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心事重重一直延續到晚上,她在給馮樂真梳頭時,好半天都拿著梳子傻站著。
馮樂真從梳妝鏡裡看了她一眼,淡定地問:“傅知弦同你說什麼了?”
阿葉回過神來,剛要說實話,便想到了傅知弦的叮囑:“沒、沒什麼……”
馮樂真也不追問,等她替自己梳好了頭發,便轉身去床上躺著了。
阿葉欲言又止,糾結半天
還是吹熄了燈,轉身出去了。
“一,二,三……”黑暗中,馮樂真默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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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數剛數完,阿葉就跑了回來:“殿下,奴婢要告訴您一件事!”
馮樂真揚起唇角:“說吧,傅知弦又同你胡言亂語什麼了。”
阿葉聞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將傅知弦同自己說的那些話全複述出來,最後憂心忡忡道:“傅大人說暫時保密的原因,是怕殿下知道後會分神,可奴婢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早些告訴殿下,萬一陳儘安真的背叛了,殿下也好早做準備。”
“那你覺得陳儘安背叛了嗎?”馮樂真問。
阿葉沉默許久,直到床上的馮樂真翻個身,才有些遲疑地開口:“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私心裡覺得他不會背叛殿下,可奴婢當初也覺得傅大人絕不會背叛殿下,可不還是……”
如傅知弦所言,在滔天的權勢麵前,有幾個能抵得住誘惑的?
“殿下,奴婢是不是很蠢?”在這個秋天的夜晚,阿葉突然生出許多失落。
馮樂真笑了一聲:“人心難測,參不透也是正常,跟蠢不蠢的沒什麼關係,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那……陳儘安到底還是咱們的人嗎?”阿葉小心地問。
馮樂真靜默一瞬,道:“時候不早了,去歇著吧,明天還有許多事要做。”
“是……”阿葉還是沒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下卻安定下來,打定主意再也不要搭理傅知弦。
馮樂真深夜闖入皇宮一事,確實給馮稷造成了極大的壓力,這才兩三日的功夫,便傳出了皇上病倒的消息,據太醫說是恐懼過度引起的驚厥之症。
自從那一夜撕破臉後,馮樂真也懶得再做表麵功夫,打馮稷病後她一次也沒進宮探望,反而愈發變本加厲地‘清君側’,甚至以皇上病重不宜被打擾為由,連奏折也不遞了,堂而皇之修剪馮稷羽翼。
她這種毫不遮掩的舉動,頓時引得朝局動蕩,達官顯貴惶恐不安,相比之下民間反而平靜清閒,隻是偶爾會議論今日誰又犯了什麼事,誰又被抓進了監牢裡。
對於百姓的反應,馮樂真一早就猜到了,畢竟普通人過普通日子,相比這些達官顯貴的熱鬨,百姓更關心地裡的莊稼和一日三餐。
她這邊大張旗鼓地清除異己,那邊傅知弦在長公主府養了幾天傷,也終於回家去了。
傅武沒了,僅有的三個孩子兩死一廢,如今的傅家徹底成了空殼子。
本以為萬般皆是命的傅家大夫人,在聽說長公主為了傅知弦,徹底與皇上撕破臉麵的事後,突然意識到過往種種都是人為。
她越想越恨,越想越驚懼,終於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夜晚徹底瘋了。
傅知弦一進門,便看到她抱著一個鳥籠瘋跑而來,幾個婢女焦急而無奈地追在後麵,一邊追一邊勸她不要再跑了。
眼看她要撞上來了,侍衛當即要護在傅知弦身前,傅知弦卻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上前。侍衛頓了頓便沒有再動,
傅知弦一臉平靜,看著她瘋瘋癲癲朝自己跑來。
還有三五步撞上時,傅大夫人對上他的視線,愣了愣連忙轉了彎。
傅知弦見狀輕笑一聲:“看來傻得不算太厲害。”
“自從您被長公主救下後,她便惶惶不可終日,前天徹底失心瘋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侍衛低聲回答,“卑職找人給她診過了,確定不是裝的。”
傅知弦麵色平靜:“傅大夫人是遠近聞名的大家閨秀,一向把規矩看得比命更重,若不是真瘋了,也不會衣衫不整地亂跑。”
“府中有瘋婦,傳出去到底名聲不好,大人可要……”侍衛做了一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傅大夫人還在庭院裡亂跑,追在後麵的婢女們早就厭煩了,但礙於傅大人還看著,半點不敢怠慢,隻是繼續苦苦哀求。
傅知弦看著這樣一場鬨劇,靜默片刻後道:“瘋都瘋了,就留她一命吧。”
“是。”侍衛答應一聲,攙扶他繼續往前走。
傅知弦慢吞吞地走著,將鬨劇漸漸拋擲身後,隻是一隻腳邁進庭園的石門時,後麵那個抱著鳥籠的瘋婦突然咬牙切齒:“淹死你,淹死你這個賤女人……”
傅知弦腳下一頓,回頭看去時,就看到她死死掐著鳥籠,好似掐住了誰的脖子。傅知弦靜站片刻,麵色平靜地繼續往前走。
當天夜裡,出身高貴的傅大夫人便淹死在自家的池塘裡,被打撈上來時雙眸恐懼圓睜,原本抱在懷中的鳥籠套在頭上,乍一看好像浸豬籠而亡。
短短半個月,傅家大爺沒了,大夫人也沒了,隻剩下一個被皇上厭棄、似乎也沒被長公主重用的傅知弦,昔日風光無限的傅家,如今就像沒了根基的空中樓閣,風一吹便搖搖欲墜,人人都避之不及,唯恐一不留神就會砸到自己。
傅家大夫人死的第二天清晨,馮樂真便聽說了這個消息,她當時隻是淡淡說一句知道了,仿佛一切與她無關,但一入夜便叫人準備了馬車。
時隔四年再來傅家,心境已經大不相同,看著院中衰敗的景象,馮樂真眉頭直皺。
她進傅知弦寢房的時候,某人正在上藥,一層層紗布褪去,猙獰的傷口便暴露在空氣裡。除了陳儘安給的那一劍,其他大多是鞭子抽出來的傷口,唯有肩胛處有兩個血窟窿,那是耙子紮出來的痕跡,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仍然在滲血,比心口的劍傷瞧著還可怖。
“這些狗奴才,當真是膽大妄為。”馮樂真淡淡開口。
傅知弦淺淺一笑:“倒也不能全怪他們?”
