不屑,隨即道:“葉侯還真是有頗有自知,河西的手已經伸到我蜀中,可老夫毫無辦法,商賈之禁不可開,民生之事不可廢,此時不來見你,還能有何辦法?”
葉安笑了笑,看了一眼院子的外麵道:“所以你才同徐用章交好,讓他以為你有同河西結善之心,以此讓我出麵?”
“然也!”趙拚大大方方的承認,對他來說目的就是要見葉安當麵把話說清楚。
葉安忽然大笑道:“如此坦蕩,趙公真君子也!但公之所言恐非問道於盲,我河西自始至終皆無南下之意,況且川陝四路,成都府之北尚有秦鳳路,河西又如何能天降神兵?”
趙拚臉頰抽搐,忍不住反駁道:“這成都府中有多少你河西“間人”不用老夫多說吧?你可知老夫大可調懷安軍入益州城平叛!可為何要同你在此相談?”
“因為你知道一旦調懷安軍前來,眼下成都府一片繁榮的景象便會消失,雖能重創我河西在成都府的部署,卻是得不償失之舉。”
葉安慢條斯理的把利害分析出來,說完便笑眯眯的看向趙拚,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判斷不會有錯,果然對麵的趙拚麵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最終從嘴巴裡彆處四個字:“為何如此?”
“為何?因為我不忍看到蜀中血流成河,不忍看到蜀中百姓被大宋繼續盤剝,更重要的是我為了天下人而非河西一隅之地!”
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老人麵前,葉安毫無保留的說出自己的圖謀:“趙宋以一國養一城,天下財富儘彙東京,地方百姓苛捐雜稅,已然不堪重負!
你覺得我會在意老趙家?不,我在意的是天下百姓,是你我出門在外隨處可見的百姓。
大宋的百姓有很多活不下去了,但凡他們還有一絲活下去的可能,就不會造反!可你看看現在的大宋。
東西南北,除了我河西之地沒有造反的,哪裡沒有?
而大宋三冗三費以成頑疾,朝廷不想著解決這些問題,反倒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範公新政不過三載便草草收尾,為何?因為官家知曉改革不下去了,再改革下去,權貴,宗室,甚至他自己的利益都要受到波及!
你指望朝堂上那些利益相關之人去割肉?這怎麼可能?換做是你,願意拿出自家大半的財富來接濟窮人嗎?交鈔之禍迫在眉睫,而國朝卻用交鈔收割百姓手中僅剩不多的財富,朝堂之上重文輕武,國家武備不修,外敵蠢蠢欲動,地方上百姓造反,番民叛亂,儂智高就是最好的例子!”
對麵的趙拚大汗淋漓,因為他發現葉安說的這些都是事實,都是他知曉原本卻覺得無所謂的事實……
葉安已經瞧出了他的驚恐,低聲道:“國朝之弊政根在其製,我當年就對官家說過,變法來順勢而為,天下之勢不可能亙古不變,大宋立國時根基不穩,外有遼朝虎視眈眈,內有動蕩不得安歇,那時重文輕武,疊床架屋著實有奇效,以一國養一城也能有效遏製叛亂,穩定朝堂和民心,但時日長久,國朝逐漸恢複,百姓富庶了些,國家穩定了些,就不該再抱著祖宗之法不撒手,可官家之改革決心卻不堅毅,範公慶曆新政失敗卻在我之意料,趙公乃聰慧明理之人,亦然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