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2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9036 字 8個月前

馮樂真:“……”

短暫的安靜後,她虛心請教:“說本宮不拿你當自己人是怎麼回事?”

“劉明德發難,暗衛假借反抗不及引官兵入校場,阿葉姑娘再趁機劫持劉明德的事,是殿下一早就與阿葉姑娘商量好的吧?”他直接問。

馮樂真驚訝:“你竟是在介意這件事?”

“不該介意?”沈隨風反問。

當時情況危急,他已經抱定必死的決心要為她殺出一條血路,卻在下一瞬看到她和阿葉對上了視線,才知道她早有安排,即便今日沒有陳儘安,也不會走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她說與不說,他其實是無所謂的,隻是今日之亂裡,似乎隻有他一個局外人,他的心情很難好起來。

“這件事是本宮不對,但並非故意瞞你,隻是你這些時日勞心勞力,本宮鮮少與你碰麵,一來二去也就忘記說了。”馮樂真放緩了聲音。

本以為會被她嘲笑小心眼之類的,沒想到她就這麼道了歉,沈隨風頓時有些不自在:“殿下這麼快服軟,倒顯得我不懂事了。”

馮樂真笑了一聲,捏著他的下頜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月色怡人,她居高臨下,笑意盈盈地俯視他。

“沈隨風,這段時間辛苦了。”

她的聲音仿佛是勾人心魂的蠱,沈隨風喉結動了動,有一瞬的分神。

“還有……儘安不是本宮房中人。”她笑夠了,心情頗好地解釋。

沈隨風本來還麵無表情,聞言眉頭漸漸蹙起:“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不懂?”馮樂真揚眉,直起腰看向他的眼睛。

沈隨風與她對視片刻,漸漸也直起身板:“可長公主府人人都說……”

“假的,本宮當時是為了氣傅知弦,才故意對儘安好……倒也不算故意,本宮的確有心栽培他,所以才做了諸多安排,至於彆的,卻是沒有,你吃飛醋可以,但沒必要醋到他身上去。”馮樂真慢條斯理地解釋。

沈隨風定定看了她許久,又閒散地靠在椅子上:“殿下現在真像為了安撫新歡,就跟舊愛撇清乾係的人渣。”

“你要如何才肯相信?”馮樂真掃了他一眼。

沈隨風無辜攤手:“那得問殿下自己了。”

馮樂真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從沈隨風那裡出來,已經過了子時,馮樂真獨自一人穿過庭院,朝著自己的寢房去了。

因為她遲遲未歸,路兩邊便一直掛著燈籠,一路照到了寢房門口。阿葉靠在門上睡得正香,一隻手還習慣性地撫著袖中匕首,似乎連夢裡都在做忠誠的侍衛。

而陳儘安就站在屋簷下,一身寢衣配上滿身的紗布,莫名叫人覺得寒冷。

“何時來的?”馮樂真緩聲問,睡夢中的阿葉睜了一下眼睛,看到是他們後又放心睡去。

陳儘安定定看了她半晌,道:“……剛來。”

“早就在這兒L等著了吧,”馮樂真一臉淡定地拆穿,“是方才離開後心下不安,所以特意守在這裡,想向本宮請罪?”

每一句話都是對的,陳儘安抿起唇,反而不說話了。

“本宮又不至於為這點小事怪罪你,回去歇著吧,莫要再胡思亂想,你現在最要緊的便是養好身體。”馮樂真從他身邊經過,留下淡淡的脂粉香。

陳儘安垂下眼眸,好一會兒L才應聲。

馮樂真回到寢房剛坐下,阿葉便打著哈欠進來了,一邊熟練地給她拆發髻,一邊睡意朦朧地問:“陳儘安怎麼突然來了?”

“小孩心思重,來看看本宮生氣沒有。”馮樂真隨口回答。

阿葉一頓:“殿下為何會生氣?”

馮樂真想起月光下那個臉紅心跳的吻,挑了挑眉道:“有些事,小孩子少打聽。”

阿葉:“……”

終於不必再睡校場的硬板床,馮樂真這一覺很是踏實,可惜還沒睡兩個時辰,便因為劉明德在獄中自儘的事被叫醒了。

劉明德一死,又有無數的事要處理,馮樂真逗留了將近七八日,等徹底理清時,劉明德為討好權貴種植蘭花、險些害了一城百姓的事也傳進了京中,一時間收過蘭草的官員人人自危,生怕會查到自己身上。

至於親口誇過蘭草蔥鬱的馮稷,則猶如被狠狠扇了一耳光,不僅要平複民怨,還要受言臣諫官的質問與怒火,一時間氣得大病了一場。

馮樂真絲毫不在意京中亂成什麼樣,將水攪得足夠渾後,便心情愉悅地繼續趕路了。

離開西江城那日,幾l乎所有百姓都來歡送,震天的呼聲中,馮樂真回頭看向沈隨風:“聽到了嗎?這便是民心。”

沈隨風不在意什麼民心不民心的,可看到她意氣風發的模樣,唇角還是勾起一點笑意:“恭喜殿下。”

馮樂真也隻是隨口分享一下心情,分享完了便繼續騎馬前行,反倒是陳儘安跟在後麵,看著她挺拔的背影有些失神。

“喂,喂……你看什麼呢?”阿葉問他。

陳儘安回神,又多看馮樂真一眼:“看殿下。”

“……我又不瞎。”阿葉無語。

陳儘安抿了抿唇,半晌才緩緩道:“殿下今日……看起來很不一樣。”

阿葉挑了挑眉,突然壓低聲音:“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陳儘安問。

“因為權勢,”阿葉頗為得意,“我自幼為殿下梳妝,胭脂水粉珠寶華服,或許能為殿下錦上添花,可唯有權勢能叫她儀態萬千,你平時瞧見隻是咱們的主子,而今日的她,則是大乾百姓心裡最好的長公主,自然是不一樣的。”

陳儘安定定看向馮樂真的背影,阿葉的聲音有一瞬仿佛遠去,而他心中正有什麼在破土而生。

十月份的西江城夜間寒涼,但白日裡也是有一兩個時辰是暖和的,太陽一曬暖融融,叫人恨不得換上春衫。

而千裡之外的營關,十月已是大雪封城,冷得連門都沒法出了。

燒足了地龍的書房裡,連濃鬱的檀香都壓不住藥味,一片昏黃的燈燭,倒不如窗外的白雪照得亮堂。

一道清瘦的身影坐在書桌前,在雪聲喧囂的夜晚靜靜翻開一頁書。

不知過了多久,添燈的小童恭敬道:“世子,天色不早,該休息了。”

看書的人眼眸微動,許久才看向緊閉的窗子:“大雪封路,也不知何時才能到。”

小童頓了頓,總覺得自家世子這語氣,似乎在等什麼人。

可他一個從不出門、也沒有朋友的人,又能等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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