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謝利爾的聲音不疾不徐,語調依舊是一種漫不經心的閒散,悅耳磁性的聲線在這靜謐無聲的夜色裡,無比清晰的傳到了蓋伊的耳中。

蓋伊嘴唇緊抿,在對方點出他名字的這一瞬間,慌亂,震驚,詫異等等情緒接踵而來。

對方如此確切的喊出他的名字,又如此輕易的將他製伏,也不知道剛剛踢向他膝蓋的那一腳使了什麼訣竅,竟讓他雙腳發軟,直到現在都提不起勁。

這個時候,如果蓋伊再把這位占星術士與學院裡那些沒有一點武力值的占星神術們相比,那才真的是愚不可及。

他目光直直地看向這個站在他麵前的黑發占星術士。

是叫謝利爾,他將對方的名字記得很清晰。

光線的緣故,蓋伊看不清謝利爾的模樣,隻能看到對方臉上那麵具的大致輪廓。

此刻,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這樣的高度差,使得謝利爾身上的陰影完全傾瀉下來,那種清冷的、有些像荒蕪灰燼的氣息籠罩到蓋伊的身上,於無形之中帶來了一種隱約的壓迫。

大晚上爬窗乾壞事被正主發現,並且還被對方瞬間牽製。這種尷尬的情況,即便是平時沒什麼所謂的蓋伊,此刻也覺得無比窘迫。

如果時間倒退,他絕對不會在維爾讓他也參加抽簽的時候選擇默許。

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是相當糟糕。

蓋伊第一次如此切身實意的感受到什麼叫做丟人。

他甚至都不敢亂動。

感覺到對方的視線還一直停留在自己臉上,蓋伊攥緊手拳,臉部發燙得越發厲害,被羞惱到的!

謝利爾察覺到蓋伊的情緒變化,饒有興味的說道:“看來你還知道什麼叫做丟人現眼。”

蓋伊垂下眼,雖然心裡知道是這麼回事,但是嘴上還是不服輸:“你想怎樣?”他有些倔強的開口,少年的自尊心讓蓋伊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也不願意服軟。

謝利爾慢條斯理的說道:“雖然我不討厭學生為尋求心中的答案而積極探索,但是以抽簽的形式決定誰來爬窗,把無辜可愛的老師也牽扯進來,這就不太乖巧了。”

聽到謝利爾三言兩語就前因後果說出來,蓋伊既意外又不意外,“你果然是什麼都知道。”

知道下課後,神眷者們因為太過好奇他的長相而產生了激烈的辯論,也知道他們決定用抽簽的方式確定誰來爬窗夜探,甚至還知道最後抽中的人是他蓋伊。

也隻有這樣才說得通,他為什麼能如此湊巧就將他逮住,還準確叫出了他的名字。

因為提前知道,所以早有準備。

而他自以為的悄無聲息,不過都是在對方的預料之中。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蓋伊很氣,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愚弄了。

第二反應就是更覺自己丟人。

他試著換一個角度,如果自己是謝利爾,他這一番深夜爬窗的行為簡直就像一個跳梁小醜。

該死的!

這難道就是屬於占星術士的強大?

蓋伊第一次對自己曾經對占星神術學的不屑產生了質疑。

短短的幾秒時間裡,蓋伊一下腦補了很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臉上的表情也是變了又變。

這精彩紛呈的神色變化看得謝利爾直樂嗬。

這小年輕雖然是下一任伯莎利頓國大主教的繼承人,但是性子並不穩重成熟,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不服輸、更不願順從管教的傲慢。

有些刺,不過沒什麼心眼。

平時都被追捧著,不懂的掩蓋情緒,生氣就是生氣,高興就是高興,是很典型的直來直往的性格。

相比之下,和他一起的那個叫維爾的少年反而更多彎彎繞繞一些,就跟其兄長艾諾文公爵一樣,表麵看著溫柔和善,心思卻很多。

不過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客觀來講,都有其可取之處。在謝利爾眼中,也談不上誰更好誰更差。

謝利爾看向蓋伊:“作為學生,大晚上爬老師的窗戶,總該要受一點懲罰。”

蓋伊瞬間警覺起來:“你想乾什麼!”說話間他立刻將雙腿往後收了收,顯然是還忌憚著謝利爾那一隻離他的下半身隻有幾毫米距離的腳。

注意到他這動作,謝利爾輕輕笑了笑。

他的笑聲不大,帶著幾分隨性和輕淺,好聽是好聽,落到蓋伊的耳中,卻讓他更惱羞成怒了:“你笑什麼!”

