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有難處,他身後可有一大家子人,他不可能頭腦發熱,和政策明刀明槍的對著乾。
跟家裡人打了招呼,魏正茂騎上自個的自行車跟在莫雨桐身後,朝吳二狗家奔去。
而此時閆明禮倆人已經趕到了聶洪山家。
聶洪山家門口的壩子上人頭攢動,生產隊裡喜歡家長裡短的那群人一個沒缺席。
在人群裡已不知哭訴了多久的楊大娘,眼尖的瞥見正走上斜坡的閆明禮,立刻往地上一坐,雙腿一蹬,嚎啕大哭了起來。
“殺千刀的啊!我楊家的獨苗差點被個五類分子殺死了啊!”
“那麼大的兩刀啊!骨頭都要見到了啊!這是殺人,是要進雞圈的殺人!”
似乎對這樣的撒潑謾罵早已習慣,閆明禮走到她身旁沉默不語的盯著她。
“閆明禮,楊狗蛋胳膊上的傷是不是你弄的?”被莫雨桐狠狠下了麵子的聶洪山,可算是逮到了機會,極其不客氣的怒斥道。
“不是。”穿著的確良襯衣的少年,站在眾人高舉的火把裡,淡淡的應道。
哪怕他正在被攻擊、被斥責,也依然壓不垮他挺拔的脊梁。
聽他居然敢不承認,楊大娘嚎得更加驚天動地,雙掌使勁拍著夯實的黃泥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
“哎喲喲,這可怎麼得了喲!五類分子要騎到貧下中農頭上了啊!這是要把我們這些根正苗紅的當畜牲一樣糟踐啊!”
跟著來的楊峰眼看就要出頭,卻被閆明禮掃過來的眼風生生摁在了原地。
連帶著趕來的趙軍楊川等人也隻能站在一旁乾著急。
“莫知青呢?怎麼沒跟著一起來。”楊川扯過楊峰,低聲問道。
那可是首都來的知青,她隻要願意往那兒一站,這些人好歹得掂量掂量。
“飛了。”楊峰沒好氣的說道。
“什麼?”楊川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什麼叫“飛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唄!”楊峰的話讓楊川沉默了。
這終究不是夫妻,莫知青審時度勢不願摻和也說得過去,隻是她不出來鎮場子,閆家老大怕是要被聶洪山揪著往死裡整。
這幾年雖然沒前些年鬥爭那麼激烈,但是畢竟沒有結束,他們始終不能明著做太多。
“閆明禮,我問你,你是不是在曾木匠那裡換了兩個糞桶,一根扁擔?”聶洪山義正言辭的問道。
“對!”閆明禮話音剛落,楊大娘又開始嚎瘋上了,唱得愈發的抑揚頓挫,“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慘!貧下中農卻要被一個五類分子欺負,我們要地兒申冤,申冤!”
站在一旁捂著胳膊的楊狗蛋抽了抽嘴角,他娘嚎得好像他已經被捅死,就等著擇個好日子埋地裡了。
“整整十六斤雞蛋…”聶洪山的話還沒說完,楊大娘繼續唱道
“十六斤雞蛋,那可是十六斤雞蛋,我們貧下中農要從雞屁股裡摳半年才能有,他一個五類分子居然說拿就能拿出來,說拿就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