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的臉色太過震驚,引起了祁景清的注意:“怎麼,我不該問?”
“沒、沒有……”書童乾咳一聲,“就是沒想到世子會問這些。”
祁景清:“本沒想過問,隻是今日聽到一些動靜……”
他簡單將隔壁那屋的事說了,書童頓時鬆了口氣——
原來隻是聽到了動靜啊。
世子體弱,被侯爺和夫人仔細地養在屋子裡多年,本來就從未接觸過男女之事,後來十幾歲時身量雖然一直在生長,卻從未像正常男人那樣起勢,家中怕他傷心,就更加嚴防死守,以至於他這些年,連自己與尋常男子不同都不知道。
隻是聽到動靜,那便好辦了。
“估計是吵架吧,”書童神色如常,“世子你也知道,總是有人喜歡吵架,吵起來還動靜頗大。”
祁景清蹙了蹙眉,直覺這個答案不對:“可那女子聽起來……”
“聽起來並不像真的生氣對吧?”書童趕緊接話,“這就對了,跟心上人哪有真生氣的,無非是鬨出點動靜,等著人哄罷了……時候不早了,世子趕緊休息吧。”
說罷,怕祁景清再追問,書童趕緊吹熄了燈逃走了。
祁景清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垂著眼眸靠在了枕頭上,枕頭下藏著的手帕因此露出一個角,他頓了頓,將帕子拿出來,指尖一點一點摸索上麵的繡樣。
屋子裡熄了燈,又隻剩他一個人,先前的回憶便漸漸湧了上來,她的手沿著他的手腕,一寸寸地破開,染了蔻丹的指甲劃過肌膚,有點疼,又莫名的舒服……
祁景清喉結滾動,奇異的燥熱又一次出現,身體好似也有幾分異樣。
不會是吹了風,又開始起熱了吧?他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覺得熱得有些厲害,頓時雙眼失神地看向房頂。
他見過馮樂真朝沈隨風飛奔而去的模樣,沈隨風能單手將她抱起,轉個圈後再平穩落地,若她有一日也這樣朝自己飛奔而來……他抱不住她的,他連站立都困難,又怎麼可能接得住她。
體內的熱意漸漸褪去,被一種叫失望的情緒取代,祁景清閉上眼睛,漸漸意識昏沉。
他似乎睡著了,又好像沒有,半夢半醒間,垂在床邊的手被握住了。他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馮樂真垂著眼眸坐在自己身邊,染了蔻丹的手指正點在他的手腕上,然後一寸寸深入。
鮮血溢出,染紅了她的手指,他的眼睛被刺得生疼,全身上下都有一種不知名的東西在叫囂。他平靜地看著她,許久才緩緩開口:“你怎麼……”
一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開口:“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起了熱,本宮來看看你。”馮樂真說著,指甲又往裡進了一分,“疼嗎?”
祁景清衣衫被汗濕透,再開口聲音有些發顫:“不疼。”
馮樂真笑了一聲,輕柔的笑如一根縹緲的繩索,纏
著他的脖子逐漸收緊,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聲音都抖了,還說不疼。”她打趣。
祁景清嘴唇動了動,想告訴她自己的聲音顫抖,並非是因為怕疼,可惜話還沒說出口,她的手便一路往上,撫上了他的心口。
她身上的脂粉香若有似無地纏繞著他,將他束得動彈不能,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也聽到了他斷斷續續的氣息,卻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將手伸進了他的衣襟,如先前在尋芳閣時那般,在他腰上用力擰了一把……
祁景清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書童正輕手輕腳地打掃屋子,看到他睜開眼睛立刻迎上來:“世子,您醒啦??[]?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祁景清答應一聲便要起身,可剛略微一動,便感覺身下一片涼意,他頓時怔愣地看向身上的被子。
“怎麼了?”書童跟了他多年,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不對。
祁景清怔怔看著被子,臉色泛起淺紅,又從淺紅轉為蒼白。
許久,他才艱難開口:“祁安,我失禁了……”
書童聞言臉色大變,當即就去掀被子,祁景清卻死死攥著被角,仿佛被子成了他的遮羞布,隻要不掀開,他便還有尊嚴可言。
“世子爺!這都什麼時候了,”書童焦急,“您若再不配合,奴才可就去叫侯爺和夫人了。”
祁景清眼皮一跳,終於白著一張臉開口:“我自己掀。”
書童知道他此刻的難堪,當即後退了一步。
祁景清抓著被子的手用力到青筋畢現,許久才勉強抬起。書童就看著被子一點一點被掀開,臉色也隨著被子的敞開而變得微妙,等祁景清徹底掀開被子時,他才倒抽一口冷氣,突然間又是哭又是笑。
“世子……世子您這是……”他胡亂擦一把眼睛,“您這是開竅了,您沒病,您真的沒病,我要去告訴侯爺,我要去告訴侯爺……”
說著話,他歡快地跑走了,祁景清一臉莫名,但因為他方才的反應,也漸漸放下心來。
看來不是失禁。
若是失禁,祁安又怎會高興。
不過……開竅是什麼?祁景清眉頭輕蹙,隱約覺得和昨晚那個夢有關。
夢……
“阿嚏!”