他現在就像一頭關在籠子裡被點燃火氣的小豹子,稍有一點動靜,就開始齜著牙虛張聲勢的攻擊,借此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慌張無措。

謝利爾沒說話,隻是收回了腳。

蓋伊見狀,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謝利爾接下來的動作就讓他緊繃了身體。

謝利爾在他麵前蹲下身,麵具下金色的眼眸注視著蓋伊。

兩人的距離拉近之後,借著微弱的月光,謝利爾臉上的麵具在蓋伊的眼中,也變得更清晰了一些。

蓋伊的嘴唇翕動:“你.....”

他才剛一開口,喉嚨處就再一次被尖刀抵住了。冰冷的觸感貼著他頸間的皮膚,蓋伊的瞳孔瑟縮了一下。

雖然他潛意識裡知道謝利爾應該不會真對他動手,但是這一刹那間,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絲慌亂。

謝利爾笑了笑:“彆害怕,我可是老師,怎麼可能會對親愛的學生動粗。”

說著,謝利爾就將手中的小刀挪開了幾寸。

蓋伊身體緊繃,看著他故作鎮定的問:“你說的懲罰是什麼意思?”

謝利爾:“就字麵意思呀。”他語氣輕快,與蓋伊此刻的狀態形成一種非常鮮明的對比:“你太緊張了。”

他甚至開始溫柔的寬慰道:“放輕鬆。”

蓋伊:“.......”這話等你把手中的刀徹底放下或許會更有說服力!

謝利爾微微眨了眨眼,像是知道蓋伊在想什麼一樣:“但這隻是一把削水果的刀誒。”

說到這,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謝利爾抬起另一隻手,朝著蓋伊的側臉伸去。

蓋伊呼吸一促,下意識閉上眼睛。

他以為謝利爾要對自己做什麼,結果隻感覺臉頰被對方的衣袖輕輕擦過,細微的觸感像被一片羽毛掃了一下。

這種似有若無的感覺讓蓋伊眼睫微顫。

他還沒思考更多,下一秒,哢嚓一聲,是燈被打開的聲音。

意識到似乎是自己反應過度了,蓋伊立刻睜開眼,入目的就是謝利爾那雙含笑的金色眼眸。

房間裡暖橘色的光線將謝利爾的麵具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色彩,但是他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卻清晰分明。

這樣平視的高度,蓋伊甚至能非常清楚的看到那根根分明的眼睫,很纖長,微卷,傾瀉著一輪深邃的陰影。

相比起幾個小時之前在教室的時候,此刻這樣的距離,讓他更直觀也更深刻的看清了對方的瞳孔。

是鎏金一樣的色澤,像太陽映在海底,形成了不可琢磨的漩渦,雖然眼裡含著笑意,卻有一種神秘莫測的距離感。

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看透。

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你無處遁形,而他從容自若。

蓋伊嘴唇抿了抿,眼神微錯,在自己的心跳變得不正常之前,先一步避開了與對方的四目相對。

謝利爾眉梢微挑:“現在我們來繼續剛才的懲罰話題。”

他這話一開口,蓋伊身體一怔,又開始緊張起來。

他不知道謝利爾要對他做什麼懲罰,而這種未知無疑是加大了他心裡的慌亂。但是很詭異的是,在慌亂之餘,他的心裡又產生了一絲隱秘的興奮感。

意識到這可能是一種追求刺|激的興奮感之後,蓋伊臉色一黑,有那麼一瞬間陷入了自我懷疑,難不成他還是一個受虐狂?

不對不對!

蓋伊眉頭緊皺,在心裡狠狠唾棄了自己。

而這時,謝利爾已經用刀尖輕輕挑起蓋伊臉側的一縷發絲。

他緩緩說道:“把頭發染黑吧。”

“什麼?”蓋伊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看著謝利爾,這楞楞的樣子讓他整個人顯得有些傻氣。

謝利爾回想蓋伊與維爾那段關於染頭發的對話。

當時蓋伊是怎麼說來著……

嗯,說得是不做那種愚蠢至極的事。

愚蠢至極呀。

那個時候應該很多人聽到他這麼說吧。

想到這,謝利爾看著蓋伊,惡趣味滿滿的又重複了一遍:“把頭發染成黑色,就明天。”

蓋伊不服氣:“憑什麼聽你的?”

