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出去,到的時候,春貴人已經收斂入棺了,她看向一旁的秋苓,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兩人立在角落裡,葉詩旜便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苓剛撥過來,但春貴人喜歡推她過來的人,便也喜歡她,處處都要帶著,這一次也是如此,她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的情況給說了。
今兒中午天熱,春貴人在屋裡待不住,便去水邊乘涼,到底有樹有水又有風,比屋裡好過些。
後來老答應也去了,兩人坐了一會兒,春貴人要喝水,她便回來取茶水,再過去的時候,就是老答應叫了一堆奴才過去撈人,說是立在欄杆處玩耍,沒站穩掉了下去。
人一進去就沉底了,奴才們趕緊下去撈也沒用,撈上來後,一點水都沒壓出來,全是血。
可這水流不算湍急,不過到腰那麼高,成年人進去,很容易就出來了,怎的會鬨成這樣。
秋苓跪在地上,經過這一遭,也算是她失職,作為跟前伺候的大宮女,是不能離開主子一步,時刻觀察著。
葉詩旜垂眸,輕歎了口氣:“出了這樣的事,我保不了你,你另尋高人吧。”
看著她冷厲的眉眼,秋苓跪在地上,認真的思忖各種可能,終究不想出宮嫁人,她先是砰砰磕了兩個頭,這才壓低聲音道:“聽下頭奴婢的話音,老答應和春貴人素來不和,但貴人性子綿軟,都是忍下。”
“而這一次奴婢瞧見的時候,貴人後腦勺有血,不像是自己摔的。”
看著秋苓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一臉驚恐的望著她,葉詩旜若有所思,走到靈堂去,強忍不適看了看屍體,這會兒遺容已然收拾過,看不出尋常,她拔下簪子,撥弄頭發看了看,果然隱隱有傷口。
“去叫慎刑司的人過來。”葉詩旜冷聲道。
時下講究入土為安,好生的安葬了比什麼都強,可有些東西,一旦封棺蓋土,便永遠沒有再麵市的機會。
許多真相,都封存在泥土之下。
聽到敏貴人的吩咐,一旁跪著的老答應眯了眯眼,帶著哭腔道:“還請敏貴人放過春貴人
,就叫她入土為安靈魂安息吧。”
她說著立起身,隱隱有擋在她麵前對峙的意思,葉詩旜身邊奴才就簌離一個,老答應帶著兩個宮女圍過來,神色強硬中帶著威脅。
秋苓看準機會,撲過來護在她跟前,氣氛一時間箭弩拔張起來,各有各的立場,都不肯退後。
“嗬。”葉詩旜冷笑一聲,抬手就推,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誰敢以下犯上。”
氣氛一時膠著,都冷厲的看著對方,靈堂中風聲素素,卻無人能打破沉寂。
就在此時,魏珠帶著幾個小太監過來,見氣氛不對,往葉詩旜跟前一站,冷聲道:“造反了不成?”
把人嚴嚴實實的護在後頭,他這才開始發難,帶來的幾個小太監分批,攔人的攔人,辦差的辦差,很快將事情都安排分明。
葉詩旜熱的腦門沁出細汗,她最後看了一眼春貴人,這才搭著魏珠的手,施施然回了乾清宮。
康熙又在殿中侯著她,見她進來,用手背試了試她通紅臉頰上的溫度,無奈道:“做什麼親自去?”
有事兒叮囑奴才一聲便是,自己親自跑,沒得累著,要奴才做什麼。
葉詩旜窩在她懷裡,蔫耷耷的蜷縮成一小團,她低聲開口,聲音輕的近乎呢喃。“宮裡頭的人命好不值錢。”說沒就沒了,若不是她念著三分情誼,可能都無人為她張目。
她聲音荼靡,雪□□致的脊背微微顫動,顯然是心底不平靜,康熙將她往懷裡攬了攬,順著她脊背,低聲安撫:“有朕在呢,總會護著你。”
兩人又討論起這回事,目前手裡拿著的證據並不多,隻能拚湊出來,就看慎刑司能不能從老答應的嘴裡翹出來一點東西。
畢竟以她攔著的態度,基本就能看出來些許東西,她還是心虛的,要不然查屍跟她毫無關係,做什麼以下犯上也要攔。
康熙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彆擔心,萬事有朕。”見她還是沒什麼精神,康熙有些心疼,把人圈在懷裡,俯身親了親,柔聲道:“你且先玩著,朕處理政務。”
他將人帶著,叫她就窩在他身邊休憩,葉詩旜好半晌才緩過來,落水這樣的事,她以前也見過,一個堂叔從外地遊玩,見水庫裡頭的水很是
清澈,夏日炎炎,他便和身邊的親友商議下河洗澡。
有他姐夫妹夫兩個,有他親兄弟兩個,有他爸爸,有他朋友兩個,都沒放心上,但他進了水就沒影了,下河撈了二十分鐘才把人撈上來,救護車來的時候人都死透了。
而葉詩旜知道消息的時候,跟假的一樣,畢竟上午還在給你送芭比娃娃的人,下午就掛上了靈堂。
和春貴人這事兒何其相似,上午還在給她張目撐腰,下午這靈堂又擺上了。
旁人隻會旁人唏噓,但身邊人就會讓人傷心,若真的隻是落水倒也罷了,如今有其他可能在,她怎麼也要查個水落石出,還他一個公道。
康熙大掌粗糲,摩挲著的時候觸感分外敏銳,葉詩旜用頭蹭了蹭他掌心,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萬歲爺,我不想死。”
“乖,你會好好的。”這麼說著,康熙放下手中朱筆,將她往懷裡拉了拉,軟聲道:“彆擔心,朕護著你,不會叫你受星點傷害。”
可頭一次直麵後宮死亡的葉詩旜,怎麼也安心不下來,小嘴叭叭的,不停跟他提各種假設,都被康熙哄回去了。
朕會護著你這句話,他都說累了。
等到第二日的時候,睡了一覺,她總算是緩過來了,還叉著腰,不高興的抱怨:“嬪妾昨兒心情不好,您也不說哄哄嬪妾?”
可見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一點都靠不住,簡直叫人唾棄。
康熙手裡拿著一個荷包,聞言怔在原地,他無奈道:“你再好生回想,昨兒下午,朕陪你聊了一下午,車軲轆話來回說,朕從沒說過這麼多廢話。”
廢話也就罷了,還耽誤了批折子,晚間她睡了,他又起來忙了許久,但今兒這姑娘就開始倒打一耙,說什麼他不哄她。
“簡直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好姑娘,也體諒體諒朕的一片心。”康熙將荷包遞給她。
葉詩旜仔細回想,好像還真是,她有些羞赧,雙眸含羞帶怯,她眼尾上挑,最是嫵媚多情,偏偏瞳孔顏色偏淡,添了幾分清澈的楚楚可憐。
“你要如何謝恩?”康熙輕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