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跟愛德華·威騰兩位曾經的克拉福德獎得主想要表達的態度可以理解為總得有個教訓,才能避免未來犯更大的錯誤。畢竟出現一次這種事情就逝去一個院長的話,那瑞典皇家科學院院長這個職位的風險度就太高了。
而且也不是每任院長都有這種犧牲精神。
對於瑞典皇家科學院來說最重要的依然是諾貝爾獎。
至於克拉福德獎雖然也是國際著名的世界科學類獎項之一,但一般人們用來形容時,會用幾乎跟諾貝爾獎齊名。而且克拉福德獎有四個獎項,數學方麵的影響力比菲爾茲獎跟沃爾夫獎還是差了些。
換言之,起碼還有改正的機會。如果在諾貝爾獎上也開始犯蠢,那大概就沒得救了。
在普林斯頓任教的洛特·杜根本來也想說點什麼,但想到他沒拿到過克拉福德獎,便乾脆保持了沉默,甚至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
當初他曾接到過蘭利的電話,還好他直接掛了。
果然隻要跟那裡的人扯上關係就沒什麼好事發生。
隻是這次終究是太慘烈了。
最尷尬的還是法國的法國朱西厄數學研究所了。
本來同一個研究所的同事獲得了克拉福德獎應該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但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同事們見到卡米爾·杜布瓦的時候都不知道該不該說聲恭喜。
在如此多隻手的撥弄下,讓今年這個世界級獎項變成了一場鬨劇。
誰能想到還能在公布可獲獎者之後還能臨時加人的?!
而且說實話,跟喬澤一起領獎,壓力會很大。
其實真要說起來作為一位女性數學家,卡米爾·杜布瓦在數學層麵上的貢獻還是很突出的。在PDE的研究方麵哪怕在世界領域都是能排在前列,對NS方程的研究更是起了極大的推進作用,更是朱西厄數學研究所針對NS方程的首席研究員。
但話又說回來,放到往年,這些成就拿出來還非常有說服力,但如果同年一起的獲獎者是喬澤的話,就又要另說了。
NS方程跟楊米爾斯問題同屬千禧年七大問題,也都包含在希爾伯特二十三問裡麵。很難說這兩個問題哪個更難一些。一位個人隻是將問題向前推進了一步,另一個則直接解決了問題,還同一年拿獎的話……
真要都去拿獎的話,上台說感言都不好意思占用太多時間。
如果喬澤不去拿獎的話,那似乎更尷尬了。人家成就比你高的多都懶得去拿獎,你好意思站在領獎台上?
學界也是有風言風語的。
不管哪國的知識分子,都是要臉的。
很多事情私底下可以做,卻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
所以造假者哪怕被揭穿了,也往往不會痛快承認造假,所以便有了圖片或數據引用不當來做遮羞布。哪怕是收了錢用某領域的影響力來吹噓某種產品,也要拿錢屬於科研讚助的招牌來遮羞。
一旦所有事情都擺在台前,拋開那些光環之後,展現出跟普通人差不多的眾生相,便會撕裂那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沒辦法,絕大多數人都逃不過人性的束縛。高知學者們跟普通人的區彆不過是他們在某個方麵掌握了更多的知識跟信息。
本來還能保持沉默,但當曾經兩位重量級的克拉福德獎獲得者官宣要退回獎章跟獎金後,就已經不止是尷尬的問題。
……
“卡米爾,你打算接受克拉福德獎嗎?當然,不管你做何選擇,我跟所有同事都會站在你這邊全力支持你的。”
朱西厄研究所主任,或者說負責人,皮耶爾教授專門把卡米爾·杜布瓦請到了他位於巴黎左岸校區的辦公室裡,問出了這個問題。
對於這位負責人來說這種情況也很頭疼。
本來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獲獎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他組織一下開瓶香檳慶祝一番就完了。
但現在這種情況,開香檳顯然不太合適,又不能沒有任何表示。
能做的,也就隻有把人叫來安撫一翻了。
皮耶爾都後悔今年把卡米爾·杜布瓦的名字推薦給瑞典皇家科學院了,如果不推薦的話,就不會碰到這種尷尬的情況了。
“不,我打算放棄。”卡米爾·杜布瓦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給出了答案。
皮耶爾在心底歎了口氣。
