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10002 字 8個月前

“這幾日做賊去了?”馮樂真嘲笑。

傅知弦沒有配合她的玩笑,隻是定定看著她。

許久,他緩緩開口:“殿下,我餓了。”

馮樂真笑意淡去:“那就用膳。”

已經是晚膳時間,飯菜早就備好了,此刻一得了長公主的吩咐,便立刻端來了主院。馮樂真轉身要進屋,卻被傅知弦拉住了。

“今晚月色不錯,在院裡吃吧。”他說。

馮樂真盯著他看了半晌,揚唇:“依你。”

於是端著托盤的下人們轉個彎,將飯菜送到了庭院裡的涼亭下,傅知弦牽著馮樂真一同在涼亭裡坐下,又將所有人都遣退。

“許久沒有跟殿下一起用膳了。”傅知弦拂袖倒了兩杯酒。

馮樂真:“傷口好了嗎就飲酒?”

“不好全,哪敢來見殿下。”傅知弦朝她舉杯。

馮樂真笑笑,拿起另一個杯子,與他一飲而儘。

三杯酒下肚,傅知弦起身布菜,馮樂真慵懶地靠在桌邊看他為自己忙前忙後,不由得笑了一聲。

“殿下笑什麼?”傅知弦不解。

馮樂真唇角一直揚著:“就是突然想起當年第一次見麵時,本宮說要幫你把母親的墓遷回傅家祖墳,你卻拒絕了,說要靠自己,還說終有一日會讓傅家所有人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將你母親的牌位擺在傅家祠堂的最中間。”

傅知弦笑笑:“年少輕狂時說的話,難為殿下還記著。”

馮樂真彎了彎唇角,問:“當年得知要做本宮駙馬時,你可曾心生不甘?”

“為何這麼問?”傅知弦在她身側坐下。

馮樂真看他一眼:“十三歲便名滿京都城的大才子,若沒有駙馬這層身份,早就該平步青雲扶搖而上,如今卻在這長公主府為本宮布菜,昔日抱負一樣也沒實現,難道不該不甘?”

“殿下是真龍,縱然今日韜光養晦,但將來一朝在天,我又何止平步青雲,”傅知弦看著她的眼睛,“能做殿下的夫婿,是我之幸事,從未有半分不甘。”

“真龍……”馮樂真笑了,“你倒是敢說。”

“難道不是?”傅知弦反問。

馮樂真抬眸,猝不及防闖進他泛紅的眼睛裡。她靜了片刻,伸手撫上他的眉眼:“你若真將本宮當真龍……”

又為何要做懸在本宮頭上的刀?

後半句她沒說,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殿下今日是怎麼了?”他們認識太久,馮樂真有些情緒很難逃過傅知弦的眼睛。

馮樂真垂眸:“不過是想起一些往事。”

“什麼往事。”傅知弦握住她撫在自己臉上的手,輕輕收到自己的膝上。

馮樂真看向池塘裡的月影:“想起先帝崩逝前,那場特意為本宮準備的鴻門宴。”

傅知弦一頓。

“你可還記得?”馮樂真問。

傅知弦垂下眼眸:“終身難忘。”

馮樂真淺笑:“那一日之前,父皇病重,朝堂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聽令於本宮,本宮便當真以為整個大乾都注定是我的。”

直到那一天,先帝將她的人都召到寢殿中,宣布要立她為皇長女,讓她做大乾第一位女君主,她那些所謂的親信卻突然反對,包括她最敬重的祖父。

“長公主謀略再強,也終究隻是女人。”

“古往今來,就沒有女人做皇帝的先例。”

“若殿下做了皇帝,將來與傅大人成婚生子,豈不是要讓傅家子做儲君?這與改朝換代有何區彆,與其如此,倒不如立慶王為儲君,至少大乾千代萬代,仍是馮家血脈。”

她就站在屏風後,將這些言論一字不差地聽個清楚,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先帝平靜地看著她,她才意識到自己輸得一塌塗地。

“若沒有那日的事,本宮大概會在先帝崩逝前一刻控製皇宮和馮稷,再毀了詔書直接登基。”馮樂真緩緩開口。

傅知弦垂眸:“若沒有那日的事,殿下登基後,慶王會以牝雞司晨的理由,將殿下取而代之。”

“如此說來,倒是該感謝先帝提前讓本宮死心了。”馮樂真說罷,噙著笑看向他,“說也奇怪,先帝那時病到連奏折都批不了,為何對本宮的事如此清楚,那場鴻門宴上叫去的,竟個個都是本宮的心腹。”

“先帝是聖人,知道也不奇怪。”傅知弦舉杯。

馮樂真也拿起酒杯,看著他低下一寸往自己杯子上碰了一下。

“也是。”她笑笑。

傅知弦將酒一飲而儘,捏著空酒杯突然有些失神。

“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馮樂真問。

傅知弦看向她。

“你從一來就不對勁,真當本宮看不出來?”馮樂真又給自己倒了杯酒,“說吧,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想借殿下的私印一用。”傅知弦道。

馮樂真一頓,沉默良久後才問:“借私印做什麼?”

“有些賬要平,殿下的私印用起來比較方便。”傅知弦麵色平靜,說出了和前世一樣的理由。

重來一世,她才發現這個理由有多拙劣,可惜上一世她對他太過信任,竟從未覺出一絲不對。也是,認識這麼多年,兩人早已如同一人,相互用私印的時候更是數不勝數,她又怎會突然起疑。

兩人無聲對視,仿佛在進行一場沉默的較量。

許久,馮樂真說:“可以。”

傅知弦淺淺一笑,又為她斟了一杯酒。

兩人的酒量都不怎麼樣,馮樂真的更差,一壺酒下肚後,便昏昏沉沉靠在了桌子上。

“殿下,回屋睡吧,會著涼。”傅知弦低聲勸。

“彆動……”她含糊拒絕。

傅知弦歎了聲氣,俯身便要扶她起來,卻被她突然抓住衣襟。

“傅知弦。”她輕啟紅唇。

傅知弦眸色柔和了些:“我在。”

彆讓本宮失望。這句話已經到了嘴邊,馮樂真卻沒有說,沉默許久後隻是說了句:“本宮已經著人準備煙花,你今年的生辰,我們也要一起過。”

“好。”傅知弦安靜好一會兒,最後低聲答應。

兩人各自懷揣秘密安靜對視,許久馮樂真突然直起身,在他唇角親了一下。傅知弦眼眸微動,一隻手便攬上了她的腰,隻是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便聽到一聲咳嗽。

兩人同時扭頭,便看到沈隨風無辜站在亭子外。

“在下……真的隻是路過,本來無意打擾,但你們不是大夫也該知道,咳嗽這種事實在忍不住。”沈隨風一本正經。

“滾。”馮樂真輕啟紅唇。

“好。”沈隨風扭頭就走,隻是走了兩步又折回來,頗為含蓄地提醒,“殿下,女子縱1欲也極為傷身……”

話沒說完,一隻空酒杯就砸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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