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2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12505 字 8個月前

“南邊?”馮樂真驚訝。

“確切說是嶺南一帶,皇上下旨在那邊引水修一條到京都的運河,府衙便召了不少百姓做工,結果活兒沒少乾,工錢卻被府衙貪墨了,百姓苦不堪言,一怒之下便反了,”祁景清將自己收到的消息娓娓道來,“此事歸根結底錯在皇上,皇上自是不願此事鬨大,便秘密派了廣府大將軍楊成前去平亂,流水一樣的銀子花出去,可內亂卻遲遲未平,還有遮掩不住的趨勢,這才急著收刮錢財。”

馮樂真聽完無言許久,最後已經不知是什麼情緒了:“這個蠢貨,竟然還未放棄修運河的事,傅知弦就不攔著他嗎?”

聽到她提到傅知弦,沈隨風和祁景清都沒有什麼反應,反而是胡文生緊張地看來看去,生怕哪個不高興了突然發難。

“傅大人應該還不知道,”祁景清回答,“咱們的皇上想來是打算秘密做成一件大事,好叫世人對他刮目相看,才耗費苦心如此隱瞞,若非我派人親自去了一趟嶺南,大約還不知道此事。”

馮樂真聽得冷笑一聲:“楊成呢?都去這麼久了,也該將此事平息了吧?”

“差不多已經平事。”祁景清點頭。

馮樂真眉頭緊皺:“楊成此人手段狠辣,也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遭殃。”

祁景清頓了頓,想起手下帶回的‘死傷無數’四個字,沉默片刻後回答:“兩場戰役之後,又給主動投降的百姓發了工錢,如今楊成駐守嶺南,想來……也不會再有風波。”

馮樂真深吸一口氣,沉著臉靜了許久,突然回頭看向沈隨年:“嶺南可有沈家商行?”

“沈家這些年主要在中原一帶發展,在那邊隻有幾家鋪子,商隊更是去得少,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都沒聽說叛亂的事。”沈隨年解釋。

“那幾家鋪子最多可拿出多少銀子?”馮樂真又問。

沈隨年頓了頓:“傾儘所有,五十萬兩。”

但這五十萬兩一拿出來,鋪子就得暫時關門了。

“夠了,這銀子算本宮借的,之後會分批次還回去,”她若自己準備銀子送去嶺南,且不說一路上風險重重,就是進了嶺南,也是過於明顯,所以隻能從當地調動銀子。馮樂真眉頭緊皺,平複片刻後看向祁景清,“景清……”

“我在那邊有一些人手,殿下要用,儘管用就是。”祁景清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

馮樂真扯了一下唇角:“那等銀子籌備好後,你叫他們給受難的百姓送去,記住了,切莫驚動官府和楊成。”

她有心貼補無辜遭難的百姓,但並不打算博什麼名聲,因為此事一旦宣揚出去,這些銀錢反而會成為百姓的催命符。

祁景清也知道其中利害,點了點頭便要去忙,馮樂真卻攔住他:“也不急在這一時,先用膳吧。”

沈隨風抬眸看向她,卻隻能看到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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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清麵色平靜:“我已經用過膳了,殿下還沒吃嗎?”

馮樂真還未開口,胡文生便已經往門口去了,一邊走一邊說:“送來了送來了,這就送來了。”

馮樂真笑笑,又一次看向祁景清:“再用一些?”

祁景清定定看了她半晌,笑著點頭:“好。”

正事已經說完,再假裝看不見就不合適了。祁景清先是向沈隨年點了點頭,又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沈隨風:“沈大夫,許久未見,可還安好?”

沈隨風笑了一聲:“你與殿下……”

正在門口指揮下人傳膳的胡文生頓時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還真是多年好友,連寒暄都是一套說辭。”沈隨風慢悠悠將話說完。

祁景清笑了一聲:“我與殿下,的確是有些默契。”

嗬嗬,默契……嗬嗬,胡文生汗都要下來了,硬著頭皮接話:“飯菜已經備好,殿下……”

“入座吧。”馮樂真點了點頭,主動到主位上坐下,眾人見狀也跟著過去。

祁景清在她的右手邊坐定,胡文生下意識去她左手邊,可餘光一瞥見沈隨風,便陷入了糾結。好在他的糾結沒有持續太久,沈隨風便在馮樂真對麵的位置坐下了,雖然不知他為何不在殿下旁邊落座,但胡文生著實鬆了一口氣。

“殿下,喝湯。”祁景清示意書童盛了一碗湯,親自遞給馮樂真。

馮樂真剛接過來,對麵便傳來沈隨風閒散的聲音:“熱湯不宜飲,還是等涼一些再喝吧。”

