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沿著山道往下開,密密的枝葉遮出遍地陰涼。這樣一條路,餘晚曾經用腳有過的……餘晚怔了怔,偏頭。
入目全是山野,那些彆墅錯落其中,又能看見什麼?
轉回頭,餘晚翻開溫夏的資料。
照片上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乾練,自信,而且極有魅力。女人看女人,總是特彆準。
而溫夏的履曆更是嚇人。
常春藤名校畢業,海歸。她學傳媒,回國之後自己成立公司,如今已是業界知名人物
。更幸運的,她還被家裡人寵著。
溫家到這一輩就這麼個女兒,從溫壽山起就疼著,愛著,恨不得摘個星星來配她。
溫夏與沈長寧過去所有的女伴都不同。
餘晚仔細研究了她的那些興趣愛好,最後決定去挑魚竿。
餘晚不會釣魚,她也就那次和季迦葉釣過一回。
給這些有錢人買東西,認牌子就行。餘晚記得季迦葉釣竿的牌子,於是直接跟司機說了地方。
導購笑眯眯的問:“小姐,要些什麼?”
“釣魚竿。”
餘晚剛道明來意,就有人從裡麵的貴賓室出來。餘晚望過去,不由一愣:“劉先生?”
劉業銘見到餘晚,亦不免意外:“餘小姐?”表情有些微妙。
餘晚抿唇,笑了笑。
拂過劉業銘手裡提的漁具包,她問:“來給季先生挑麼?”
劉業銘沒回答,隻是微笑著和餘晚道彆:“餘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再見。”
餘晚客氣頷首。
劉業銘側身過去。
餘晚悄悄轉眸,視線落在那個漁具包未剪的吊牌上,默然看了看,又收回視線。
將漁具留在車裡,劉業銘上樓,敲季迦葉的辦公室門。
“先生。”
季迦葉從工作中抬起頭,隻是問:“辦妥了?”
“嗯。”劉業銘想了想,又對季迦葉說,“先生,我剛才在店裡遇到餘小姐了。她也去挑釣竿,大概晚上也要去溫小姐那邊……”
季迦葉沒說話,他隻是摸過煙盒。
煙盒就在旁邊,他取出一支,低頭,點燃。
煙霧繚繞,季迦葉沉默,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良久,才淡淡的說:“明川怎麼回事,還不回來?”似乎有些不滿。
劉業銘沒說話,季迦葉薄唇緊抿,打了個電話。
那邊接的很快,“二叔。”電話那頭聲音清亮。
“明川。”季迦葉喊他。
似乎知道他要催促什麼,那邊敷衍著說:“我最近還在巡演,實在趕不回來。”
對於這個答案,季迦葉沉默。
他沉默的時候,氣場總是悄無聲息的壓迫著人,讓人臣服
。
所以,電話那頭開始努力抗爭:“二叔,我和那個溫夏根本不認識,我乾嘛要聽你的,和她結婚?!”
季迦葉就是封建專製的大家長,向來說一不二。他早就催促明川回來,又給他安排了這樁婚事,可他才不要聽之任之呢!
這世界上,也隻有這個人能違抗季迦葉的話。
季迦葉仍舊沉默。
許是怕他生氣,電話那頭的人開了個玩笑道:“二叔,反正我還沒有嬸嬸,要不你勉為其難……”
“胡鬨!”季迦葉冷下臉訓了他一句,克製下脾氣,他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明川,你總不能一直躲著我。”
聽他口吻鬆動了,那邊就笑了:“二叔,等這事過了我就回來。”
他耍賴,帶著天然的親昵,季迦葉就算心裡不悅,也不舍得說他半句。
掛了電話,季迦葉沉色起身,吩咐道:“去溫家。”
劉業銘一怔,試探著問:“先生,你這是……”明川不回來,難道季迦葉要娶那個溫夏麼?
