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9812 字 8個月前

沈隨風當即進了廚房。

演武場上,馮樂真剛召集百姓們問完話,沈隨風就出現了,硬是等到所有人都離開,才強忍著歡喜道:“殿、殿下,已經確定了,生水裡的確有毒,燒開之後便沒有了,難怪我和其他幾位大夫這麼久都沒染病,並非是因為體質好,隻是因為我們從不喝生水!”

他呼吸急促,顯然是跑過來的,一雙充斥著血絲的眼睛定定看著高台上的人,仿佛在仰望神明。

馮樂真聞言表情平靜,直接朝他伸出手,沈隨風不明所以,卻還是習慣性地去攙扶。

馮樂真款款往高台下走:“方才將百姓們都召過來時,才發現他們大多數人身上的衣裳都是粗布料子,這麼多患病百姓裡,竟隻有寥寥幾個錦衣華服。”

沈隨風一頓:“殿下怎麼突然關心他們的衣裳料子。”

“你生在富可敵國的沈家,難道不知衣裳料子好壞代表什麼?”馮樂真反問。

沈隨風微微一怔,突然就懂了:“殿下的意思是,這次‘疫症’波及的隻有窮人?”

“那些富裕人家哪個不是毛病又挑剔,有幾個肯像本宮這般喝生水的?也難怪劉明德那畜生一直沒事,”馮樂真笑道,“西江城依西江而生,江水從西往東流,這次所謂的疫症,也是西邊更為嚴重,先前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直接江中取水飲用,即便燒開也殘留毒素,”

“如今還活著的,大部分都是自家打了井的,可見即便是水中有毒,井裡的毒也要比江裡的淺,而到了城東,幾乎沒有人染病,說明毒隨著江水流逝越來越淺,等流到那邊時徹底淡了,也幸好如此,我們守在東城門外的兵馬才沒有染病。”

“本宮已經問過,劉明德在城西的江邊種了三畝地的蘭草,想來這所謂的疫症,就是那三畝地的蘭草惹的事。”

沈隨風腳步越來越慢,等聽到最後一句時直接停了下來,馮樂真跟著停下腳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麼不走了?”

“……我去驗個井水的功夫,殿下已經將前因後果都調查完了?”沈隨風哭笑不得。

馮樂真一臉無辜:“你不懂,我們這些人上人有些權勢,所以做什麼都要容易些。”

麵對她的揶揄,沈隨風隻是淡定看她一眼:“查出來就好辦了,現在隻需對症下藥,順便將蘭草拔掉即可。”

“先對症下藥,至於蘭草,”馮樂真抬眸與他對視,“先不著急拔。”

沈隨風頓了頓,眉頭漸漸蹙起:“為何?”

“隱瞞疫症本就是大罪,若再叫他知曉疫症是因他那幾畝蘭草而生,你猜他會做出什麼事來?”馮樂真反問。

沈隨風定定與她對視,突然遍體生寒。

馮樂真見他都明白了,便淺淺一笑:“吩咐阿葉,嚴守校場四周,任何人不得進出。”

“殿下是怕有人去告密?”沈

隨風立刻想到了。

馮樂真:“不得不防。”

沈隨風頷首,表示知道了。

“我們離開之前,疫症隻能是疫症。”

“……知道了。”沈隨風沉聲答應。

馮樂真不再多言,轉身回寢房去了。

當天下午,演武場上幾口大鍋還按之前的方子熬藥,隻是沈隨風趁所有人不注意,悄無聲息往裡頭加了解毒的藥草。

翌日一早,所有人都出現了症狀減輕的效果,這對遲遲看不到希望的百姓們而言,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於是路邊的樹上掛了更多的布條。

“他們似乎覺得自己身子好轉,是因為前天晚上那場篝火祈福。”馮樂真的藥是沈隨風單獨熬的,所以效果要更好些,如今身上已經乾淨,唯有一雙手上還有些痕跡,她也毫不在意,提起這件事隻覺好笑,“自己的功勞被神明占了,沈先生可有怨念?”

