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2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12491 字 10個月前

“不是的世子,是小姐自己要跪。”知情的仆役連忙將事情簡單說了。

祁景清的臉色從緊張漸漸轉為從容,等仆役最後一句說完時,他也笑了一聲:“既然妹妹誠心認錯,那便跪著吧。”

他掃了一眼書童,書童立刻推著他往主院走。

“世子,小姐都跪一個時辰了,你怎麼不替她求情啊?”書童小聲問。

祁景清唇角微揚:“她哪需要我去求情。”

書童更不解了,隻是再問祁景清卻是不肯說了。

前院的廳堂裡,祁鎮躲在窗戶後偷看,當看到祁景清離開後頓時急了:“這個景清是怎麼回事,平時不是最疼妹妹嗎?今天怎麼看著她跪在外頭,也不來跟我求情?”

“你又不原諒她,兒子求情有用嗎?”宋蓮也是心疼,說起話來陰陽怪氣。

祁鎮冷笑一聲:“她都有臉去護著馮樂真了,我為何要原諒她。”

“那就讓她跪著,跪死了最好,若是跪個半殘,咱們的一雙兒女就全是病秧子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宋蓮鼓掌。

祁鎮冷哼一聲,繼續盯著外頭的祁景仁。

半晌,他嘟囔一句:“彆說,她這次其實還算懂事,都學會認錯了。”

宋蓮聞言揚了揚眉,直接轉身離開了。

最後一個能給自己遞台階的人也走了,祁鎮眉頭緊鎖,半晌到底還是不甘心地出去了。“

“一直傻跪著做什麼,以為這樣本侯就會心軟了?”他冷聲質問,“趕緊給我回屋去,少丟人現眼!”

祁景仁已經做好長跪的準備,沒想到隻一個時辰就結束了,因此頗為意外地看向他。

“看什麼看!”祁鎮惡聲惡氣,直接扭頭走了。

有眼色的下人趕緊去攙扶祁景仁,見她還跪著不起,連忙苦口婆心地勸:“小姐,您就彆跟侯爺置氣了,可憐天下父母心,您多跪一刻,他便多痛一刻啊!”

“我沒有置氣,我隻是……”隻是什麼,祁景仁也說不清楚,這些年光顧著跟他們鬨了,全然沒想到自己這回讓他丟了這麼大一個臉,他竟然輕而易舉就原諒了。

這可真是……祁景仁蹙了蹙眉,隱約領會了馮樂真的意思。

這次給將士加的俸銀,是沈隨年先墊出來的,之後米款陸陸續續送回,馮樂

真終於在半個月後將他墊的錢還清了,且府衙賬上還剩不小的一筆,激動得胡文生大白天喝了一壺酒。

“殿、殿下,您真是厲害!”作為一年不喝幾次酒的文官,胡文生舌頭都直了,“才來一年,就給營關修了好幾條路,連賦稅都增加了將近三成,下官、下官以後一定唯您馬首是瞻,絕對不再質疑您任何決定。”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大白天就酗酒?”

胡文生一個激靈,立刻站直了。

“怎麼也該等晚上叫上其他同僚一起吧?”馮樂真不緊不慢補充後半句。

胡文生哎喲喲叫苦:“您能彆嚇唬下官嗎?叫叫叫,下官這就去通知其他人,今晚哪也不就去,就在府衙,就在這間廳堂裡,咱們不醉不歸!”

馮樂真失笑,卻也沒有阻止。

營關冬日寒冷,不少人都喜歡喝酒暖和身子,時間久了以後不管男女都練出一身好酒量,雖然礙於馮樂真的身份,不敢像灌其他人一樣灌她,但也來來往往的不少人敬酒。

酒過三巡,已是深夜,馮樂真酒意上頭,獨自走到屋簷下看月亮。

今日十五,月亮很圓,卻因為被烏雲遮擋,好似少了一小塊。她靜靜靠在門上,腦子昏昏沉沉,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胡文生是第一個發現她不在位上的人,四下看了一圈注意到她在門口,便要上前關心,可走著走著,腳步便慢了下來。

她背影透著疏離與孤寂,仿佛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將她和周圍的一切隔開,叫人不忍心靠近。

馮樂真察覺到身後有人,緩了緩神回過頭來,看到是胡文生後笑笑:“你們慢慢喝,本宮先回了。”

“下官派人送您……”

馮樂真擺擺手,獨自一人朝外走去,胡文生頓了頓,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於黑夜。

馮樂真不緊不慢地走著,來往的下人看到她連忙行禮,她沒有言語,隻是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到府衙門口,看到沈隨風在外麵等著,她的臉上才浮現一絲笑意。

“殿下,我來接你回家。”沈隨風眉眼帶笑,溫柔地看著她。

馮樂真朝他伸手,沈隨風笑著來牽,卻被她躲開了。

“本宮不勝酒力,想請沈先生背一背。”她說。

沈隨風驚訝:“這裡?”

