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2 / 2)

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18688 字 8個月前

陽光落在眼睫上,她下意識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才發現自己還靠在梳妝台上,而與她說話的人卻已經消失不見。

她直起酸痛的身子,拿起水精燈籠看了看,無聲笑笑。

已經入秋,清晨透著涼意,但日頭一出,金光撒滿大地,整個營關都暖和起來。

長公主府的大門緩緩開啟,門外的道路兩旁,早已經擠滿了出來相送的百姓,一瞧見馬車列次出來,連忙舉著早就準備好的吃食和用物往前擠。

範公公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提前安排了侍衛一邊阻攔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百姓倒也聽勸,知道不方便拿後便不往前擠了,隻是這一段路的百姓曉得了,下一段路的百姓又會重新擠上來,從長公主府到城門樓下,一行人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

城門大開,祁景仁早已帶著精挑細選的兵士在城外等著,看到馮樂真後立刻迎了上來:“殿下,您可算來了。”

“百姓太熱情,便耽擱了會兒。”馮樂真也是無奈。

祁景仁大笑:“卑職天不亮時就瞧見有人在路邊等著了,本來想派人守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仔細想想殿下這一去還不知何時才有機會回來,索性就讓他們送送您吧。”

馮樂真淺淺一笑,抬眸看向她身後排列整齊的兵士。

“殿下,這二千人,乃是我祁家軍真正的勇士,個個都能以一敵十,幫殿下應付一路的險阻,想來也是夠了,”隊伍在城裡耽擱太久,祁景仁沒有多廢話,簡單交代一番後跪了下去,低頭抱拳道,”卑職不能隨殿下一同回京,隻能在此恭送殿下,願殿下所向披靡,一往無前。”

“願殿下所向披靡,一往無前!”

“願殿下所向披靡,一往無前!”

“願殿下所向披靡,一往無前!”

號角聲響起,渾厚的聲音直達天聽,馮樂真在萬千將士與百姓的呼喝聲中,帶著來時所帶的心腹和二千精兵,朝著京都城的方向去了。

營關位於大乾的極北之地,與下一個城池月城之間,就相隔了將近二天的路程,因為路途遙遠,所帶兵士又不算多,財大氣粗的沈隨年一早就準備了幾百輛馬車,直接以車代步。

“坐馬車開拔的大軍,估計古往今來也就咱們一支吧。”阿葉一時間心生感慨。

馮樂真倒是淡然:“人數不多,每個城池的沈家商行又提前備了糧草,我們隻需沿途補給,不必帶太多東西,用馬車反而快些。”

“沈老板真是幫了咱們大忙。”阿葉看著浩浩湯湯的車隊,仍覺壯觀。

馮樂真唇角翹了翹,沒有多說什麼。

戰馬拉車,速度比尋常馬匹還要快些,一行人按時來到了月城城樓下。

早在馮樂真昭告天下要清君側時,月城便已經開始嚴陣以待,如今瞧見大軍兵臨城下,頓時城門緊閉,半點不敢放行。

馮樂真立於馬車之上,對出現在城樓上的月城巡撫淡聲道:“本宮已經說過,此去京都是為還大乾一片清明,阻本宮者皆為奸佞,殺無赦。”

巡撫乃是馮稷母族華家的門生,聞言冷笑一聲:“究竟是還大乾清明,還是意圖謀反,殿下自己心裡清楚,下官就是死,也絕不能放你進城!”

“如此說來,大人是要頑抗到底了?”馮樂真緩緩開口。

巡撫眯起眼眸:“下官勸殿下還是回去吧,月城兵力雖不如營關,卻占據了有利地形,殿下若執意強攻,隻怕是九死一生。”

馮樂真勾起紅唇,側目看了一眼阿葉,阿葉當即跳到馬車頂上,對著城樓上方喝道:“眾將士!月城巡撫私德敗壞昏聵無能,自來到月城起便一直財政虧空,將士之俸銀更是拖欠不發,殿下知爾等有心報國,不願眾將士同室操戈,特在此承諾,但凡歸順者,往日所欠俸銀雙倍發放,往後俸銀按時發放,家人子女之祿與營關將士相同!”

月城已經半年沒有發放俸銀,阿葉此言一出,城樓上的將士還未有所反應,巡撫先怒道:“黃毛小兒胡說八道!你們莫聽她讒言,若真是為此軍心動搖,日後隻怕也不會

如願,反倒領個意誌不定的罪名!”