這個選擇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如果換了是他的話,大概也會拒絕掉。
太侮辱人了。
隻是可惜了,畢竟這種重量級的世界級獎項並不多。每個獎項的競爭都很激烈。
而且卡米爾·杜布瓦早已經過了四十歲,沒了競爭菲爾茲獎的資格。
“好吧,卡米爾,我尊重伱的選擇。當然,說實話,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的選擇跟你沒什麼兩樣。好了,放輕鬆些,這並不是你的錯。任何時候我們都不應該為了彆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
“我明白的,皮耶爾教授,事實上我並沒有什麼難受的。不止我不會去領獎,我相信喬澤也不會去領獎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圍繞這個獎項會出這麼多事情。”卡米爾·杜布瓦平靜的答道。
“哦?你真這麼想的?”皮耶爾認真的問道。
“是的,皮耶爾教授,最近我一直在通過普林斯頓高等研究所的官網研究喬代數幾何,他的數學思想對我的研究很有幫助,也給了我許多啟發。我並不認為我有資格跟他一起競爭這個數學獎項。
所以對我而言,評上了這個獎感覺挺尷尬。但我覺得對於喬澤來說,他……可能會感覺這是一種羞辱。”
卡米爾·杜布瓦解釋道。
雖然這麼說有點貶低自己的意思,但辦公室裡隻有兩個人,卡米爾·杜布瓦覺得她大可以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皮耶爾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實際上他本就不太擅長安慰人。
“嗯,你隻要沒什麼想法就好。如果你不想表態的話,我可以提供幫助,比如以研究所的名義來幫你表態。”
“知道嗎?皮耶爾教授,你真是位貼心的紳士,那麼太感謝你了。我正好不知道該通過怎樣的渠道來表達我的態度。謝謝你的幫助。”卡米爾·杜布瓦笑了笑說道。
“沒問題,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如果你需要的話,也許晚上我可以請你吃飯。”皮耶爾很紳士的說道。
“非常感謝,但真不需要。我們已經落後了,所以更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用華夏人的說法就是,知恥而後勇,不是嗎?”
“好吧,我想你是對的,也祝你能早日解決那個終極問題,這樣來年能拿到沃爾夫獎。”皮耶爾聳了聳肩說道。
“借你吉言,皮耶爾教授,如果沒有彆的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去忙吧。”
目送著卡米爾·杜布瓦走出辦公室,皮耶爾突然覺得頭疼起來。
這個時候跟瑞典皇家科學院說自家的研究員不願意去領獎其實是件很難以啟齒的事情,畢竟人家的官網上都已經把字體變成黑白色了。
所以他怎麼就嘴那麼賤把這個麻煩事攬到自己身上了呢?
……
華夏西林數研所,首席數學家辦公室。
這幾天發生的諸多事情,多少還是對他有些影響的。
豆豆把合計十七種外貿出口標準新材料列入禁產目錄之後,其實喬澤便接到了電話。
這麼大的事情當然不可能真讓人工智能為所欲為。
後台當然需要進行溝通。
喬澤在電話裡“嗯”一聲。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事情按部就班的發生,一直發展到現在這個鬼樣子。
但有一點卡米爾·杜布瓦預測錯了,喬澤並沒有因為臨時加上他的名字而感覺到被羞辱。事實上他也是從彆人嘴裡知道的這個消息,因為他壓根沒有打開過官網去確認這些事情。
更讓他感興趣的反而是豆豆做這件事的原始驅動力。
即便帶入了因果關係,人工智能的自我決策也是一個極為複雜的過程。數據收集,預處理,構建決策樹,對無數選項進行模擬跟推演,然後執行最優化路線。
如果把豆豆帶入到人的思維模式,不會如此複雜,想到了就去做便完事了。但作為豆豆的設計者,喬澤很清楚豆豆的思維模式其實跟人類完全不一樣。
它的每一個決策都要調用數據庫裡無數的數據作為參考,並對無數種後續可能發展線進行模擬,最後找到最優化路線。
所以喬澤決定專門花費些時間檢查了豆豆的決策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