馮樂真掩著唇,又是一個噴嚏。
陳儘安半蹲在地上,一臉專注地弄火盆,旁邊的阿葉則又給她裹了一條被子,邊裹還邊抱怨:“您昨晚若是按計劃行事,奴婢把人一引走您就往後門跑,如今也不會傷風了。”
“你以為本宮不想跑?那不是錯失了時機嘛。”馮樂真說著,又是一個噴嚏。
阿葉心疼得很,正要說些什麼,陳儘安突然開口:“廚房的粥該好了。”
“對對對,差點把粥忘了!”阿葉一躍而起,趕緊往屋外跑。
馮樂真一本正經地目送她遠去,直到她徹底消失在門外,才調侃某人:“陳儘安,你學壞了。”
陳儘安抿了抿唇:“殿下不想聽她嘮叨。”
馮樂真笑了:“所以你就把她支走了?”
陳儘安聞言,唇角也浮起一點弧度。他自從來了營關,便又長高了些,眉眼也長開了,相比從前多了一點貴氣,即便此刻坐在小凳子上生火,也看著像哪家跑出來的公子哥,沒有半點從前又黑又瘦的模樣了。
馮樂真瞧著他清俊的臉,突然想起有人暗戳戳打聽他的事,眼底頓時笑意更濃:“本宮記得你比祁景清小一歲,等過完今年這個除夕,你也二十有一了吧。”
“是。”陳儘安不知她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還是溫順回答。
馮樂真點了點頭:“二十一,也確實不小了,想不想娶妻生子?”
陳儘安倏然抬頭,怔怔看向她。
馮樂真因為生病,鼻尖泛著紅,一雙眼眸也隱有水光,加上還披著厚實軟和的棉被,整個人瞧著都柔軟溫和。
而這樣柔軟溫和的殿下,問他想不想娶妻生子。
他不會天真到以為,殿下是終於想起了他,想要將他收房,那便隻有一種可能……
“卑職惹殿下不高興了嗎?”他啞聲問。
馮樂真頓了頓:“為何這麼說?”
陳儘安看到她眼中的不解,意識到自己低賤的、不堪的妄念並未被她知曉,先前生出的緊繃倏然散去。
許久,他低下頭回道:“殿下讓卑職娶妻,卑職就娶妻。”
“什麼叫本宮讓你娶你就娶,本宮問的是你想不想娶妻,彆人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孩子估計都有了,你就半點沒想過這事兒?”馮樂真哭笑不得。
陳儘安看著地上的磚縫,半天說了一句:“卑職隻想跟著殿下。”
“娶妻生子也可以跟著本宮。”馮樂真回答。
陳儘安頓了頓,終於抬眸看向她:“殿下有何時的人選了?”
“什麼……”
“隻要對殿下有助益,卑職什麼都答應。”陳儘安回答。
馮樂真生著病,腦子也不怎麼轉了,與他對視許久才明白他的意思,頓時好氣又好笑:“本宮在關心你,你卻以為本宮讓你聯姻?”
“殿下手下沒有太多合適的人選,卑職理解。”陳儘安道,儼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你理解個……”在營關待久了,多少受了些這裡風氣的影響,馮樂真險些說出臟話,但話到嘴邊卻忍住了,“本宮都說是在關心你,你怎麼就……罷了,不提這事兒了,你日後若有了喜歡的人,再來找本宮吧,本宮到時候自會替你做主。”
陳儘安見她似乎被氣到了,大概也明白自己是誤會了。他想道歉,但嘴笨,怕說出的話不討喜,反而讓她更生氣,獨自糾結許久,還是慢吞吞起身走過去。
馮樂真就看著他朝自己走來,還沒問他想做什麼,他便一臉鄭重地開始給她捶肩。
他可真是……馮樂真掩麵,沒忍住笑了出來,陳儘安見狀,頓時也放心了。
“卑職不成婚,”他認真道,“這輩子都不成婚,就跟著殿下。”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到時候人家都子孫滿堂,就你一人孤獨終老,你不會心生悔意?”
“不會。”陳儘安答得篤定。
馮樂真唇角翹起一點弧度:“行,不成婚,也不生孩子,等本宮將來大業有成,你就淨了身進宮伺候本宮,本宮給你個大內總管當當。”
“好,多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