謝利爾也不惱,隻是手腕略微一動,下一秒一道陰影晃過,一截頭發就從蓋伊的臉側掉落。

蓋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

謝利爾唇角微揚:“不同意的話,我現在就把你的頭發全部削掉。”

蓋伊

被謝利爾這番言語和動作給驚了,脫口就道:“哪有你這樣的老師!”

謝利爾樂了:“都有你們這種學生了,怎麼就不可能有我這樣的老師?”

說話間,謝利爾的手又是一動,速度快得讓蓋伊根本無法捕捉,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是一截頭發被削掉。

蓋伊這下是真慌了,他可以流血受傷,但是不接受頭發被削光!

於是在謝利爾第三次行動之前,蓋伊一把捂住頭發,先一步說道:“染!”他表情憤憤的看著謝利爾:“我染!”

染成黑色也總比被削成禿頂好!

蓋伊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偏偏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真要追溯到對錯,還是他不占理。

事實上,他一開始以為對方說的懲罰會是打他一頓給他教訓,又或者是在上課的時候故意刁難他,反正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實在沒想到竟然是讓他去染頭發。

如果是決鬥似的對打還好,畢竟學院從不避諱神眷者之間進行神術對決。結果對方偏偏給出這樣一個懲罰,這弄得蓋伊不上不下的,又氣又窘迫還有些莫名的委屈。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反抗,隻是他的雙腿現在都還提不起氣力,而且就衝對方剛才那速度,就已經足夠讓蓋伊意識到他們雙方的差距。

對方顯然不是一位柔弱的占星術士。

蓋伊不想拿自己會被削成禿頭的風險去賭。

這一次他認栽!

認清現實的蓋伊在謝利爾的目光下,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染就行了。”

謝利爾滿意了,看向蓋伊的眼神也變得慈愛了一些,他伸出手,像摸小豹子一樣輕輕摸了一下蓋伊額頂的頭發:“乖孩子。”

蓋伊先是錯愕,很快反應過來後,像是受到劇烈的驚訝一樣,臉瞬間爆紅:“你...你...你.....”他指著謝利爾“你”了個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幅受到巨大衝擊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平日裡難馴桀驁,反而像一隻炸毛的呆狗。

謝利爾被愉悅到了,心情很好的他果斷又上手摸了一把。最後收回手的時候,還順勢捏了一下蓋伊的臉。

嗯,沒什麼肉,手感一般。

跟評價豬肉似的,謝利爾在心裡如是評價道。

而蓋伊,蓋伊現在已經直接傻眼了。

他不可置信的眨眼,腦子裡陷入一片空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似的,用手捂住被謝利爾捏過的臉:“你這人,你這人怎麼.....”

他似乎是想要找一個形容,隻是絞儘腦汁想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個最貼切合適的。

而這時,謝利爾已經站起身,走到了桌前。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蘋果,又重新走到蓋伊麵前,然後將蘋果連同手裡的刀一起放到蓋伊的手中。

蓋伊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蘋果和刀,又抬頭看了看站在自己麵前的謝利爾,過了好幾秒,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彆

告訴我說是那個意思。”

謝利爾點頭:“是那個意思,你沒想錯。”

說完這話,謝利爾又不急不慢的補充了一句:“你來之前我是想著削蘋果吃,因為要等你來,這事就暫停了。”

蓋伊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你就讓我來削?”

謝利爾反問:“有什麼問題嗎?”

蓋伊拿著蘋果和刀的手都在抖,被謝利爾這理所當然的口吻給氣到的。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讓他做這種該是家仆侍女才乾的活!

這下他心底的那一股火氣,已經徹底蓋住了剛才因為謝利爾的動作而紊亂的心緒。

而謝利爾隻看了他一眼,就繼續說:“我記得你匕首玩得很厲害,那用刀應該也不差。”

聽到謝利爾這類似於誇讚的話,蓋伊心裡的怒火“撲”得一下,突然就滅了。沒來由的,他還產生了一絲隱秘的喜悅:“這也是你占卜出來的?”