季迦葉轉眸,冷冷盯他,直到盯得劉業銘不自在了,他才嫌棄的說:“我去找溫壽山。”
溫壽山是溫家的掌門人,明川既然壞了季迦葉的安排,他就得重新另做打算。
“先生,那今天的生日禮物用誰的名義送?”劉業銘繼續問。明川不回來,似乎隻能用季迦葉名義送了。
“不用送了。”季迦葉淡淡的說。
晚上是溫家的宴席。溫家這輩就這麼個女兒,疼都來不及。所以每年溫夏生日,都辦的格外隆重。
今年亦是。
餘晚陪沈長寧一道過去——沈長寧無論出席什麼場合,還是習慣將餘晚帶在身邊。
沈長寧準備的禮物是一個釣竿,送到溫夏麵前,笑道:“溫小姐,改天請你釣魚。”
溫夏今天穿著一襲黑裙,尤其貼身,將身段勾勒的窈窕動人,頭發用碎鑽發卡彆在腦後,愈發顯得漂亮而乾練。
看了看沈長寧,溫夏笑意倨傲的嗆道:“沈先生以前沒有請我,現在倒轉了風向?”
說話帶刺,被她這麼一噎,沈長寧尷尬笑了笑。
溫夏叫傭人收下來,再沒有搭理這人。
她看不上他,太明顯了。
作為禮數,餘晚也和溫夏打了招呼:“溫小姐,你好。”
“你是?”溫夏不認識餘晚。
餘晚自我介紹道:“我是沈先生的助理,餘晚。”
“哦,餘小姐啊……”溫夏這麼說了一句,再沒接話,隻和旁邊的人聊天
。
這人眼界高,看不上沈長寧,自然更看不上他的助理。
餘晚被潘菲悄悄拉到一旁。
挽著她的胳膊,潘菲和餘晚咬耳朵:“小餘姐姐,這個溫小姐可傲了。”潘菲今天也在。在這種時候,大概是生出一些同仇敵愾的感情來,這小姑娘明顯將餘晚當成了自己人。
餘晚笑了笑,沒說話。
她比不得任何一個人,隻能謹小慎微。
溫夏性格爽朗,朋友眾多,笑聲陣陣傳過來,襯得他們這兒都黯淡了。
她是明亮的星辰,那他們都失了色,淪為陪襯。
餘晚一直沉默。她今天其實想回去休息的,但沈長寧要帶著她,大概是怕遇到以前的那些女伴,所以不得不拿餘晚做擋箭牌。
餘晚隻覺得累,她想去外麵抽支煙了。
溫家彆墅裡人來人往,有人離開,就有人被迎進來,衣冠楚楚。
和友人說話的溫夏忽然停住了,轉眸望向外麵,她問友人:“這人是誰?”帶著好奇,又帶著狩獵的興致。
餘晚也望過去,又默然垂眸。
潘菲搖她的胳膊:“小餘姐姐,季叔叔來了。”
這話聲音有些大,溫夏往她們那兒看了看,撇開視線。
餘晚“嗯”了一聲,隻是錯身,往更裡麵走過去,等她再回頭——
季迦葉已經被溫壽山請上樓。
樓梯精致,巨大的吊燈從天花板垂下來,落下男人修長的身影,他的麵容清冷,仿佛又變回那個遙不可及的佛。
餘晚撇開臉。
潘菲又過來,跟她咬耳朵:“小餘姐姐,快看快看,那個人也上樓了。”
餘晚沒有看,她當然知道潘菲說的是誰。
這道樓梯就是個結界,隔出天與地。
……
季迦葉下樓,迎麵就遇到沈長寧。
很多事情沒有徹底攤開前,大家都不會明說,而且沈長寧也拿不準背後的人到底是不是季迦葉。這會兒隻是笑著打招呼:“迦葉兄。”
“沈先生。”
視線拂過沈長寧身後,季迦葉沒再說話。倒是潘菲走過來,喊他:“季叔叔。”
季迦葉略略點頭,緩了緩,問:“餘晚呢?”
“小餘姐姐身體不大舒服,已經先回去了。”潘菲指了指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