“天寒地凍,喝些熱湯才暖和。”祁景清平靜反駁。

沈隨風眉頭微挑:“屋子裡已經燒了地龍,再飲熱湯,反而會過猶不及,我是大夫,世子還是不要同我犟了。”

“大夫就什麼都知道?”祁景清問。

沈隨風答:“大夫就是什麼都知道。”

氣氛凝結,兩人同時看向馮樂真。

胡文生如坐針氈,恨不得掀桌離開,但是他不敢,隻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見。

“大人,吃菜。”沈隨年笑嗬嗬提醒,其他人的視線頓時掃了過來。

胡文生嘴角抽了一下,半晌才說一句:“……我其實不太餓,大郎不必管我。”

沈隨年笑笑,繼續夾菜吃飯。

那邊兩人還在無聲對峙,而馮樂真坐在旋渦的中心,當著兩人的麵喝了口湯,沈隨風彆開視線,反倒是祁景清笑了一聲。

“等這兩天無事了,隨風你給景清診診脈,他近來總是心口悶,人瞧著也沒什麼精神。”馮樂真緩緩開口。

胡文生倒抽一口冷氣,若是可以隨心所欲,他真想掐著馮樂真的脖子質問她沒事吧,竟然讓前相好給現相好看病,她就不怕前相好把現相好毒死嗎?!

可惜他不能,所以隻能用眼神提醒馮樂真。

“給總督大人也診一診,他眼睛看起來不太舒服。”馮樂真補充。

胡文生:“……”

“好。”沈隨風噙著笑答應。

“那就勞煩沈大夫了。”祁景清也笑。

馮樂真將一碗湯喝完,不緊不慢拿起筷子:“現在,可以安生吃飯了嗎?”

沒人說話,總算清淨了。馮樂真安安靜靜用膳,時不時給祁景清夾一些東西,偶爾也會在沈隨風將筷子伸向沒吃過的東西時,也提醒一句合不合他的口味,一頓飯吃得遊刃有餘十分平和,等到結束後,沈隨年和沈隨風兄弟倆去了驛站,祁景清也回了長公主府,唯有胡文生一臉崇敬地看著她。

“乾嘛?”馮樂真麵無表情。

胡文生感慨:“下官家中有一妻二妾,每每都鬥得不可開交,下官從前隻覺得她們沒事找事,現在看來,分明是下官沒本事管住她們啊!”

馮樂真:“哪這麼多話。”

胡文生訕訕,可又忍不住好奇:“如今沈大夫都回來了,您打算怎麼安置啊。”

“安置什麼?”馮樂真反問。

胡文生:“您彆裝傻,我知道您聽得懂,殿下,您可得好好考慮,沈大夫如果隻是沈大夫,那隨您怎麼做都行,但他如今還是大乾第一富商沈隨年的弟弟,若是安置得不妥,隻怕會影響基業。”

“本宮若過多安置他,那才是有損基業。”馮樂真掃了他一眼。

胡文生頓了頓:“為什麼?”

馮樂真懶得回答,直接拿來一本賬簿:“既然你閒著無事,不如將這本核實一下。”

胡文生:“……”

府衙的賬簿一年到頭,沒有百本也有大幾十,核算起來又慢又麻煩,這活計到最後還是落在了沈隨年頭上,沈隨年倒也沒有推脫,隻是在營關待的時間要久一些了,再住驛站未免太過湊合,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搬到城裡的客棧來。

沈隨年整日待在府衙,客棧裡就剩沈隨風一個人,他隻休息了兩日,便在第三日的傍晚去了長公主府。

“殿下不在。”祁景清看著不請自來的人,神色有些冷淡。

沈隨風掃了他一眼:“我來找你。”

祁景清蹙眉:“找我做什麼?”

“大夫找病患,還能做什麼?”沈隨風笑著反問一句,等悠閒走到桌前坐下時,祁景清還站在原地。

“愣著做什麼,過來啊。”沈隨風眉頭微挑,頗有些混不吝的意思。

祁景清眉眼平靜地到他對麵坐下:“我好好的,不需要你來診治。”

“信不過我?”

“是不想欠你更多。”

祁景清此言一出,室內便靜了下來。

許久,沈隨風笑了一聲:“你欠我什麼了?”

祁景清盯著他看了許久,卻一直沒有說話。

“行了,你既然不願讓我診治,那我就不診了,不過出於大夫的良心,還是要提醒你一句,身子骨是你自己的,唯有自身康健了,才能長久地陪在殿下身邊,否則思緒再多也是枉然。”沈隨風說罷,起身便往外走去。

走到一半,他突然又轉過身來:“主院也有偏房可用,你怎麼住在這裡?”

祁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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