謝利爾語氣意味不明:“可以這麼說。”這種級彆很平常的信息,即使他不適用全知的能力,隻靠星象占卜也可以算出來,無非就是會麻煩一點,多一道占卜的程序。

蓋伊的唇角勾了一下。

謝利爾看了看蓋伊手中的蘋果:“削好看一點。”

蓋伊輕嘖一聲,倒也沒出聲反駁。

不過在動手前,他想要站起來,結果發現雙腳還是提不起力氣,後膝蓋也依舊是麻麻的。

謝利爾掀起眼皮看著他:“就坐在那削。”

蓋伊聞言,又嘗試了兩次,發現確實無果之後,隻好就著現在這種坐在地上的姿勢,開始用刀削起蘋果。

而謝利爾,則是走到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等著蓋伊削蘋果。

兩人一個安靜的削,一個安靜的等,一時之間,房間裡充斥著一種非常詭異的沉靜。

蓋伊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謝利爾。不知是不是因為兩人的距離拉遠了,蓋伊發現當他坐在那裡不說話的時候,頂上的燈光落到他的身上,明明是非常暖色的、溫暖的顏色,他的氣質卻並不見幾分溫度。

詭譎的麵具勾勒著他的輪廓,他身上那種於無形中散發出來的距離感,也再一次變得分明而清晰。

就好像前幾秒還因為惡趣味而逗弄旁人的人不是他一樣。

蓋伊看著看著,手中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不知為何,他的心底有一種微妙的不平衡感。

謝利爾察覺到蓋伊的停頓,微微側頭朝他看去,打趣道:“怎麼慢下來了,這可不行哦。”

這一開口,那種將人隔絕在外的冷漠又似乎驀然消散了。

蓋伊嘴唇微抿,收回視線加快了速度。

而他將思緒從謝利爾身上收回後,關注點又放在了自己身上。

蓋伊實在想不明白事情怎麼就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他的本意是完成抽簽任務,在對方睡覺的時候看到對方麵具下的真容。

結果臉沒有看到,他自己還栽了個大坑。

不僅為了避免被削成禿頭的風險,明天一早就要去染發,此刻還跟個癡傻者一樣,坐在地上給對方削蘋果。

更離譜的是,除了當事人之外,還有一隻黑得像煤炭一樣的胖烏鴉在桌子上看著他。

這烏鴉毫無疑問就是上課那時,在他座位旁邊的窗欞上叫個沒完的那隻。

蓋伊看向這胖烏鴉,胖烏鴉也看著他,圓圓的黑眼睛眨巴眨巴,靈動得像是會說話。

蓋伊氣笑了。

說出去都很難讓人相信,他被一隻烏鴉看了熱鬨。

這麼一想,蓋伊更鬱悶了,腦海裡的思緒也變得格外複雜和微妙。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削蘋果的速度。

不多時,他就將蘋果皮削完,露出規整的果肉:“好了。”

他這話剛說完,謝利爾還沒有回答,桌子上的那隻胖烏鴉就盯著他手中削好的蘋果發出了啞啞啞啞的聲音。很奇妙的,他聽懂了對方好像是在誇他。

蓋伊又氣笑了。

倒也不必如此。

胖係統轉頭看向謝利爾:“怎麼誇他他也要破防啊?”

謝利爾摸了下烏鴉頭,瞥了眼蓋伊手中的蘋果後,對他說道:“你吃吧。”

蓋伊皺眉:“你不是想吃嗎?”

謝利爾很坦然的回道:“我原本是想吃,但是後麵突然想起這刀用來削過你的頭發,已經臟了。”

蓋伊氣的眉頭一跳,反駁道:“你嫌臟,我就不嫌臟了?”

再說他的頭發明明今晚才洗過!而且他削蘋果的時候用的是刀刃的中端,根本就沒有讓蘋果的果肉碰到刀尖!

謝利爾很詫異的反問他:“再臟也是你自己的頭發,你難道嫌棄自己?”

蓋伊被說的一噎。

問題的重點是這個嗎?

而且要表達明明就不是這個意思!

蓋伊覺得今晚的自己已經被對方折磨的沒脾氣了。

很好。

如果這些都是懲罰,他認了。

誰讓他大晚上爬窗有錯再先,乾壞事還被正主抓住。

蓋伊閉了閉眼,再次深吸了一口氣。

等情緒稍微平複了些許之後,他睜開眼,在謝利爾的視線下,張開嘴,一口咬下手中的蘋果,這凶狠的模樣就像此刻咬下去的不是果肉,而是謝利爾本人一樣。

謝利爾無辜的眨了眨眼:“怎麼看起來凶巴巴的,自己削的蘋果吃起來應該很香呀。”

蓋伊吞咽下果肉,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

他現在算是知道了,雖然這個家夥在占星神術上讓眾人望塵莫及,但是惡趣味相當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所欲,全憑自己的心情。

想到這,他又咬下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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