沈隨風正在給她收拾屋子,聞言一臉淡定回應:“若非篝火祈福,我與殿下也不會想到疫症與蘭草有關,所以嚴格說起來,這功勞本就該是神明的。”

馮樂真眉頭微挑:“沈先生何時變得這般迷信了?”

沈隨風笑了一聲:“大概是從殿下手上長滿了疹子時。”

馮樂真眼底笑意更深,等他掃地掃到自己這裡時,識趣地翹起雙腳。沈隨風唇角揚起,三兩下將她腳下的地麵掃乾淨了。

蘭草的根雖然有劇毒,但被江水稀釋後便毒性減輕了不少,等滲到井中時更是微乎其微,之所以會這麼難治,一是因為以前下錯了藥,一是因為百姓們還在持續地喝生水。如今既然找到真正的病因,再治起來便相對容易了,於是患病百姓幾乎一天一個樣,眼看著都要痊愈了。

百姓們不通藥理,隻以為喝的藥跟以前的一樣,熬過藥的殘渣卻騙不了大夫們。當看到藥鍋裡加了去毒的草藥後,大夫們心思百轉千回,果然有人動了出去告密的心思,結果剛從校場跑出去,便被阿葉抓了回來。

“殿、殿下饒命,小的隻是想回去看看家中老母,小的……”

馮樂真不欲聽他廢話,直接讓阿葉將他拖了出去。

片刻之後,門外便傳來一聲慘叫。

屋內燭光跳動,沈隨風半邊身子都隱匿於陰影中,久久都不發一言。

馮樂真垂著眼眸喝茶,半晌才不緊不慢地問:“心情不好?”

沈隨風抬眸看向她,半晌才無奈一笑:“倒也沒有,隻是有些意外,李大夫醫術很好,對病患也耐心,他這次進校場,是抱著必死的心來的,我沒想到……”

“沒想到就是這樣一位醫德極佳的大夫,會跑去找劉明德告密?”馮樂真替他說完。

沈隨風不說話了。

“他是大夫,但也是普通人,麵對能為他帶來潑天富貴的秘密,會心動也正常,”馮樂真把玩已經空了的杯子,語氣不太在意,“心動了,就該付出心動的代價,任何人都一樣。”

沈隨風眼眸微動,好

一會兒才看向她。

馮樂真笑笑,眉眼和緩地與他對視:“所以本宮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沈先生高興點呢?”

“我沒那麼脆弱,不過殿下想為我做點什麼的話,我倒也不會拒絕。”沈隨風靠在椅子上,又成了萬事不在乎的模樣。

馮樂真想了想,還真朝他走了過去,沈隨風的視線始終留在她身上,直到她在自己麵前停下腳步,然後慢慢俯身下來,他才默默坐直了身子,不再像之前那般自在。

空氣突然安靜,氣溫仿佛在升高,沈隨風看著她漸漸放大的臉,喉結不受控地動了動。

直到近在咫尺呼吸交融,他才下意識閉上眼睛。

耳邊響起一聲輕笑,他無言睜眼,看著退後兩步的馮樂真才自知上當。

“時間不早了,沈先生回去歇著吧。”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沈隨風定定看了她許久,突然伸手將她攬了過來。馮樂真沒想到他會有如此舉動,一時不察被他扯進懷中,等回過神時,人已經在他腿上坐著了。

“沈先生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她麵無表情。

沈隨風勾起唇角,正欲開口說話,阿葉突然闖了進來:“殿下,都已經……”

話沒說完,看到一人姿勢,瞬間震驚地瞪大雙眼。

“你、你們……”

被她這樣盯著,什麼事都做不下去了,馮樂真默默起身,沈隨風慢悠悠離開,兩人一個比一個淡定,倒顯得她太過大驚小怪。

阿葉突然倒抽一口冷氣:“殿下,你們怎麼回事!”

“孤男寡女,還能是怎麼回事?”馮樂真一臉無辜。

剛走到門外的沈隨風聞言,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下一瞬便聽到阿葉悲憤道:“殿下就算再喜歡金娃娃,也不能委屈自己啊!”

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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