雖然平日在房中十分親密,但在外頭時,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止乎於禮,還沒有試過在大街上做如此親密的舉動。

“沈先生不樂意?”馮樂真問。

沈隨風失笑:“哪會,殿下不介意就好。”

馮樂真笑了一聲,在他主動背過身去後,趴在了他的肩膀上。沈隨風攏起她的腿,掂了掂後略過馬車,慢悠悠地往家裡走。

“重嗎?”馮樂真抱緊他的脖子。

沈隨風:“重。”

馮樂真笑著將臉埋進他的後衣領:“本宮今日的頭麵足有二斤。”

“殿下可真不容易。”沈隨風感慨。

然後兩人就不說話了。

夜晚漫長,月光將兩人的影子照在地上,拉出合二為一長長的痕跡,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隻是安靜看著影子慢吞吞移動。

“本宮突然想起當初在李家村時,你似乎也這樣背過我。”馮樂真輕聲道。

沈隨風無聲笑笑:“殿下是記錯了吧,那時你對我很是厭煩,又怎麼肯讓我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有嗎?”馮樂真閉上眼睛,任由醉意上頭,“是你記錯了罷,本宮怎麼可能厭煩你,明明本宮……第一次見到你,便對你生了興趣。”

一襲白衣,搖著蒲扇,不羈得像山林間的風,明知抓不住,也不該抓,卻還是叫人生出困住他的心思。

馮樂真抱得更緊了些:“本宮一向是喜歡你的。”

“那我得多謝殿下了。”沈隨風輕笑。

馮樂真閉著的眼睫顫了顫,難得沒有說話。

從府衙到長公主府,乘坐馬車尚且得一刻多鐘,他就這樣背著他的心上人,一步一步地走。

起初是手腕酸痛,腰也有些彎不下去,慢慢的呼吸的節奏變得急促,鼻尖開始沁出汗意,被營關十月的風一刮,又很快乾涸。沈隨風慢慢地走,慢慢地走,每次聽到身後均勻的呼吸,心底都覺得十分安定,連這條路也顯得不再漫長。

馮樂真似乎睡了一段時間,又似乎很快醒來,她在他背上略微動了一下,沈隨風便停下來,等她調整好姿勢再往前走。

“還有多久到家?”她問。

“快了。”沈隨風回答。

馮樂真看著他被汗濕透的鬢角,半晌才低聲道:“本宮不好。”

“殿下何出此言?”沈隨風累得呼吸發顫,腦子都快不轉了,每一步卻落得很踏實。

“本宮因一己之私,豢養一隻不該被豢養的鳥兒,還從不用心待他,想起來時就給些吃的,再哄一哄,想不起來便任由他留在家中空等,本宮不好,辜負了他。”馮樂真的額頭貼在他的後頸上,任由他的汗水沾到自己臉上。

沈隨風聞言,唇角翹起一點弧度:“鳥兒也對殿下不好,明知殿下有鴻鵠之誌,卻不管不問不幫忙,任由她一個人辛苦煎熬,她被自己的兄長為難,自己也是最後一個知道,他對殿下……心有歉疚。”

“他已經做得很好了,”馮樂真從懷中抽出手帕,輕輕幫他擦臉上的汗,“他放棄了所有,給了能給的一切,已經做得很好了。”

“殿下也做得很好了,所以不要總覺虧欠。”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長公主府門前。

大門緊閉著,門兩邊的石獅子憨厚可愛,腦袋上還頂著照明的燈。

沈隨風把馮樂真放下來,想要摸摸她的臉,卻因為雙手脫力發顫抬不起來,隻能就此作罷:“我去敲門。”

他轉身要走,馮樂真突然握住他的手。

沈隨風微微一頓,不解地看向她。

“沈先生一路辛苦,就送到這裡吧。”她垂著眼眸道。

沈隨風失笑:“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就送到這裡吧。”她看向他的眼睛。

沈隨風眼底的笑意淡去,逐漸被不知名的恐慌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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