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晚垂眸,走了,和他錯身而過。
風拂來拂去,還帶著女人的溫柔的香。
季迦葉捉她的手。
他的手涼涼的,骨節用力,餘晚漠然回頭。
四目相對。
餘晚冷冷提醒他:“請你放開。”
季迦葉眨了眨眼,卻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入耳,餘晚終於有了絲憤怒:“滾蛋!你留著和沈家的人去說吧!”
季迦葉定定看著她,還是說:“我隻對不起你
。”
餘晚:“……”
沉默了半秒,撇開臉,餘晚說:“既然覺得對不起,那就請你鬆開手。”
季迦葉沒有鬆開,隻是說:“餘晚,我們去新西蘭吧。”
這話還是那天早上他攬著她時說的,他那時說,過段時間,我們去新西蘭出海,他還說要教她釣魚。
餘晚還是望著旁邊,眉眼漠然。頓了一頓,她說:“季先生,你自己答應過我的條件,請你不要忘了。”她答應陪他上床,受了那些該死的屈辱,所以請他也不要再來。
初秋的風裡,餘晚頭發被風吹亂了,季迦葉抬手,替她攏到耳後,說:“可今天是你來找我。”他深諳商人的本質,骨子裡就透著理直氣壯的無恥。
這話他說了無數遍,仿佛從頭至尾,都是她招惹的他,都是她的錯!
餘晚忽然惱怒。
深吸一口氣,使勁掙開他的手,餘晚說:“你提醒的很對,我以後也不會再來找你。”
餘晚就這麼走了。
季迦葉獨自站在那兒,他垂眸,良久,才抬起頭。
……
餘晚回到病房,醫生急救已經結束。
沈世康躺在病床上,頭發又白了很多,呼吸急促,哪兒還有精神矍鑠的模樣?這些天沈世康對餘晚和過去一樣,總是笑嗬嗬的,而且還反過來安慰餘晚,說沒事。他越是這樣,餘晚越覺得過意不去。如今想到季迦葉那些話,餘晚不禁心酸,麵上卻不敢表露半分。
見到她來,沈世康喊了聲“小晚”,跟老小孩似的,說:“我想吃個桃子。”
餘晚忙說:“我去削皮。”她挑了個稍微軟一點的水蜜桃,在水池裡反複洗乾淨,將皮仔細削掉,又切成小塊,端到他麵前。
“老爺子,想吃哪個?”
沈世康用眼神示意那個最大的,餘晚卻還是用牙簽戳了最小的一塊給沈世康。
知道是怕他腸胃不舒服呢,沈世康坐在那兒,終於笑了。
看到他這樣,餘晚便越發難過。
季迦葉那些冷冰冰的話就在耳邊,叫人害怕又畏懼。餘晚抿了抿唇,勉強擠出一個笑意。
過去的那些陳年舊事湧在心頭,餘晚隻覺越發沉甸甸的。從醫院出來,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以前的一些地方轉了轉。那個時候從濱海搬來本地,他們就住在一間西曬的平房裡,條件不好,前後兩間直通的屋子。她就是在那兒認識了江成。如今那地方早被拆了,蓋成購物中心,哪兒還有過去丁點影子?
餘晚獨自在購物中心裡坐了一會兒,接到駱明川電話。這人一連好多天都要有演奏會,晚上演出,白天還要排練,也就忙裡偷閒問候她一聲。
“餘晚。”
“
。”餘晚還是習慣喊他英文名,駱先生是有點疏遠,至於“明川”又太過親昵。
“你在外麵逛街?”他心細,聽到周圍的動靜。
餘晚卻說:“不是的。”
電話那頭安靜半秒,駱明川問得直接:“你心情不好?”
也不知這人怎麼聽出來的,餘晚愣了一愣,說:“還好。”
“‘還好’,那就是‘不太好’的意思了?”駱明川也學會咬文嚼字。
餘晚被他這話逗笑了。
笑意從唇邊輕輕蕩漾開,勉強抵消掉心裡的苦澀。
餘晚說:“你快去排練吧。”
她關心他,聲音軟軟的。
印象裡,好像她還是第一次這麼和他說話呢,駱明川也笑,他歎氣,說:“其實我今天心情本來也不太好,聽你這麼說,反倒好起來。”
“哦?”餘晚不禁意外,她認識的駱明川就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這人總是笑眯眯的,酒窩若隱若現。
駱明川問她:“我晚上結束了,去找你,好不好?”又說:“現在沒時間。”
“好。”
這個理由,餘晚拒絕不了。
晚上,駱明川果然依言來找餘晚。
他剛從演奏會下來,還提著他的小提琴。
餘晚請他去附近的咖啡館坐一坐,駱明川說:“不用,我更喜歡吹吹風,散散步。”歎了一聲,駱明川主動說起來:“其實我最近是有點煩心。”
餘晚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她看著他,眼神柔軟,像是鼓勵。
駱明川繼續道:“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我並不太願意麵對,可最近好像又不得不去麵對。其實我什麼都做不了,而且還會很害怕。”
“為什麼害怕?”餘晚問。
駱明川略略有些失神,“大概是怕我父母失望,怕我的二叔失望。”
餘晚聽不懂,隻能安靜。
夜色裡,餘晚安安靜靜的,褪去了刺和冷漠,在人的身邊,總像是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安慰。
這像是她與生俱來的女人的魅力。
駱明川看了看她,伸手,將她擁抱住。
餘晚身體瞬間僵硬。
好在駱明川很快鬆開手,他說:“謝謝你,餘晚,給了我麵對的勇氣,我想我能做好的。”
駱明川還是微笑。
他說:“最近可能不太方便,等過幾天我邀請你去我們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