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陪沈長寧來過,這裡的店員也記住了餘晚,這會兒笑眯眯的招呼道:“餘小姐,需要些什麼?”
餘晚稍稍有些怔楞。
季迦葉送了她一個價格昂貴的手串,餘晚早就想回禮,可那個人什麼都不缺,更何況他平常佩戴的腕表這些餘晚也買不起,西裝襯衫這些又全部是手工訂做的,想了想,餘晚說:“男士領帶。”
“餘小姐這邊請。”
店員將她請到對應的櫃台邊。
一條條顏色或深或淺的領帶垂在那兒,筆挺,斯文又禁欲。餘晚抬手略略拂過去,就這麼想起了季迦葉。
冷峻的,凶狠的,陰鷙的,還有那種骨子裡被他深深壓抑住的頹廢。
無法示人,但通通是他。
最後,餘晚穩妥的挑中一條斜紋深色領帶。
她刷卡付錢,旁邊,忽然有人和她打招呼,“hi!”餘晚回頭——
又是那個小提琴手。
餘晚不免錯愕,這人倒是微微一笑,道明來意:“我也想要挑一條領帶,能給我一些建議麼?”
他笑起來,眼睛亮亮的,並沒有叫人討厭的惡意
。
餘晚略微一怔楞,還沒有拒絕,那人手裡就舉著好幾條,在自己脖子底下比劃開來,他問餘晚:“你覺得哪條好?”
餘晚原先隻給江成挑過西裝和領帶。江成是中庸的,不功不過就可以。剛才給季迦葉挑的,也是商務精英人士最常用的款式,眼前這個人卻不一樣。他身上有年輕人恣意灑脫的活力,好像根本不需要顧及旁人似的,可餘晚從不曾有過這樣的體會。
默了默,餘晚問他:“你什麼場合需要?”
他聳聳肩,說:“平時。”
他今天穿了條紋衫和牛仔褲,就是個明朗的少年。
其實這人品味不差,餘晚指了一條,他在脖子上試了試,偏頭誇餘晚:“你眼光真好。”
還從來沒人這麼直白的誇過她,更有人直接說她蠢……餘晚忍不住笑了。生怕餘晚不信,他急道:“”
他是abc,一急,就容易冒出英文。
有些傻氣。
餘晚笑意越發濃,可她卻隻是抿唇,斂起那些笑意。接過店員包好的領帶,餘晚衝他頷首:“再見。”
說完,也不等這人再說什麼,便轉身離開。
餘晚還是瘦,黑色職業套裙在她身上,能看到漂亮的肩胛骨。
回到酒店,餘晚先去沈長寧那兒。
那些珠寶用專門顏色的盒子裝好,她向沈長寧仔細說了一遍,又將刷卡單據整理給他。沈長寧眼風拂過最旁邊的男士領帶盒,問:“這是給他買的?”
餘晚一頓,“嗯”了一聲。
意味深長的打量了眼自己這位助理,沈長寧沒再說其他,隻是讓餘晚這兩天和那幾家公司確認下見麵的具體時間。
終於輪到工作,“好的。”餘晚認真答應下來。
看著餘晚離開的背影,沈長寧喝了一口酒,麵色微沉。
上一次,他在寧海隻談了一天,就被對手半道攔截。這一次,如果背後那人還要繼續狙擊他們,也就這一兩天的事。
他不妨多等等。
如果一切真的按照沈世康的推測,那人可能會為了餘晚心軟,那麼,餘晚的利用價值就很高了。這更意味著,那人也有弱點,而且,這個弱點還被他們牢牢捉在手裡。
如果沒有,那可能是他們猜錯了對象,背後那人並非季迦葉,當然,也可能那個男人對餘晚就是虛情假意。
這麼一想,不管如何,沈長寧都有些可憐餘晚了。
餘晚昨晚熬了夜,今天又替沈長寧逛街買禮物,整個人累得恨不得倒頭就睡,可心裡盤算著工作,不得不打起精神
。餘晚點了支煙,將沈長寧欲談的幾家投資商分彆列出來。
有些原來有過合作,相對熟悉,有些沒有合作,就很陌生。
找投資這種事,她自然從最熟悉的先開始。也是給對方的總裁助理打電話。
“。”電話通了,餘晚直接稱呼對方。
對方笑:“餘晚,好久不見。”態度好極了。
可等餘晚說明意圖,對方明顯頓了一下,抱歉道:“我們徐總最近都沒有時間呢。”
“半個小時都沒有麼?”餘晚努力爭取。
尷尬笑了笑,對方還是說:“真的沒有。”又說在忙,便掛上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嘟嘟”聲,餘晚蹙了蹙眉,拿筆將這家公司劃掉,繼續下一家。
沒想到一連幾家都是這樣!
餘晚從來沒遇過這麼棘手、這麼尷尬的事!
她好像突然之間,不會和人打交道了。
拒絕,拒絕,不停的被拒絕。
有些委婉如,會說沒時間,有些不熟悉的,便直接告知餘晚,“對不起,餘小姐,我們拒絕和貴公司合作”,還剩下的幾家開出的條件都非常苛刻,毫無誠意,直接令人望而卻步。
所有的投資商都被餘晚劃掉。
看著這一幕,真叫人沮喪,又不得不深深懷疑自己。
餘晚不懂,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這樣,完全沒法像沈長寧交差啊。
緊蹙著眉,餘晚心念一動,挑了一個不在名單內的銀行去碰運氣——那家銀行餘晚有自己熟識的朋友——沒料到結果還是這樣!
不願意合作,聽到淩睿的名字,就直接拒絕。
沒有緣由,隻是拒絕,將餘晚那麼點自尊都快碾碎了。餘晚還要說些什麼,對方不耐煩道:“餘小姐,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沒必要再繼續談!”就直接掛了。
怔怔坐了足足有半分鐘,餘晚麵容沉峻的起身,去向沈長寧彙報。
淩睿這回是真的遇到對手了。
而且,強大到讓人畏懼。
他們來香港是尋找新的投資商,但現在她和沈長寧都還沒有開始,對方就直接將他們所有的後路斬斷,速度快到驚人!
他完全不打算給淩睿活路,就是要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惡意收購,還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就像是待宰的羔羊,體會一刀又一刀淩遲的痛苦。
站在電梯間,餘晚麵色依舊有些白。
她忽然有個非常可怕的念頭,可很快,又被她自己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