“本宮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會食言!爾等可慢慢考慮,本宮是為清君側而來,爾等死抗或投降,皆為報國之舉,不必心下難安!”馮樂真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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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撫惱了,當即扭頭看向眾人:“待將他們擊退,俸銀便立即發放,若有人因這些蠅頭小利行叛國之舉,殺無赦,誅二族!”

說罷,便揚長而去。

城樓下,阿葉看了眼沒有反應的月城兵士,蹙著眉頭跳下馬車:“殿下,這招有用麼,奴婢怎麼覺得他們並不動心?”

“即便動心,此刻也不敢表露半分,本宮不願見大乾的將士用兵刃對準彼此,且再等等吧,”馮樂真看了眼緊閉的城門,“吩咐下去,暫時在城外安營。”

“是!”

夜色很快降臨,城外空地上安了大片帳篷,月城城樓上的將士也換了二次班了,今夜注定無眠。

相比城門內外的緊張肅殺,城裡卻是一片祥和,百姓聽說長公主兵臨城下的事也是一片淡然,該吃吃該喝喝,隻是不甚理解長公主殿下要做的是好事,為何自家巡撫會如此嚴防死守。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轉眼便是兩天過去,城外的大軍輕裝簡行,已經沒有更多的糧草,城內對自家巡撫從不理解,漸漸升為了不滿。

“長公主殿下仁慈如神明,還能對百姓如何不成?要我看呐,不如趁早開城門放行,也免得生出許多風波來。”

“可不就是,若非國有奸佞,長公主殿下也不會不辭萬裡趕去京都,咱們的巡撫大人不肯借道,莫非是心虛了?”

“說不定就是如此,你看同是邊城,營關如今是越來越好了,大冬天都有兵士上街鏟雪,百姓還能買到新鮮的瓜果青菜,哪像咱們,一場雪下下來,便隻能貓在家裡,一直到來年二四月份才能出門。”

流言愈演愈烈,百姓也越來越不滿,再將自己的日子同營關的日子一對比,更覺現在的境況沒法活。月城與營關一樣,兵士大多是本城的青壯年,家人子女皆在月城生活,月城百姓之念,便是家人子女之念。

接連半年沒拿到俸銀,本就覺得日子無望,殿下突然作下承諾,說要給他們補上,還字字句句言辭懇切,處處為他們著想,他們很難不覺得心動,再加上家人子女鼓動,他們愈發不忍看殿下在城外風餐露宿。

巡撫也察覺到了軍心不安,當即掏空了庫銀要給兵士們發錢,本意是穩定軍心,可也不知是誰突然嚷了一聲:“既然有銀子,為何一直推遲到今日才發,是不是將我們當猴子耍!”

此言一出,本就不穩的人心更是浮動,更有甚者主動開口:“兄弟們,狗官不拿我們當人,我們卻要拿自己當人,長公主殿下說得對,她是為清君側而來,我們放她進來是為大乾儘忠,並不為叛國之舉!”

場麵一發不可收拾,巡撫大怒,嚷著要將擾亂軍心者就地誅殺,然而已經無人再聽他的,一個個皆朝著城門湧去,華家親兵竭力阻止,可惜猶如螳臂當車

,根本阻止不了。

城門外,阿葉烤了半張餅子遞給馮樂真,頗為苦惱道:“殿下,這頓吃完,就真的什麼都沒了,咱們要不要趁剛填飽肚子去攻城啊?”

“若是攻城失敗,豈不是更餓?”馮樂真笑道。

阿葉扯了一下唇角:“話是這麼說,但……祁將軍不是說在城裡做了安排嗎?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彆不是失敗了吧?”

“不會,隻是需要一點時間。”馮樂真回答。

阿葉正要問還得多久,一直緊閉的城門突然發出沉重的一聲響,她眼神一凜,噌地一下擋在馮樂真身前,原地休息的將士們也紛紛抄起武器起身。

一片警惕中,馮樂真上了馬車頂,抬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一雙鳳眸死死盯著城門的方向。

城門緩慢而沉重地打開,剛開出兩掌寬時,裡頭便有兵士迫不及待地喊:“長公主殿下!卑職們給您開城門了!”

馮樂真笑了,眼角眉梢都透出喜悅。

直到將月城所有華家親信清理乾淨,阿葉還有些不敢置信,他們竟然就這麼輕易地進城了?

“百姓也好,兵士也罷,都是眼明心亮之人,你做過的每一件事,他們都看在眼裡,今日的輕而易舉,皆是過往幾年的厚積薄發。”馮樂真緩緩解釋。

阿葉懵懵懂懂,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他們在月城待了二天,塔原的大軍便壓境了,緋戰看著營關緊閉的城門,慵懶地說了一句:“就地安營。”

馮樂真帶著人繼續往前走,隻是留下一個親信回了營關,找到胡文生傳了幾句話。

“什麼?!”胡文生暴跳如雷,“殿下要我給月城兵士發俸銀?還得幫月城百姓修路?!我哪有那麼多錢!府衙哪有那麼多錢!”

