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迦葉說:“那你準備怎麼道歉?”
那樣的理所當然,又那樣的無恥
。
餘晚望著麵前的人。
他坦蕩蕩站在落日下,就算被鍍上夕陽溫暖的餘暉,目光依舊寡淡似水。
四目相對,季迦葉問她:“難道你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向我道歉的麼?覺得對不起我?”
嗬嗬,餘晚冷笑,恨道:“你彆太過分!”
季迦葉也不在意,他隻是胸有成竹的說:“要不然你剛才喊我做什麼?”
心思悉數被他看破,赤裸裸攤開來……餘晚耳根微熱,這會兒隻低頭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包裡被塞得亂七八糟,她也來不及收撿,隻背起包,往外走。
可季迦葉就站在門口。他的個子高,輕輕鬆鬆的,擋著餘晚的路。
像棵樹。
餘晚穿了高跟鞋,到他肩膀上麵。
季迦葉還是俯視她。
在他的視線裡,餘晚不自在的撇開臉。
夕陽淺淺的淡下去,將會議室裡每一處都灑滿暈黃暖陽,沒有人說話。
這樣的安靜裡,季迦葉忽然抬手。
男人手指瘦削而修長,骨節分明……幾乎下意識的,餘晚往後偏了一偏。
同一瞬,季迦葉隻是在旁邊的煙灰缸上將煙摁滅。
“……”
餘晚雙頰慢吞吞的爬上一些紅暈。
滿室還是安靜。季迦葉臉上有些倦意,他也不在她麵前掩飾,似乎不耐煩了,他終於打破沉默,說:“走吧,請你吃飯。”
“不必。”餘晚垂著眼,果斷拒絕。
季迦葉便不客氣的說:“那你請我吃飯。”
餘晚錯愕:“……”緩了兩秒,她冷冰冰的提醒他:“季先生晚上不是還有其他事麼?”
先前餘晚進門前,季迦葉是這樣對潘菲說的。
聽餘晚說這話,季迦葉就笑了。他笑起來,眉眼間的那些疲憊也就淡了許多。
“騙小孩的你也信?”季迦葉這麼說。
餘晚一滯,抬起頭看他。
季迦葉也望著她,示意說:“走吧。”
餘晚還是沒動,季迦葉便歎氣了,慢悠悠的說:“餘晚,彆逼我動手啊。”
他就連威脅人都這麼直白、坦然!
她是知道他脾氣的,僵了一僵,餘晚隨便找了個借口:“我還要回公司
。”
“哦?”
季迦葉慢條斯理的抬手,看腕表。
這人的強勢就蘊在這舉手投足之間,壓迫下來,全是他的咄咄逼人……餘晚不禁蹙眉:“季先生,不是我請你麼?”
“對啊,所以時間、地點不該是我定麼?”季迦葉仍然理所當然。
餘晚總能敗給這個人的無恥。
季迦葉的傷沒好,隻能吃清淡的。
餘晚挑了一家杭幫私房菜,清清爽爽的口味,夏天吃也不會油膩。偏偏季迦葉不喜歡,餘晚又提了幾家館子。可這人口味挑剔的一塌糊塗,這個不吃,那個不喜,仿佛古時候的皇帝麵對三千佳麗挑挑揀揀,還一個都看不上。
餘晚無奈的看著他,季迦葉卻好整以暇的閉目,倚在後座上,吩咐司機:“回彆墅。”
餘晚一驚,她連忙說:“我要下車。”
季迦葉淡淡望過來。
他今天真的有些累,眼底那些罕見的疲憊沉沉的,似乎自他骨子裡而來,揮之不去。
餘晚見過他好幾次,知道他是典型的工作狂,卻從沒有見過季迦葉這個樣子。
餘晚一怔。
季迦葉捉起她垂在身側的手腕,慢慢往下,牽住餘晚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他說:“明明是你先喊住我的,為什麼要口是心非?”