說到底,那些人若不是為了討好某位大將軍,也不敢在事態不明時就對自己動手。
馮樂真怎會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隻是懶得搭理。
傅知弦也不介意,看了正在包紮的大夫一眼,大夫當即低著頭出去了。
“殿下可否幫個忙?”他抬起眼眸,無辜詢問。
明明是男子,卻偏偏生了一雙波光流轉的眼睛,眼皮一抬一闔,簡直要勾人心魄。
馮樂真盯著
他看了片刻,緩步走上前去。
看到她拿起紗布,傅知弦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多謝殿下。”
“傷勢恢複得不錯,看來是悉心養著了。”馮樂真隨口說了一句,便專注於為他包紮傷口。
纖細漂亮的手指時而劃過皮膚,帶來新奇又熟悉的輕微刺痛,偶爾紗布要纏繞時,她隻能用雙臂環上他勁瘦的腰。
為了方便上藥,他隻穿了一條褻褲,上身始終是赤著的,馮樂真拿著紗布去環的瞬間,臉頰無意間擦過他緊實的胸膛。
空氣突然有一瞬熱得厲害,仿佛他的體溫。
傅知弦喉結動了動,好一會兒L才緩緩開口:“不好好養著,殿下是要生氣的。”
是回應她上一句話。
馮樂真眼睫微動:“本宮才懶得管你。”
傅知弦笑笑:“若真是懶得管,就不會抽空來看我了。”
馮樂真手指一停,毫不客氣地戳在他一處傷口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到底哪學的壞毛病,越來越喜歡動手了……”傅知弦苦笑,卻不敢再惹她。
屋子裡短暫地恢複了安靜,隻是傅知弦很快又打破了這份安靜:“皇上近來頻繁召陳儘安進宮,催促他儘快帶兵北上。”
馮樂真麵色不改:“傅大人都被皇上厭棄了,還有心情關心這些呢?”
“已經被皇上厭棄了,自然要努力一些,爭取彆再讓殿下厭棄。”傅知弦揚唇。
馮樂真看他一眼,又聊回正事:“組一支可用之軍哪有那麼容易,咱們的皇上還是太想當然了。”
“除了此事,似乎還聊了彆的,隻是談事時不讓任何人近身,所以我的人也沒得到什麼消息,”傅知弦笑道,“殿下這次如此折他臉麵,隻怕他又要有動作了。”
“隨他去,兵來將擋就是。”馮樂真雲淡風輕。
說話的功夫,傅知弦的傷皆已經包紮好,馮樂真隨意將手上的藥膏擦掉,正要去洗個手,傅知弦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指。
馮樂真一頓,平靜看向他。
“指甲長了,微臣給你修修吧。”傅知弦仰著頭,波光流動的眼眸裡,清晰地倒映著她的臉。
從她進門開始,兩人就沒有聊過傅大夫人的死,沒聊過傅知弦大仇得報的心情,有些事似乎也沒必要聊,兩人實在太過熟悉,前後兩世,幾十年的時光裡,有大半時間都骨血交融。
她今日來,也不過是來看看他。
“殿下。”傅知弦似乎意識到她要拒絕,握著她的手愈發用力。
許久,馮樂真輕輕歎了聲氣。
還是容易心軟啊。
夜色漸深,燭火搖晃,窗外不知何時下了一場小雨,淅淅瀝瀝淋濕了花圃,原本盛開的花兒L被潮濕的空氣壓彎了枝葉,在風中顫顫巍巍好不可憐。
小雨過後,空氣清新,馬車悄無聲息從傅家後門出來,朝著長公主府去了。
馬車裡,馮樂真摸了摸被修得圓潤精巧的指甲,略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已是深夜,雖然還沒到宵禁的時間,大街上已經沒有行人了,馬車在空曠的路上疾馳,馮樂真靠在軟榻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一陣風吹過車簾,她倏然驚醒,蹙著眉捏了捏鼻梁,正要問還有多久才到家裡,便聽到了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聲音——
是另一輛馬車的聲響。
馮樂真掀開車簾抬眸看去,恰好一輛馬車迎麵走來,朝著她相反的方向去了。
兩輛馬車擦肩的瞬間,又一陣風吹起,將兩輛馬車的車簾吹得翻飛,馮樂真若有所覺看去,恰好對上一雙沉靜堅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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