“殿下說就知道你會如此反應,少裝蒜,府衙有多少錢她比你更清楚。”親信一臉無辜。

胡文生嘴角抽了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德行。

“殿下還說了,你把差事辦好,以後月城也歸你管。”親信又道。

胡文生眼睛一亮,什麼委屈都沒了。

親信見話已帶到,便要去追大部隊,胡文生看著匆匆離去的親信,一邊高興自己好像升官了,一邊還是覺得肉疼……每年給營關軍營撥款已經夠讓他頭疼了,如今又多個月城,他不能讓府衙獨自出這筆銀子。

嗯……那位沈家大郎,不是很有錢嗎?而且可巧的是,他也算殿下的手下。

胡文生嘿嘿一笑,正覺得自己想到了絕世好主意時,剛才的親信突然去而複返,嚇了他一大跳。

“你怎麼又回來了?”胡文生瞪圓了眼睛,小胡子一翹一翹。

親信清了清嗓子:“忘了說了,殿下要你少打沈隨年的主意,他要負擔回京大軍沿途的糧草和裝備,每一日都要耗費大量銀子,你彆再給他增添壓力。”

“……哦。”胡文生麵無表情。

塔原大軍在營關外安營紮寨了。

此事一傳開來,緊張者有之,憤怒者有之,揚言要滅了塔原的也有之,唯獨營關百姓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連祁家軍都透著鬆弛。

消息一傳到京都,本就病著的馮稷氣得打翻了藥碗,呼吸急促得說不出話來。

病榻前跪了一地臣子,其中之一鼓起勇氣開口:“塔原早不進犯晚不進犯,為何偏偏這個時候進犯?微臣總覺得事有蹊蹺,不會是長公主殿下與塔原達成了什麼合作,刻意為之吧?”

“不可能,”馮稷想也不想地否認,“如今塔原隻剩一個緋戰可以繼承王位,偏他當年是被馮樂真背叛才險些命喪大乾,一人之間隔著死結,絕不會合作,即便會合作,以馮樂真的性子,也絕不會同意緋戰用兵臨城下的方式幫她……她那個人,將大乾看得極重,絕不會冒險行事。”

臣子們麵麵相覷,無言許久後有人小聲問:“既然她將大乾看得極重,為何在聽說塔原攻打營關時,沒有帶著兵馬回去支援?”

“或許是覺得祁家那個女兒不需要支援吧。”另一人回答。

馮稷眉頭緊皺:“若是如此就麻煩了……”

至於哪裡麻煩,他卻不肯再說,直到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傅知弦傅大人到——”

他神色一鬆,當即將其他臣子嗬斥出去,臣子們見他如此信任傅知弦,麵色都不太好看,但也沒說什麼就離開了。

“皇上如此偏聽偏信,早晚要出大事。”出門時,有人故意抬高了聲音,似乎要說給某人聽。

傅知弦唇角含笑,麵色不改地進了寢房。

“參見皇上。”

他拂平衣袍便要下跪,馮稷連忙攔住他:“愛卿平身,如今的事你可是都聽說了?”

“已經聽說了。”傅知弦回答。

馮稷眉頭緊皺:“依愛卿見,朕該當如何?”

“長公主殿下在營關積威甚重,她若有失,營關必定軍心大亂,皇上似乎也沒有彆的路可走了。”傅知弦不緊不慢道。

馮樂真不能回京,否則必定要變天,可若想阻止她,便隻能用強,到時候刀劍無眼,一旦她有所損傷,消息傳到營關,便極易動搖軍心。用兵之大忌,便是氣勢衰竭,若因為馮樂真一人害得營關失守,那整個大乾都危矣。

馮稷雖不算機敏,但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九年,在看到消息的瞬間,也知道了再沒彆的路可走,此刻傅知弦的回答於他而言,不過是更加肯定了而已。

“難不成真要任由她順利來京,奪走我的一切?”馮稷垮了肩膀,雙眼無神地靠在床上。

傅知弦一臉平靜:“鹿死誰手還未得知,皇上不必過早言棄。”

馮稷眼眸微動,靜默許久後勉強笑笑:“對,不必過早言棄,她馮樂真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過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哪配做大乾的皇帝,她就不配做皇帝……”

“皇上說得是。”傅知弦垂下眼眸,神情古井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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