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明斂的話音落下,秦黛黛隻覺周遭靈氣短暫地凝滯了幾息,斜掛在宮殿上方的朝陽也被幾團沉沉雲霧遮擋了住。
天色仿佛驟然陰了。
秦黛黛下意識地朝岑望看去,他的神色很平常,並無異樣,隻是眸色深邃,她越發看不清楚。
聞人斂抬眸掃了眼天象,又望向秦黛黛:“秦姑娘?”
秦黛黛回過神來,攤開掌心:“我的傷已無恙,且有靈藥在身,明公子無需客氣。”
“秦姑娘的靈藥是秦姑娘的,此藥是報秦姑娘相救之恩,豈能混為一談。”聞人斂語氣清和,偏偏拿瓷瓶的手執著得緊,一動不動。
秦黛黛瞥見已有人朝這邊望來,隻得將瓷瓶接過:“那便多謝明公子了。”
聞人斂淡笑著搖搖頭:“開山大典即將開啟,秦姑娘不去符修一道?”
“這便去。”秦黛黛應了一聲,轉頭看向岑望,正要同他話彆,卻見少年正看著她握在手中的瓷瓶,不知在想些什麼。
“阿望?阿望?”秦黛黛不解地喚他,隻覺他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少年終於看向她,漂亮的眼眸無比晦暗:“阿姊受傷,”他抬眸望向明斂,“是因他?”
可那個男子修為深厚,甚至比他還要深。
秦黛黛看不透岑望心中所想,但又恐他生事,上前一步道:“不過小傷,明公子修為深厚,我順手幫了個小忙罷了。”
“阿望,你也快些去劍修道集合吧。”
岑望看著攔在自己身前的阿姊,薄唇緊抿,良久垂下眼簾,安靜地頷首,一言不發地轉身朝劍修一道走去。
那方有人看見岑望,主動上前:“秦修士可還記得我?”
岑望停下腳步,麵色無波地看著來人。
“我是李贛啊,那日秦修士和林修士二人將我等從雪妖利爪下救出,還未恭喜秦修士今日一舉奪魁……”
想起來了。
岑望淡淡點了下頭,徑自走向最前方。
林清漪呼吸不覺一緊,少女睫毛輕顫,耳根也熱了起來,看著俊俏的少年經過自己時翩飛的衣袂,直至他站在自己身前。
“二人秘境內合力斬殺雪妖竟是真的。”
“郎才女貌……”
修士間的竊竊私語傳入秦黛黛耳中,她頓了頓,看向站立在劍修首位的少年,他未曾朝她看來,隻孤身站在那處,月白緞袍與高束的馬尾隨山風拂動,徒增了幾分清冷。
“看自己的未婚夫被說與旁人般配,是何種感受?”淡雅的嗓音驟然在秦黛黛的識海響起。
秦黛黛驀地看向明斂,後者俊雅的唇角噙笑,唇齒未動,全然不像說了方才那番話的模樣。
她停頓片刻,嘗試聲入識海,以線傳音糾正道:“前未婚夫,”語畢又想到什麼,蹙眉,“明公子無需試探我,我如今比明公子更期盼他恢複。”
說完,已率先朝符修道走去。
聞
人斂唇角笑意微滯,方才問出那句話時,他確有試探之意。
可問出口後,卻又多了幾絲彆的意味。
前未婚夫。
聞人斂啞然一笑,亦走向符修一道。
各峰修士均已齊聚於丹墀之上。
秦黛黛發現薑寧也在符修第九的位子,看見她後,薑寧滿眼驚喜:“青青,若非你,我定不會這麼靠前!”
秦黛黛笑著搖搖頭,修士試煉,除卻自身修為外,運勢也是必不可少的。
巳時剛過,主峰之上雲霧驟然翻湧起來,而後近百名身著雪白袍服的神玄宮弟子禦劍飛來,刹那間無數道白光於天邊劃過,分外壯觀。
隨弟子一同現身的,還有各峰的主事。
“那位是神玄宮長老?”修士裡,突然有人看向天空驚呼。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人紛紛抬頭望去。
秦黛黛抬頭望天,隻見各峰峰主其後,一位白袍白須白發的老者現身,未曾與旁人一般禦劍,反而禦風而來,如同腳踏雲霧、早已得道的仙人。
能禦風之人,修為恐早已是大能境界,可此人周身氣場從容,毫無半絲懾人的威壓。
“是……左長老?”隔壁的丹修道中,有人驚喜呢喃。
“傳聞左長老不喜人多,今日為何前來?”
秦黛黛心中訝異萬分,神玄宮左長老的修為,是和太墟宗秦胥齊名的大乘境中期。
如今不過小小納新,怎會勞煩到這位大能?
可就在那名老者乘風立在空中、秦黛黛看清他的樣貌時,整個人登時僵在原處。
那名老者隻須發雪白,臉上卻無半絲皺紋,藏在須發下的五官甚至稱得上英俊。
這張臉……秦黛黛見過。
在那場夢中。
——神玄宮的密室,岑望在寒潭中曆儘折磨時,站在寒水旁的老者。
此刻,他的眉眼微垂,正落在劍修首位的少年身上。
秦黛黛的目光越過人群,同樣朝少年看去。
岑望仍漠然地立在隊首,眉眼精致,如世外少年。
下刻,秦黛黛神魂微顫。
她猛地醒神,下意識朝空中望去,卻正迎上老者的目光。
老者在看著她,不過短促一瞥,便已移開視線。
可就這一瞬間,秦黛黛便已不覺在那威壓之下順服地低下頭來,後背升起一層薄汗。
那老者……可是看出岑望的身份?
可終究老者隻言未發。
幾名神玄宮弟子站在各自道統前方,手中長劍直指天際,齊齊一聲:“現!”
刹那間七隻白玉雕琢而成的鳳羽舟變大,現身在眾人麵前,每隻飛舟足有五六丈,周身縈繞著玉潤的光華。
眾弟子再次齊聲道:“起!”
鳳羽舟翩然而起,刹那間浮於雲霧之上。
秦黛黛仍想著左長老和岑望一事,心中複雜萬分,下瞬隻覺腳下突然升起精純
溫和的靈力,托著她朝飛舟而去。
她被驚了一跳?[]?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身子歪斜,忍不住低呼一聲。
一旁一隻手狀似隨意地扶了下她的手腕,秦黛黛得以借力穩住身形,眨眼間,人已經站在飛舟之上。
她長舒一口氣:“多謝……”
話未說出口,在看見男子清魅的眉眼時一頓:“多謝明公子。”
聞人斂似笑非笑地收回手:“飛舟不穩,秦姑娘專心些才是。”
險些當眾出糗,秦黛黛臉頰微熱,沒有多言,思緒倒是勉強清明了些。
且不論那位左長老有沒有看出岑望的身份,都不能讓岑望再和他扯上乾係,否則阿望豈不是再經曆那番非人的折磨?
若真如此,有通感咒在身,隻怕她也不會好受。
這般想著,秦黛黛不覺朝飛舟外看去,一眼便望見遠處劍修的飛舟上,岑望站在飛舟旁,麵無表情地看向她這邊。
秦黛黛怔愣片刻,正要彎了彎唇露出一抹笑,卻見少年抿緊了唇,淡淡地移開了視線。
秦黛黛疑惑地蹙了蹙眉。
今日的阿望怎麼了?
其他修士都與自己一般,被無形的靈力托舉入舟。