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迦葉伸出手。
餘晚不明所以,尷尬的往後一避——
男人好看的手指已經勾起她脖子裡藍色的絲帶。順著滑下來,季迦葉兩指捏起那塊胸牌——那個垂在餘晚胸前、已經被他盯了很久的玩意兒。
餘晚心底驀地一沉又一慌,幸好這人視線往下一瞥,便輕飄飄鬆開手。
胸牌重新墜下來。
像是從雲間穿過,墜到餘晚小腹上,又硬,又冷。
餘晚身體一僵,就聽季迦葉淡淡開口:
“餘小姐。”
“你說——”雙手插回兜裡,他笑,“你是不是有點蠢?難道,我也要稱呼你佘小姐麼?”
季迦葉的聲音聽上去有種特彆奇妙的質感,呢喃而輕,仿佛春日裡被風吹拂的飄起來的鬆軟棉絮,戲謔卻又充滿玩味,錙銖必較,偏偏還夾雜著一絲男人對女人逗弄的意味在。
餘晚直視他。
靠的這樣近,終於將這人看清了些。涼薄的金絲鏡片後麵,是一雙狹長而冷的眸子,好似一池寒潭,幾乎沒什麼溫度。
薄唇抿著,一點點斂起笑意,季迦葉下巴微抬,徹底俯視餘晚。男人冷硬的氣息強悍壓迫下來,餘晚不自在的垂眸。
站在被太陽直曬的會客室裡,她脖子裡還殘留著這人手指不小心刮過的觸感。
很涼。
明明這鬼地方又悶又熱,像個蒸籠,可季迦葉指尖涼的可怕。
這種涼意宛如一尾蛇,自她的脖子纏繞、蜿蜒開,越纏越緊。
餘晚身體慢慢僵直。
眼前仍是明晃晃一片,失去男人瘦高身影的遮擋,愈發刺目。遠處廣場上的鐘不疾不徐敲了十二下。這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滑膩膩的汗從額頭上滲出來,她幾乎動不了。
包裡,手機嗡嗡震了兩下。
應該是短信……餘晚眨了眨眼,回過神,季迦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她轉頭,仍是長而幽深的走廊,繁複細碎的燈光照下來,哪兒有什麼人影在?就像個夢。餘晚微微一滯,劉業銘說:“餘小姐,這邊請。”他遵從季迦葉的吩咐,送客。
餘晚默了默,對劉業銘說:“今天實在抱歉。”
“餘小姐客氣了。”
劉業銘送她到電梯口。一路走來,偌大的套房空無一人,地毯很軟,踩在上麵無聲無息。
進電梯前,餘晚再度道歉:“請務必向季先生轉達歉意。”
“好的。”劉業銘依然恭敬答應。
電梯門闔上,是反光的鏡麵。
鏡麵裡映出餘晚自己,她靜靜站在那兒。
那塊胸牌還結結實實壓在她小腹上,有點沉。視線拂過的瞬間,脖子裡又溜出一絲滲人涼意,像是被那尾蛇咬過一口。餘晚微惱,將胸牌摘下來,藍色絲帶卷了好幾道,放進包裡。她手裡那會兒還拿著那位季迦葉的名片。正反麵來回翻了兩遍,除了他的名字和電話號碼,餘晚找不到這人所在的公司和,更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實在覺得奇怪,於是一並收進包裡。
包裡,手機又震兩下。
——第二條短信進來。
那種震動自手指傳到心底,餘晚並不大舒服。她摸出來一看——
果然,一前一後是江成和夏曉晴的信息。
江成說:“餘晚,你怎麼回事?一個月不接電話、不回短信?我今天回來,咱們談一談。”
看完,餘晚直接刪除。
然後是夏曉晴的。
和過去一樣,沒有文字,隻是發來照片。
背景是明亮的機艙,餘晚瞳孔慢慢收縮,落在江成身上。他身上這套西裝還是餘晚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點都不便宜。他要見客戶,總該穿好一些。他去外地的那一天,也是這一套。餘晚還替他整理過襯衫衣領。如今一伸手,仿佛仍能觸碰到。
他就這樣穿著她精挑細選的西裝,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
餘晚抿著唇。
對著這張照片三秒,她終於回複:
“江成曾經對我發過誓,如果有一天背叛我,他就從天上掉下來。”
“所以——祝你們好運。”
外麵還是曬,從四季酒店出來,餘晚拿包遮眼,剛打上車準備回公司,沈長寧電話就過來,問她:“手串的事談得怎麼樣?”
餘晚一愣,季迦葉那種嘲諷的口吻又在耳蝸裡蕩漾開了……“到底怎麼樣?”沈長寧不耐煩的催。迅速斂起心神,餘晚如實說:“對方不願意賣。”
“誰啊?”——在本市還沒有人不賣沈家的麵子。
餘晚回道:“一位叫季迦葉的先生。”
“季迦葉?”沈長寧蹙眉,“好奇怪的名字,這人什麼來路?”
一想到季迦葉,餘晚脖子便僵住了,小腹開始絲絲發涼。垂眸,她說:“這位季先生應該是美國回來,口音很正。”想到那人的做派,她補充說:“還很有錢——可能是華爾街的投行,或者是某個投資大亨。”季迦葉說的那一長串英文,餘晚偶爾聽到幾個相關單詞。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沈長寧吩咐餘晚:“去探探底。”又說:“晚上酒會的事你安排妥當,在那邊等我,不用特地來接。”他今晚要出席一個酒會,餘晚是助理,必須得親自跟著。
這個酒會是市裡麵組織的,規格很高,來的人隻多不少。餘晚一到公司,就先替沈長寧熟悉酒會的流程和邀請人員,免得出現什麼紕漏。
頗有些意外的,她在邀請人員名單中見到了季迦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