他的手涼涼的,就算穿著全套西裝,可還是涼成這樣。
鏡片背後,他的眸色也是涼的。
餘晚不自在的抽回手,她解釋說:“季先生,你誤會了,我隻是想問你徐思文和江成的事,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季迦葉不再搭理她,隻是又闔上眼。
餘晚看了他一眼。
外麵夕陽已經徹底消失,天色將晚,而季迦葉就藏在這樣的陰影裡,抿著唇,任由黑暗肆意勾勒。
餘晚轉眸,望著外麵。
窗外,路燈已經一盞接一盞亮起,萬家燈火,溫暖至極。
和車裡是截然不同的一個世界。
餘晚靜靜看在眼裡,還是要求:“季先生,我要下車。”
季迦葉不答,直接伸手,將她攬過來。
餘晚又要打他,季迦葉就特彆無恥的說:“原來你喜歡這樣麼?”
他將餘晚攬過來,攬在自己身邊,說:“今天不會怎麼樣你。你彆動,聽話一些。”
不同於外人麵前的清冷,他在她耳邊,永遠都是喑啞和低沉。
全是季迦葉不為人知的陰暗
。
餘晚一滯,臉又紅了,她下一秒就要張口罵人,季迦葉拇指已經撫上她的唇,沿著紅唇,有些用力的摩挲著、刮蹭著。
垂著眼,他威脅餘晚:“再吵,我就親你。”
餘晚尷尬頓住,便被季迦葉攬在懷裡。
這人的懷裡還是堅實。
他的肩還是平直。
滿是男人的力量。
餘晚僵在那兒,她推他。顧及前麵的司機,餘晚小聲的說:“我不下車,你讓我坐回去。”
季迦葉終於笑了笑,捏她的耳朵。
餘晚揮掉他的手。
季迦葉的私人電話響了,他看了看,接起來,“嗯”了兩聲,轉手將電話給餘晚。他說:“你來接。”
“我?”餘晚隻覺得莫名其妙。
她接過季迦葉的電話,遞到耳邊。
電話裡,有人在問:“先生,晚上想吃些什麼?”
這種電話平時都是劉業銘替季迦葉處理的,今天劉業銘不在旁邊,管家就打過來。
餘晚一愣,說:“清淡一點吧。”
那頭的人聽見餘晚的聲音,顯然也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說:“具體些呢?”
知道季迦葉嘴挑,餘晚沒問他的意思,隻是報了幾個杭幫菜。像他們這種有錢人,家裡的廚師都會好多不同的菜色。
龍井蝦仁,八寶豆腐,杭三鮮,又讓廚房溫了筍乾老鴨煲。
掛掉電話,餘晚問季迦葉:“可以麼?”
季迦葉回她:“隨你。”
這兩個字清清冷冷,聽在耳中卻有些不一樣。
餘晚默然,將電話還給他。
季迦葉順勢握住她的手。
餘晚又抽回來。
……
遇到晚高峰,一路有些堵,花了些時間。
車停下來,餘晚發現季迦葉的彆墅和沈家離得不算很遠。這一片都是本市富人區,早上出去隨便散個步,都能遇到幾個有錢人。
沒想到季迦葉剛回國,也買在這兒了。
看著麵前這棟二層小樓,餘晚忽然想起今天他對沈世康說的,自己並不是本地人。而季迦葉說的那個地方餘晚知道,在內陸。
一個很遠的地方。
走進彆墅,餘晚原以為會看到季迦葉的家人,沒想到裡麵隻有一個老式做派的管家、幾個傭人還有劉業銘在
。
劉業銘已經送完潘菲回來。他們才在會場見麵,這會兒又遇到,餘晚莫名尷尬。劉業銘卻笑了笑,主動喊她:“餘小姐。”
他的笑容並沒有惡意,可餘晚的臉卻微微一熱。
這棟彆墅比沈家的要小一些,大概是因為住的人也少。
沈家有好幾口人,這兒就季迦葉一位。
廚房裡,做飯的阿姨在忙碌,飄來陣陣燉湯的香味,餘晚在客廳就聞到筍乾的清爽味道了。
季迦葉上樓去換衣服,餘晚獨自坐在客廳沙發裡,稍微有些窘迫。
屋子裡沒有空調,可也不熱。
也許是在山裡,四處窗戶開著,透過紗窗,涼風陣陣。
並不難熬。
管家端了茶上來。
是武夷雀舌。
餘晚估摸這一杯得好幾千。
她抿了一口,那邊季迦葉已經下來。這人純粹的休閒打扮,簡單的體恤衫和休閒褲,褲腳仍挽成九分,會不經意的露出男人瘦削的腳踝。
西裝帶來的那種禁欲和沉穩減退了,如今的他從樓梯上下來,有些像二十來歲的清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