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光從坡上慢慢下來,勢有沿著苧麻林向右轉的架勢。
正站在自家壩子邊抽煙的曾石頭,瞧著遠遠的光亮,瞳眸一縮,沒想到崔勝利那個呱慫居然還敢來。
看來他今晚又可以趁機再敲一竹杠了,隻是不等他暢想好明早要去公社飯店吃啥,那道光卻下道快速朝村口遠去。
“草…”曾石頭煩躁的啐了一口,把煙頭狠狠丟地上,使勁用鞋尖碾了又碾。
風哥也真是的,說好今晚上老陰山,結果到現在了還不來,滿肚子埋怨的曾石頭簡直要煩死了!
想轉身回屋打個小瞌睡,不料卻撞上剛出茅房的何寡婦,聞著她身上濃濃的桂花香,譏諷道“你不會還在等吧!你覺得還會來?”
何寡婦聽他這陰陽怪氣的腔調就來氣,但又不想和他起爭執,就怕他又犯病,伸手朝她的相好們要錢。
“不是我要來這一塊錢,你不白被搞了?”見她不說話,曾石頭越說越起勁。
“我是你娘,有你這麼跟自己娘說話的?”何寡婦氣得揚起巴掌,劈頭就要朝他臉上抽。
說好的今晚送米送蛋,結果都這時候了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她還氣呐!
“嘁!娘!哼!”曾石頭冷冷一笑,用力甩開她的手,一腳踹開側門進了屋。
望著隔壁半敞開的房門,他探頭冷眼打量,待看到小桌上放著的半瓶頭油,忽然計上心來。
絲毫不管頭油在供銷社是幾塊錢才能買到的好東西,擰開瓶蓋用力一抖,壓床木的角落立刻被淋上了厚厚一層。
隨即拍拍屁股跟個沒事人似的回了臥房,鞋也不脫的倒在床上,把胡亂團在床尾的被子往上一扯,蒙頭開始睡覺。
待到何寡婦進屋,聞著滿屋子的桂花香,忍不住氣急敗壞的大喝“小兔崽子,你個敗家玩意兒!儘知道糟蹋好東西……”
曾石頭把被子裹得更緊,根本不理她的破口大罵。
罵就罵唄!他又不會少塊肉,反正自他長大,她再也沒打到過他。
小路上,沉默不語的閆明禮恍惚聽到了自行車的聲音,抬眸望去,隻見一道疾馳而過的光正消失在不遠處。
當莫雨桐骨騰肉飛趕到魏家的時候,魏正茂已經熄燈睡下了。
聽到急促的敲門聲,他立刻掀開被子,趿著解放鞋快速開了門。
看到門口站著的莫雨桐和閆明誠,魏正茂愣了愣神,忙問道“怎麼了,這是?”
莫雨桐也不耽擱,快速把事情和她的打算摘撿能說的那部分給說了。
不怪她信任魏正茂,首先是少年說起他時的語氣,其次是前天晚上他的幫襯,和今天在曬穀場上釋放出的善意,他都是她目前為止值得信任的村裡人之一。
“楊狗蛋這是在攀扯,我陪你們走一趟,看看他們到底要乾什麼?”活不好好乾,人不好好做,乾起這些背時的事兒倒是得心應手。
“魏叔,隊裡的事您暫時不用出麵,就是吳二狗那裡得你親自出馬,我怕自己去了連門都敲不開。”
“行,吳二狗那兔崽子,我鐵定要他交待清楚。”魏正茂見她這樣說也鬆了口氣。
倒不是他不願幫閆家,這些年若不是他每在關鍵時刻伸一把手,閆家小子也不可能安穩活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